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乏

　　再次睁眼时，许既白身处密室。
　　他只觉得脑袋要炸了，吸一口气都像是在凌迟。随着疼痛一起刺激大脑的，还有许多问题。

　　我在哪？
　　我不就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吗？
　　又惹到谁了？

　　顶上的白炽灯功率不小，照得许既白垂下眸子。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水泥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绳子，便强撑着自己起身，靠在墙壁上。
　　许既白简单环视一圈周围，这个房间面积不大，且落了灰，墙壁全是密密麻麻的划痕。

　　他双手扣住灰色的墙面，一点一点直起身子。
　　许既白此刻觉得自己好疼，起来站了会又跌在地上。

　　他把自己往后缩去，背部紧靠墙壁。闭着眼缓了一会，门突然被敲响了。
　　许既白警惕地睁开眼，只见门被打开一道缝隙，一个裹得严实的人露出一只眼，“八个小时送一瓶水和面包，你先等个几天再出来。”
　　许既白沙哑着问，“我，到这里已经，八小时了？“
　　门边多出来食物，那人嗤道，“刚才睡了一觉舒服点了吧？”

　　许既白意识到不大对劲，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缓一会实际上可能睡了几小时。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没有一个人。

　　门重新合上，许既白盯着突兀的面包和水，没敢动。
　　他站起来，勉强走了几步，用尽力气敲铁门，“我上厕所怎么办？”

　　无人应答。
　　许既白喊，“喂？都死了？”

　　“吵什么吵？”一个人喊道，“你现在想上厕所？”
　　“对！”

　　外面安静片刻，紧接着门被突然打开，不等许既白想跑，就见几个人堵在门口，架着许既白离开房间。
　　这一条走廊有四个房间，他们走到最后一间房，粗鲁地把许既白推到门前。
　　许既白脚步不稳，差点跌倒，身后的人不耐，“去！快点！”

　　厕所至少设施是完善的，许既白简单观察一下周围就出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许既白也在打量着几人。
　　架着人的男的警惕异常，“看什么看？”

　　看你长得帅！

　　门重新关上，许既白恢复些许力气，他摸了摸口袋，发现U盘不见了。
　　眼下无奈，许既白叹口气，压下浮躁和恐惧，开始摸索这个房间。

　　他把房间完完整整绕了一圈。
　　这个房间面积不大，还特几把多灰，每吸气都要呛两口，许既白咳得小腹胀痛，难受得眼角挂了泪。

　　灰色的墙壁顶端有片小蓝天，通过这个窗户，勉强可以判断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许既白踮起脚，努力去摸索这个窗户。
　　然而它实在太高了，绷紧了指尖都摸不到，反倒落得一身灰。

　　许既白的眼睛进了灰尘，他收回手，眨巴着干涩的双眼。
　　视线模糊不少，他微喘着气，目光死死锁定门边的水瓶。
　　许既白弯腰捡起，旋即瞄准了角度，狠狠掷出去。

　　“咚。”
　　急促又沉闷地回响，水瓶凹进去一个角，重新落到地上，滚动时带起一层灰。

　　许既白试了几次，瓶子就滚落几次。最后，他看着纹丝不动的玻璃发愣。

　　他忽然有些庆幸今天是星期天，不用去上学。
　　他忽然有些庆幸庄颜去出了差，不至于回家的时候看不见人。

　　许既白自嘲地笑笑，原本紧皱的眉眼放松，无端的柔和。
　　这一片死寂的灰色中，许既白能看到那一片小天地变了，是那熟悉的灰蓝色。
　　已经傍晚了。

　　许既白改变了策略，顶上的白炽灯亮度不变，把墙壁上的一些刻痕照得边界分明。他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在这半天里，许既白能感觉到身体在极速恢复，已经有了平时一半的力气。
　　但肚子更饿了。
　　那些怪人又送了一轮食物。面包和水还摆在门边一动不动，许既白犹豫了会，打开水瓶，嗅了嗅。

　　没有异味。

　　许既白点到即止喝了点水，又咬了一口面包。

　　时间过去了一天。

　　今天是星期一。
　　人家还在上学的时候，许既白还在密室里。
　　甄迩应该告诉庄颜自己没来学校了，如果有手机的话，一定要解释清楚。

　　许既白盘坐在墙边，身上的白校服现在变成了灰校服。有一搭没一搭想着。

　　门打开了。

　　一阵风扬起，丁达尔效应下的粉末颗粒被风指引，缓慢游动着往外飞去。
　　许既白似有所感，抬起眸子直视着男人。

　　笑面男身后涌进几个人，又把许既白架了起来，“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许既白没反抗，只是被弄疼时暗自掐住指尖，“要干什么？”
　　“来撬开你的嘴。”

　　许既白身后多了一把椅子，几人把他绑好，麻绳里三层外三层的束缚住，呼吸霎时苦难不少。
　　笑面男说，“你看我对你多好，我自己都没得坐下来。”
　　许既白没吭声，他盯着笑面男弯起的眼睛，在脑海里疯狂搜索自己认不认识这个人。

　　笑面男寒叙完了，问，“真正的U盘在哪？”
　　“不知道。”
　　“不可能，说谎是不对的。”笑面男背着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许既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你看，你知道U盘在哪，只要你说出来，我们立刻放你走。”
　　许既白感受着指尖下那粗糙的绳索，“如果我还是说不知道呢？”
　　“那你放心。你不会死，也不会残疾。”笑面男招招手，“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知道？”
　　当所有人以为许既白会坚持自己的话术时，他却出其不意，“我的U盘从始至终就是真的。”
　　“真的？“
　　笑面男眯了眯眼，“那为什么上面会有密码？”
　　许既白反问，“我捡来的U盘，有密码不是很正常吗？”
　　“防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笑面男一呛，抓了抓头发。
　　许既白太会说话了，说起来很让人气，但好像也没毛病。

　　“那你告诉我密码，我就放你走。”

　　许既白要是知道密码就有鬼了，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怎么回复。

　　“你让我考虑考虑，下一次的八小时，我就告诉你密码。”

　　笑面男拒绝，“太久了，不行。”

　　“四小时。”

　　“太久了。”

　　“三小时。”

　　“你要搞清楚，是你被绑架了，主动权在我手里。”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慎重考虑。”

　　“算我大发慈悲吧。”笑面男摇头，语气里满是宠溺，“给你两小时时间，两小时后见。”
　　许既白看着他们即将关上房门，赶忙开口，“不给我松绑？”
　　“不松绑了，以免你耍花招。”
　　“我说，我这种小人物没必要花这么大手笔吧？”

　　没人理他。

　　许既白挣扎着，无奈绳子绑得实在要紧，还差点连人带椅倒下去。

　　“我□□的……”

　　许既白光是腰部就绑了五六条，连稍稍侧个身都行不通。
　　刚才的对话全是唬人的，缓兵之计，哪来的什么密码。许既白需要恢复自由，在这个牢笼里找到通道跑出去。

　　许既白的目光在昏暗的空间里飞速扫过，想找到些锐利物品。
　　哪怕是生锈的铁钉，一小片碎玻璃。只要能割断绳子，什么东西都好。

　　忽然，他的视线顿住了。许既白好似看到了什么，用尽全力去微微挪动自身，就为了靠近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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