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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
由于糕点确实做的太多了,三人吃不完就分发给下人。时沉月虽然没有时枫和慕寒影吃得多,但在短时间内也是不想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
时沉月回到房间喝了两杯茶水还是腻的难受。这时慕寒影就翻窗过来了,担忧地问道:“五小姐还是难受?”
时沉月摆了摆手说:“还行,只是可能要有一段日子与这些糕点绝缘了。”
不说“糕点”二字还行,一提到慕寒影的胃里也有些不舒服。
天色已经很暗了,时沉月给慕寒影倒了一杯茶水,打趣道:“慕寒影,我发现你这翻窗的技术越发精进了,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上次为何要从正门进?”
慕寒影坐下接过茶水,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换条新路线,五小姐这样问,莫不是这正大门有什么奥秘?”
避而不谈,油嘴滑舌。
时沉月挑了一下眉,撑着头看向慕寒影,面带笑意道:“奥秘倒是没有,那今日所来又是为了何事?”
她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心里想着这慕寒影不是小暴君么,怎么还有点纯情?是她的错觉么?
“莫不是来给我赔罪的?”时沉月涌起一点坏心思逗弄一下慕寒影。
慕寒影又抿了一口茶:“确实是来赔罪的。”
“赔什么罪?”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明知故问,疑惑地“嗯”了一声。时沉月也学着他的语调重复了一声。
“五小姐,不知道么?”
时沉月撑着头,故作疑惑:“我应该知道什么?”
烛火摇曳,慕寒影看着时沉月柔和的眉眼,明白她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也拿她没什么办法,认命地说道:“自然早上糕点之事。”
“那你打算怎么赔罪呢?我可不是什么好哄的人。”
慕寒影并不赞同这句话,时沉月这人最是心软,这样的人也最是好哄。
“五小姐明明最是好哄。”
“你怎么会觉得我好哄?”时沉月疑惑,他之前也没哄过自己。不过仔细想来,她确实很好哄,不会真的去生气,旁人说一两句好话,自己就好了。
“因为五小姐从不对身旁亲近之人说重话,这样的人最是善良心软了,所以最好哄。”
这句话不是慕寒影阿谀奉承所说,这是他在将军府认识时沉月来真实所感。
在面对李若雪惩罚他时,时沉月当时可以看出是震惊还有点生气的,但她并未对李若雪恶语相向;
知道时蕴伤害时允诺,故意拆她台时,她也不会去恶意指责;
和自己的兄长骑马反而受伤,不会去怨怪兄长,还会为自己的兄长求情……
桩桩件件,多得数不清,时沉月是一个不擅长用怨气去解决问题的人。
她在处理事情中,对待恶人理性果断,对待亲近之人又如春三月的水一般温润。
她的温柔是建立在条理上的温柔,她的理性是包含理解上的理性。
慕寒影虽然知道时沉月有秘密,但他确信在此事上,他没有理解错时沉月。
时沉月笑笑,突然觉得慕寒影还挺懂自己的,她的确是一个不太愿意对亲近之人说重话的人。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时沉月就着烛火抬眼看他。
慕寒影没表态,等待她给自己答案。
“因为言语虽然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但它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伤害着我。”时沉月抬手晃了几下烛火,“我这人怕疼,不愿意往自己的心里捅刀子。”
“知道了,小姐。”慕寒影楞楞地看着时沉月,一时不知道做什么神情,只呆呆地应了这一句。
这时时沉月才想起正事!她开口道:“你说要如何赔罪来着?”
慕寒影回神,以为她早就将此事忘记了。
“带五小姐去骑马好么?”慕寒影极其认真地说。
“可是我静养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时沉月有些郁闷道。
她是想骑马的,上次与时枫骑过一次,就没再骑过了,还挺想念那策马扬鞭的感受的。
“此事小姐不用担心,不用多少时日小姐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明亮的烛火遮去慕寒影眼里的阴暗,他手指抵在杯口,轻轻摩挲。
再过两个月就是皇家秋猎,将军府是首当其冲的。宫里的那个狗东西指名要时沉月参加,那如果时沉月再“病”下去,宫里的太医来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因此时沉月很快就能结束这次静养了。
……
夏季总是阴晴不定,夜色深浓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让人胆战心惊。
谢尚书撑着伞走进家门,面色不佳。当今圣上刚刚与他密谈,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他抓住时家这个机遇,在时家婚事上插上一脚。
升官发财这件事是他的毕生所求,今日他也是受宠若惊。
不过令他担心的是谢瑶笙,他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高洁的形象,对外都是说他多年从未再娶,因此也就只有她一个子嗣。
可偏偏谢瑶笙又是个不省事的,真是令他焦头烂额。
他刚进主厅,就让人去把谢瑶笙带过来。
“见过父亲。”漆黑阴冷的大厅,谢瑶笙跪在其中央,向坐在正位上的人行礼。谢父“嗯”了一声,破天荒地起身将谢瑶笙扶起来。
谢瑶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站起身不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又弯腰行礼:“女儿谢过父亲。”谢父讪讪收回手,语气有些伤心:“瑶儿,你是不是恨父亲,纵使平时父亲在礼仪方面对你要求严格了些,但为父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不说,谢瑶笙还觉得她这位道貌岸然的父亲还算坏的彻底,现如今她觉得他坏的恶心。
