[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私藏火器论罪当诛
送走兰越,虞清颜被重新关回了密室,彻底隔断了她与外界的关联。
因此,她并不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夜,会有多少人不得安眠。
京郊,兰庭别院灯火通明。
府外,沈让尘坐在一张檀香木椅上,一手支着头,双目微阖,面向别院正门的位置。
他的身后,十几位士兵披甲执锐,三五人举着火把,将这洞穿天地的漆黑撕开一道口子,透出些许的微光来。
不远处,不断有箱子从门内运出来,大大小小堆了一地。
蝉衣清点完数量,朝沈让尘的方向走来,回禀道:“主子,都清查完了,算上在城外截获的那一批,总共有二十八箱。其中燃料占据十三箱,火铳七箱,火炮五箱以及火蒺藜,地雷,连珠炮各一箱。”
沈让尘闻声放下支在额间的手,懒声道:“不愧是江南第一富商的陆家,果然大手笔。”
说完,他看了一眼不断有披甲兵进出的大门,问:“枕书还没带人出来吗?”
蝉衣越过别院里被拘到一处的丫鬟仆从,应道:“是,府里人数杂冗繁多,想是正在挨间搜查。属下去瞧瞧。”
“不必。”沈让尘站起身来,朝那批火器走去。
蝉衣顿了顿,随即跟上。沈让尘道:“老二那边,始终没动静吗?”
“是,飞鸢的人一直盯着二皇子府,期间除了兰越公子有过进出,府里一直没有别的消息。”
沈让尘随手掀开一只木箱,里头被满满的燃料填满,他盯着那箱子看了一会,冷然道:“他倒是沉得住气。”
话音落下,枕书带着一队人马走出府,最前头的是陆砚舟,衣衫发冠散乱,神态倒是坦然。
沈让尘才与他对上目光,便见其嘴角一扯,咬牙笑道:“三殿下好计谋,陆某真心拜服!”
沈让尘单手合上木箱,直起身扫了他一眼:“陆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么多火器运进京城,不怕死也不要命,本殿下才是真心拜服。”
“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怎么会搜出这么多朝廷禁物,你到底瞒着家里做了什么?”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从身后传了出来,陆棠溪不敢置信地喊道。
不止是她,府上一众亲眷仆役都是这般想法,连随船一同来的陆家长辈都被骇地不轻,指着陆砚舟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砚舟被人摆了一局,本就没什么好气性,此时又连累了家人,不由更加气急败坏。
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你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
沈让尘不急不躁地踱了两步,缓缓道:“你以为大宣律法是摆设吗?私藏火器论罪当诛,九族同罚。更何况,本殿下瞧你这批火器的来源像是军营之物,我很好奇,陆家世代经商,你是从哪儿搜罗来这么些东西,三更半夜的,又要送到哪里去?”
他看向陆砚舟,眸子里审视意味分明。四周渐渐没有人再敢说话,连远处一直低声啜泣的仆从们也都停止了响动。
夜更深了,西山上的月色朦朦,打下一片似真亦幻的光影,将这片促狭的天地笼罩住。
良久之后,陆砚舟低低地笑出声来:“事已至此,我既沦为阶下囚,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些吗?”
沈让尘神态自若,好笑道:“你说与不说,跟本殿下可没太大关系,我费这么大力气抓住你,可不是为了当审判者,那是大理寺的职责。至于你跟谁勾结,受谁指使,自然也是他们来审问调查,我又何须白费心力,自讨没趣呢?”
“大理寺?”陆砚舟脸上呈现出一丝恐慌。
要知道,大理寺乃大宣最高审判机构,同刑部、都察院联合会审各种案件,办事效率雷厉风行,审判结果直达天听,如此高效率的办案前提自然配备着一整套成体系的刑罚手段。
自大宣建国以来,但凡进了大理寺的人,就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陆砚舟身为江南第一商贾大家的嫡长公子,打小养尊处优惯了,吃过最大的苦也仅限于当下,若就这般进了大理寺,恐怕是没命出来了。
今晚的事从发生到现在已经将近快两个时辰,却丝毫没听到二皇子的任何消息,他不知道沈知闲是有其它的安排,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想到这些,他忽然就没了底气。他身上背着整个陆家的数百口人命,万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押到二皇子身上。
沈让尘可不管他这些弯弯绕,对枕书道:“去通知大理寺,让他来领人。”
枕书领命去办。陆砚舟闻言回过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撞开押着他的人,朝沈让尘扑过来,被枕书眼疾手快地挡住。
他被按到地上,喉间发出咯咯的低笑,负隅顽抗道:“你以为你抓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吗?你别忘了,虞姑娘可还在我的手上。”
沈让尘脸色骤然一沉,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似被凶狠地撞了下,他垂眼盯着那张几近扭曲的脸,淡声道:“那又如何?这世上从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威胁到我。押下去!”
