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白曜在前面领路，顾泱跟着他踏进院子。

　　院子不算大，却井然有序，一看就是被尽心规整过的，孩子们被张姨带到被当作教室的房间里，排排坐在课桌前，正在分糖果。

　　白曜没去打扰他们，反而带着顾泱看了其他房间。

　　白曜道：“这是男孩子们住的地方，大通铺。”

　　顾泱打量了一番，厚实的棉被，整洁的床铺，对他们来说过冬已经足够，顾泱笑着点头，夸了句：“已经很好了。”

　　白曜没想到会被顾泱夸赞，略微得意的挠了挠后脑勺，低头不好意思道：“还行吧。”

　　顾泱轻声“咦”了声，低头看着抱住她腿的四岁小团子摇头晃脑，紧接着仰着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伸手要抱。

　　顾泱惊奇，旋即笑了笑，蹲下将小男孩抱起，小男孩被抱起很是高兴，糯糯开口道：“漂亮姐姐，香香。”说罢，猝不及防的亲在顾泱的脸上。

　　“臭小子，漂亮姐姐香香就能亲吗？”白曜脸色一黑，单手将小男孩抱到自己怀里，点着他的脑袋数落着：“我都没有做的事，竟让你小子做了。”

　　小男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心翼翼的暼向顾泱，一副不敢哭的样子，让顾泱心疼。

　　“白曜，你幼不幼稚，他还是个孩子。”顾泱想接过小男孩，被白曜躲开，担忧的眼神扫过顾泱的胳膊一闪而逝。

　　白曜媚眼含笑对着顾泱解释：“逗他玩。”说完笑着威胁的看了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敏锐的察觉到信息，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

　　“这孩子……有名字吗？”顾泱见小男孩笑了，心中一软，想问问是谁的孩子来着，忽然又想到这是孤儿院，才改口问了名字。

　　“我叫小宝。”小男孩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介绍道。

　　“小宝好，我叫顾泱，你可以叫我顾姐姐。”顾泱凑近捏了捏小宝的脸蛋，软软的很弹。

　　白曜看着顾泱眼中的温柔似水一般，让人感到安心和舒适，这样子的顾泱怎能让他不爱。

　　“顾泱，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啊。”顾泱不解其意。

　　“顾姐姐喜欢小宝。”小宝笑着接话。

　　顾泱被小宝可爱到，伸手刮了下小宝的鼻子，白曜看着顾泱的注意力被小宝夺走，准备说出口的话又不得不咽回去。

　　“白公子。”房间外面张姨在喊人，因为怕打扰到俩人，没有进来：“我沏了热茶。”

　　“来了张姨。”白曜对着门外应道，然后转头看向顾泱：“我们出去吧。”

　　顾泱点头，跟在白曜身后，出了房间，看到院子里孩子们规矩的站成一排，一看到白曜，一个个立即行了军礼，整齐的说道：“白将军好。”

　　白曜神情肃穆的点头，回了个军礼，礼毕，孩子一改严肃，欢快的围在白曜身旁叫嚷着：“白哥哥，你好久没来了。”

　　“就是，就是，上次说一个月就来的，结果过了这么久才来。”

　　“……”

　　白曜被孩子问的头疼，余光暼向顾泱，见她被逗乐，偷笑着看戏，心中一软，唇角也跟着弯起。

　　张姨等孩子们吵闹一会，才笑着走上前解救白曜，拦住孩子们：“等会再闹，有客人在，先让白哥哥介绍一下。”

　　孩子顿时一静，纷纷转头看向顾泱，其实他们早注意到这个漂亮姐姐，不过因为张姨叮嘱过，才强忍着的没去看她。

　　顾泱见此，大方上前，自我介绍道：“我叫顾泱，你们可以叫我顾姐姐。”

　　“顾姐姐好。”孩子们先是齐声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像问白曜一样，各种声音问出来。

　　“顾姐姐好漂亮。”

　　“顾姐姐和白哥哥是什么关系？”

　　“这还是白哥哥第一次带女生来哦。”

　　顾泱有点招架不住，好在白曜及时解围，挡在顾泱面前：“顾姐姐容易害羞，问题也太多了。”

　　“选择一个回答你们好了。”白曜控制住小宝乱晃悠的身子，看了眼顾泱，对着孩子们笑着道：“顾姐姐是白哥哥很喜欢的……一位朋友。”

　　“哦，朋友。”孩子们拉长了音，语气不是很相信。

　　白曜无语扶额，怎么感觉孩子们的重点不对。

　　白曜气极，将小宝放下，假装抓人的姿势，孩子们一哄而散，纷纷逃向别处。

　　顾泱看着他们玩起了游戏，忍不住笑出声。

　　“顾小姐。”张姨将索要怀抱的小宝抱在怀里：“我们去那石桌那坐会？”

　　“好。”顾泱收敛笑意，跟着张姨坐在石凳上。

　　张姨先给顾泱倒了杯茶，才将站在一旁等着的小宝重新拉进怀里。

　　“顾小姐，真漂亮，心也善，跟白少爷很相配。”张姨笑着夸道，见顾泱略微有点尴尬，又赶紧解释道：“顾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白少爷是个好人，你是白少爷的朋友肯定也是好人。”

