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聘(智谋女军师与战神王爷)

作者:是橘非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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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宫余烬


      夜色深沉,皇宫偏殿内只点了几盏昏黄的宫灯,将人影拉得摇曳不定。柔妃已被除去华服珠钗,只着一身素白中衣,坐在一张冰冷的梨花木椅上,眼神空洞,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

      殿门轻响,元祈走了进来,他已褪去染血的玄甲,换上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卫,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没有迂回,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寂静的力量:“呼延柔。你构陷忠良,勾结外敌,祸乱朝纲,甚至弑君杀父……这些,或许你都能找到借口,说服自己。”他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那我母后呢?”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痛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她念你孤身入宫,对你时时关照,六宫皆知!她可曾有一日亏待过你?可曾用皇后之尊压过你半分?”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她待你以善,你却还她以毒!让她缠绵病榻,受尽折磨,饮恨而终!呼延柔,这十几年来,你可曾有一刻,想起我母后毒发时的痛苦?午夜梦回,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柔妃像是被这直刺心底的质问击中,身体剧烈一颤,猛地抬头。那双曾经妩媚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空洞渐渐被一种扭曲的光芒取代。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悲凉。

      “愧疚?哈哈哈……”她止住笑,眼神怨毒地刺向元祈,“你问我愧疚?那你该去问问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问问他强占臣妻,拆散姻缘时,可曾有过愧疚?!问问他将我困在这黄金牢笼里,年复一年看着仇人却要强颜欢笑时,可曾有过愧疚?!”

      她猛地站起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是!皇后是待我不薄!可她为什么偏偏要发现那血玉!为什么非要追查到底!她若不知情,我们本可相安无事!可她知道了……她知道了,我和禄儿就都得死!阿烈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就不能活!”

      她的眼泪混着恨意奔涌而出:“阿烈……我的阿烈,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忍受这夺妻之恨?他走上谋反那条路,是被逼的!是被你们元家逼的!”

      她死死盯着元祈,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你们元家欠我的!元杰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爱情!我为什么不能报复?你母后要护着你的江山,护着元杰的天下!可她护着的东西,是建立在我的血肉之上的!她挡了我的路,她就必须死!”

      柔妃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癫狂的目光中交织着痛苦、仇恨和一种彻底的绝望。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剥落,露出了底下被权力、仇恨和扭曲的爱意摧残了二十年的,千疮百孔的灵魂。

      元祈沉默地听着她疯狂的宣泄,面上依旧冷峻,唯有紧握的双拳和眸底深处翻涌的、混杂着痛楚、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的波澜,泄露了他内心的震动。他看到了她的恨,她的悲,她的疯狂,也看到了这悲剧背后,那由父皇种下,最终结出的、毒害了所有人的恶果,连同他那无辜的母亲,也成了这仇恨漩涡的牺牲品。

      他没有再问。答案已经清晰,却也更加沉重。仇恨孕育仇恨,罪恶滋养罪恶,最终无人能够幸免。

      殿内的疯狂与嘶吼渐渐平息,只剩下柔妃脱力后低低的、破碎的啜泣。元祈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个在权力与情爱烈焰中燃烧殆尽的女人,然后转身,决绝地走向殿门。

      “赐白绫。”他对殿外守候的侍卫吩咐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让她……为父皇陪葬吧。”

      侍卫首领心领神会,低头应道:“是,王爷。”

      这是皇家对这等丑闻与罪孽最体面,也最无情的处理方式。所有的爱恨情仇,阴谋秘辛,都将随着这三尺白绫,一同埋入皇陵深处,不见天日。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彻底隔绝了那片由爱生恨、最终燃尽一切的疯狂与悲鸣。

      ------

      几乎在同一时刻,阴冷的天牢深处。

      元禄蜷缩在铺着薄薄干草的角落,曾经意气风发的二皇子,此刻袍服污损,发髻散乱,眼神涣散。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像受惊的野兽般猛地抬头。