兰庭别院上下数十口人被浩浩荡荡地送进大理寺,只剩下柳知韵和惊魂未定的小桃被留了下来。
沈让尘将人安顿好,连夜书写奏折一封,递到了皇宫。
翌日清晨,皇宫大殿。
晨起的阳光铺设在汉白玉阶垒砌而成的丹陛上,一路蔓延,穿过雕刻着龙纹的朱漆檐柱,洒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上,光影浮动,流彩溢金。
殿前高台,一尊紫檀龙椅。殿阶两侧,佩刀侍卫间隔排开,一路延伸到奉天门外。
不过多时,着朱红墨绿官服的文武大臣依序进场,在殿阶下规矩候着,偶有几位大人相互寒暄几声,便又恢复了安静。
天色已不算早,东边的日头一寸寸往南移着,却始终不见高位上的明黄身影。
沈让尘着墨色衣袍,冠冕束带,与大皇子、二皇子同立队伍最前端。
三人平时上朝是完全不屑于站在一起的,只是今日,告病许久的江澜江太傅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三人都是江太傅的学生,自然要给这位老师面子,就算私下再不和睦,在这位教养了两朝皇子的老师面前,装也得装得兄友弟恭。
沈让尘和大皇子倒都还好,与江澜见过礼后,齐齐退到一边去了。倒是沈知闲,整个人如同笼罩着一层阴霾,心不在焉。
昨夜之事发生地太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哪怕兰越给他送了沈让尘的把柄,他也依旧放不下心。
沈让尘平日就心思深沉,做事又狠辣成性,陆砚舟落到他手里,很难说会不会在严刑逼问下,将他供出来。
他昨晚心里打了一夜的鼓,期间又得到陆砚舟被关进大理寺的消息,整个人矛盾极了。陆砚舟但凡活着就会有供出他的可能,可若死了,陆家又会受到牵连,他还不想断了陆家这个强大的臂膀。
思前虑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脑中盘算着能在大理寺说得上话的官员,心想等下了朝定要去好生笼络一番,若陆砚舟能被担保放出来是最好,若有不测,他也能第一时间给自己永绝后患。
“二殿下今日精神不济,可是遇上什么事了?”身边,江澜缓缓开口,声音如古松沉吟,平和且沉稳。
沈知闲忙鞠一礼,道:“劳老师关心,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大皇子原本在另一边安静站着,闻言转过头来,怪声怪气道:“那真是奇了。今儿一早,还没出府里大门,就听说昨个夜里京城发生了件怪事,江南陆家的公子私运火器进京,正好被追查逃犯的三弟当街拦下了,你们说,他是要送到哪去呢?”
沈知闲神色微变,没应声。
江澜顺势道:“此事老夫也听闻了,今日上朝,也是为了此事来的。”
“原来老师也听说了,病中还劳您特地跑一趟。”大皇子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陆家一介商贾,从哪来的火器呢?对了二弟,我记得当年江南水患,父皇派你去查,当时便是陆家接待的吧?”
沈知闲眉心微微一皱:“时间过于久远,我记不太清了。”
“是吗?前几日兰越公子在京城的醉仙楼开宴,可是有不少大人亲眼看见二弟与陆家公子进了同一间宴厅,这些你总不会记不清吧?”大皇子追问道。
四周离得较近的大人都是朝中重臣,权高位重,个个猴精,尤其在关乎三位皇子的事上,他们分外重视,这要是站错了队,来日新皇登基,那便是掉脑袋的大错,这一点,万万不能马虎。
每当京城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必会聚到一处,相互通气。而昨晚的事,发生地太突然,他们也闹不清上头那位的心思,只能个个装成被锯了嘴的葫芦,先来探一探口风。
殊不知,还没等那位表态,这几位皇子倒先提起来了。
沈知闲能察觉出四周变得微妙的气氛,他道:“京中相遇,饮几杯酒,有何不妥吗?”
二皇子笑声道:“自然没有不妥,二弟与陆家公子情谊深厚,昨夜出了那样的事,难怪二弟会睡不好,这眼下这么一片乌青,怕不是为了陆家的事愁了一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