　　“我明白。”顾泱微微一笑，示意张姨别紧张。

　　“唉，这群孩子苦，很小就没了爹娘，没遇到白少爷之前，为了活着，都是从狗嘴里抢饭吃的，所以我们都很感激白少爷。”张姨紧了紧抱着小宝的手臂，小宝感觉不舒服，动了动身子，一脸无辜的看着张姨，却没有出声。

　　顾泱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小宝的头发，出声道：“白曜确实很好。”

　　看着眼前的孩子，顾泱觉得自己看到了白曜的另一面，战争时期，最苦的莫不过是老人和孩子，白曜能给这些孩子一个家，骨子里肯定是善良的。

　　顾泱试探道：“张姨，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知道。”

　　“那你会不会怨恨……。”顾泱话没说全，意思却清晰表达出来，如今这世道当兵的，掌权者不知凡几，却都是利己主义者，从来不会管底下人死活。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战争不是他们的错，虽然他们也是……但上京城的官没有欺压百姓，相反他们还会时不时的救济百姓，我看到，白将军是个好人。”张姨在用她看到过的事实告诉顾泱，白家跟别的军阀不一样。

　　白曜玩累了朝这边走来，看到气氛不对，坐在石凳上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在说你如何好。”顾泱接话，伸手倒了杯水给他。

　　张姨对着白曜笑笑，才讨论白家没多久，正主就来了，抱着小宝起身道：“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做，白公子，顾小姐你俩说会话。”

　　白曜咽下嘴里的茶，挑了挑眉头，不解道：“张姨怎么了？好像在躲我。”

　　“没有，你看错了。”顾泱摇头。

　　白曜口渴，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放下水杯，就看到顾泱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白曜心慌摸了把脸颊，吞咽着口水道：“我脸上怎么了？”

　　“没什么。”顾泱叹气，收回视线，坐直了身体，道：“希望你能一直如你所承诺的那样守护三地的百姓。”

　　“当然。”白曜恍然，粲然一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最近你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顾泱摊手叹气：“快要到冬至了，我可能要去宁天一趟，回来时答应舅舅会替他回老宅祭祖。”其实要不是四喜提醒她，早忘了这回事，不过既然答应过，肯定要履行承诺。

　　“宁天？”白曜微讶，继续问：“就你自己回去吗？”

　　“还有顾巍。”当然这是顾泱自己的意思，当时回来时，舅舅也不知道顾巍会不会同意去，所以也没特意说。

　　“具体地方在宁天哪里？”

　　“好像是宁天下面的宁河县，我也不是很清楚。”顾泱无奈的说，对于这个世界的地理关系，和历史中不同，所以也没有特意去了解。

　　不过说着说着，顾泱想起来白曜老家也在宁天，忽然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她突然很后悔跟白曜说这件事，应该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这样省的节外生枝。

　　毕竟俩人只是‘权宜之计’，顾泱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白家人。

　　顾泱心里祈祷着白曜别多想。

　　白曜倒是眼睛一亮，想着可以陪着走一趟，正好老爷子前段时间还在电话里说想他了。

　　可余光看到顾泱躲闪的目光，无奈一叹，只当不知道这事。

　　俩人都默契的没有接下去，静坐了一会，天阴沉沉的像是要掉下来，白曜担心雨势大，带着顾泱跟张姨告辞。

　　孩子们都很舍不得，却也懂事送俩人到门口。

　　“再见，有空我会再来的。”顾泱受不了离别，看着小宝和新认识的孩子们，眼眶不自觉的红了，挥手不舍道。

　　“顾姐姐，你一定来。”

　　白曜看着感性的顾泱，略微挥手，就开车走了。

　　车子行到一半，伴随着闪电惊雷，雨一下子落下来，黑压压的气势吓人，雨刷器不停的开着，也看不清路况，白曜皱眉将停在路边道：“等雨小点再走。”

　　顾泱不置可否，身体前倾用手擦了擦挡风玻璃，看着天上银蛇般的闪电，惊讶了下，好奇询问道：“上京以前也下过这么大的雨吗？”

　　“嗯。”

　　话音刚落，一道闷雷毫无征兆的响彻云霄，吓顾泱一跳。

　　白曜问道：“你怕雷？”

　　“不怕，就是太突然了。”顾泱歪头讪笑着解释了句，碰触到白曜的深邃的眼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狭窄的车里因为禁闭的车窗，开始沉闷起来，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空气静默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白曜坐直了身体，面向顾泱开口道：“顾泱，我……。”话没说完，顾泱叫了声他的名字：“白曜。”似乎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怎么？”白曜眉头一挑，眸光微微暗了下去，重新靠在椅背上，侧头慵懒的看着顾泱：“我是想问你怎么拿的出那么多钱？”

　　顾泱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个，旋即嫣然一笑道：“那笔钱是外公给的，虽然他身处国外心底里却也是爱国的，他让我将那笔钱用到实处，为国家尽些绵薄之力。”

　　“唐老先生大义。”白曜赞叹了句。

　　听到白曜夸赞，她能想到那个顽固老头听到这话的样子，背着手，心底有着小得意，面上肯定谦逊无比，像个孩子一样。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我说的不对？”白曜疑惑看着乐不可支的顾泱。

　　“没有，只是想到外公若是听到你刚才那句，一定会开心无比。”见白曜疑惑不解，继续道：“外公岁数大了，孩子性气却没改。”

　　忽然想到什么，顿了片刻，才接着道：“白曜，我有一事想问你。”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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