      来的不是他期盼的母亲或舅家的人,而是两名面无表情的狱卒,一人端着食盘,一人手持白绫。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母妃呢?!我是皇子!我是北凛未来的皇帝!”他嘶吼着,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掩盖崩溃。

      端食盘的狱卒将盘子放在地上,里面是一杯酒,一把短匕。持白绫的狱卒则冷冷地打开了牢门。

      “不——!”元禄崩溃地向后缩去,身体撞上冰冷的墙壁,再无退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所有的野心和伪装在死亡面前土崩瓦解。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神狂乱地喃喃自语:“是因为……是因为那个秘密吗?所以他们才要杀我……母妃……母妃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抬起头,脸上涕泪交加,充满了荒诞的、绝望的迷茫,他看着虚空,仿佛在质问那从未眷顾过他的命运:

      “我这一生……拼尽全力,习文练武,讨好父皇,结交朝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我比元祈更强,更配得上那个位置……”

      “可现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的血脉是假的,我的努力是个笑话,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为了掩盖谎言而存在的……错误吗?!”

      狱卒没有回答,只是步步逼近。

      元禄不再挣扎,他瘫软在地,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追求的皇位、权势都化为泡影,只剩下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伴随着他走向永恒的黑暗:

      “那我到底……是谁?”

      ------

      元祈独自站在廊下,夜风带着初秋的寒意,卷起他墨色的衣角。他抬头望向晦暗的星空,那里没有答案,只有无尽的深邃与冰冷。

      北凛的未来,与他肩头此刻感受到的、源自血缘、仇恨与命运的超乎想象的沉重,一同压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抚过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铁袖箭,仿佛那是茫茫暗夜中,唯一一点确定的温存触感。

      阿古拉无声地走近,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他低声禀报:“王爷,元禄在狱中自尽,已验明正身。”

      元祈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连绵的宫阙轮廓,对这个消息并未显露分毫意外,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轻描淡写,彻底为元禄这个人的存在画上了句号。没有审问,没有最后的对视,甚至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那个曾经与他争夺储位、害死他父母、搅动北凛风云的“弟弟”,在他的世界里,已然如同尘埃般被拂去,不值得再投注半分心力。

      过去的恩怨,已了。所有的爱恨情仇,阴谋秘辛,至此,都已随着柔妃的白绫与元禄的自尽,被彻底埋葬。

      阿古拉继续汇报,声音平稳而清晰:“宫城已基本控制,负隅顽抗者均已肃清。几位老大人和礼部官员在前殿等候多时,关于先皇……大行皇帝的发丧事宜,以及……国不可一日无君,众臣恳请王爷示下。”

      元祈收回目光,眼中的所有情绪已尽数敛去,只剩下属于决策者的清明与坚定。

      “传令礼部、内务府,”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宫苑中回荡,“依祖宗礼制,按帝王最高典仪,为大行皇帝筹备发丧。务求庄严肃穆,以尽哀思,以彰皇威。”

      这道命令,确立了对先帝的绝对尊崇,堵住了所有可能非议他“不孝”“不臣”的悠悠之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灯火通明的前殿,继续说道:“至于朝政……命内阁先行署理紧急公务,诸卿各安其位,稳定京畿与四方。待大行皇帝入殓,再议后续。”

      他没有立刻谈及登基,而是以“稳定”为第一要务,将权力暂时交由现有的官僚体系运行,这既是示之以宽,也是避免在丧期就急不可耐地攫取皇位而引人诟病。每一步,都合乎礼法,稳扎稳打。

      “是!”阿古拉肃然领命,立刻转身前去传令。

      元祈迈开步伐,走向那象征着权力顶峰,也承载着无尽责任的大殿。他的背影在宫灯下拉得很长,沉稳如山。

      袖中那枚玄铁袖箭的触感再次传来,提醒着他来自远方的牵念,也提醒着他,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等待他的,是百废待兴的北凛,是波谲云诡的未来,以及南方那片同样需要清算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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