“为我好?”谢瑶笙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她深呼吸了几次,才把到口的质问压下来,冷眼看着谢父,“父亲想干嘛?直说即可。”
谢父见谢瑶笙根本不领他的情,也就懒得伪装,冷哼一声,又坐回原先的位子上。
“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父想给你安排一桩婚事……”
话还为说完,谢瑶笙就瞳孔一震,眼眶泛红盯着高坐之人。谢父很享受谢瑶笙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这感觉就像你惹怒了一只兔子,它却只能在窄小的笼子里磨着自己的爪子,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自己还能作壁上观,看一场好戏。
他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你知道的父亲最疼你了,怎会给你挑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这次父亲给你挑选的人可是全京城女子都向往的好儿郎,时家大公子,时枫。”
“时枫?呵,你知不知道他的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是要恩将仇报?”谢瑶笙看着自己父亲虚伪的嘴脸,满脸不可置信,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良心毫无之人。
雨下的极大,安静的大厅都变得有些嘈杂。谢瑶笙多希望这雨声能盖住他父亲恶心的声音。
谢父大喜:“这不正好么!刚好和她打好关系,此事定会更加顺利,你也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近时枫。”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去勾引……他,你让你的女儿去勾引一个男人。”谢瑶笙带着质问,泪和语同出。
“为父这是为你好啊,时家家大业大,你嫁过去有何不好!”
谢瑶笙已经听倦了这句话,从小到大这句话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谎言,多少伤害。
她倔强抬起手擦去在脸上泪珠:“为我好,你简直虚伪至极。难道我嫁过去就真是享福,而不是为你的宏图大业做牺牲?”
外面的雨声越下越大,谢瑶笙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了当初时沉月看着慕寒影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软弱,好没用。
谢父这辈子最厌烦他人说自己虚伪,他突然暴怒,将手边的茶盏砸在地上:“是!我虚伪,为我的宏图牺牲是你的福分,你今日的所用的东西都是我给的!”
“你以为我想要么!我每天只要一想到我的父亲是你,我就恶心。”谢瑶笙边说边落泪,“我从小便被安上一个‘贤女’的名头,不正是你苦心谋划么!我就是你拿去巩固仕途的棋!。”
“任何人都是你的棋子,包括我的娘亲,你当时一穷二白,是我娘接济了你,而是野鸡变凤凰后,第一件事是嫌弃她的商户之女的身份,你难道不够恶心虚伪。”
谢瑶笙想起自己早逝的娘亲,心中悲痛不已:“我娘为了你,和自己的父母断绝关系,不顾一切陪着你,而你呢,我的父亲,你又是怎么报答她的!”
眼泪如串珠掉落,谢瑶笙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不。”
一巴掌将谢瑶笙扇倒在地,天际的闪电将谢父脸照的忽明忽暗的:“一个商户之女为我的仕途牺牲怎么了,如果不是我,她能成为官家夫人么!一个个都不识好歹!”
谢父突然蹲下来,像条毒蛇般看着谢瑶笙,他本是读书人,身上总有书生的温润气息,现如今那气息变成令人窒息的藤蔓:“你以为你说不干我就没有办法了么?”他蹲下掐着谢瑶笙的下巴,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真可怜啊!”
天上闪电轰鸣,照在谢瑶笙发白又泛红的脸颊上,她的心里不可自控地升起一阵恐惧。
一位仆从递给谢父一张纸,谢瑶笙看着那张纸瞳孔骤缩,失声尖叫:“还给我!”她还伸手去抢,可惜在猎人面前,兔子的反抗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
“我求求你,父亲,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谢瑶笙泪水决堤,趴在地上求着自己的父亲。
谢父蹲着看着自己女儿精彩绝伦的演绎,再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啧啧”称奇:“一个仆从的卖身契你竟然那么在乎,那为父更是要将它好好保存了。”
大雨中一个黑影撂倒一众家仆,向大厅跑来,可终究势单力薄,难以敌众,很快被众人压制跪在雨中:“小姐,不用管我,夫人向前让我保护小姐,能为小姐而死,十七就死而无憾了!”
雨声很大,掩不住铿锵的声音,拦不住赴死的决心。
“十七!十七!”谢瑶笙此生只剩十七一个家人了,她对着大雨中的身影喊道:“求你们被打了,我认了!真的,我真的认了。”
“父亲,我求你了,我去接近时枫,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我求你了让他们别打了。”谢瑶笙泪眼婆娑地拉住谢父的衣角苦苦哀求。
谢父欣赏一番谢瑶笙狼狈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早听话不就好了。”仆从们散开,谢瑶笙连滚带爬地靠近十七,抱住他:“十七,十七,你没事吧?”
十七身上的血迹被大雨冲散,他打起精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谢瑶笙推开 ,开口声音却被大雨打散,但谢瑶笙听见了。
他说,小姐您我身份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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