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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里厅的门突然打开,暖光倾泻而出。池渝的身影出现在光晕里,他皱眉望来:“怎么了?”
林葳蕤怔怔望着这个本该与她共同经历过一切的少年,突然不确定他记忆里的过去,是否与自己相同。
她凝视着池渝熟悉的面容,却第一次感到彻骨的陌生。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此刻化作锋利的碎片,将她的理智割得支离破碎。
如果连复仇的过往都是虚幻,那么她爱上的究竟是眼前这个真实的池渝,还是记忆中那个与她并肩浴血的少年?他们相识的契机,相爱的理由,是否都只是她臆想中的一场大梦?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她颤抖着抬手,想要触碰池渝的脸确认真实,却在半空颓然落下。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扭曲变形,虚幻飘渺。
池渝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摇摇欲坠的林葳蕤。少女单薄的身躯在他怀中不住颤抖,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轻吻她濡湿的眼睫,温热的唇瓣擦过她冰凉的肌肤:“不哭,这里让你不开心,我们就回家。”
林葳蕤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这个怀抱的温度、心跳的节奏、甚至衣领间淡淡的檀木香气息都如此熟悉——可她清醒的理智告诉她,眼前人非彼时人。
但她不知为何还是只想紧紧攥住他的衣襟,仿佛他的温度这是茫茫虚空中唯一的真实。
池渝打横将她抱起,朝江守澜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先离开,便带她回了别墅。
回到别墅,池渝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他轻轻揽过她单薄的肩膀,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肌肤:“葳蕤…愿意告诉我吗?今天发生了什么?”
林葳蕤无意识地拍开他的手,侧身蜷缩在沙发边缘将自己与池渝隔开,肩膀随着抽泣轻轻颤动。池渝怔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疏离的背影对着他。
林葳蕤向来不爱隐藏自己的情绪,二人交流也很坦然,他觉得林葳蕤今日的不对劲绝对不来源于一件小事。
“葳蕤...”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悬着的手最终缓缓收回,“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少年向来清朗的嗓音此刻哑得不成样子,仿佛被她的滚烫的眼泪灼伤了喉咙。
他小心翼翼地跪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牵起林葳蕤的手,这个在商圈里雷厉风行的年轻掌权者,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措,只能一遍遍用气音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林葳蕤被他吓得抬起泪眼,忙拉住起他的手坐回沙发上。她似乎毫无生气地,目光涣散地望向他:“池渝…我的记忆好像错乱了,我和你们的记忆都不一样!我分不清了,我们究竟是怎么相识的、怎么相爱的?”
她脸色发白,颤抖道:“还有,你真的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你吗?”
池渝怔住了。月光下,他看见她眼中翻涌着陌生的恐惧。虽然困惑,却仍试探性地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少女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湿润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疼。
“告诉我吧,”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你记得的故事。”
于是林葳蕤开始诉说。从初遇时剑拔弩张的对峙,到暗夜中并肩作战的默契;从青涩初识到生死相托。她说得很慢,时而停顿,仿佛在确认这些记忆的真实性。池渝安静地听着,眼底时而闪过讶异,却始终紧握着她的手。
当她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池渝将她轻轻抱到自己怀里,捧起她的脸。他的拇指抚过她哭红的眼尾,声音温柔:“我的小葳蕤,一定是做了一个很长很痛的噩梦。”
额头相抵,他望进她迷茫的眼底,“但在这里,你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
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将她搂得更紧:“如果你确信现在的我不是你爱过的那个池渝...”夜风拂起纱帘,他的声音融在月光里,“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你重新爱上这个世界的我?”
林葳蕤闭了闭眼,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
她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与痛苦,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如果这就是真相,她该庆幸才对。庆幸十八岁的青春里,没有那些鲜血与背叛,只有与池渝并肩而立的寻常幸福。
“池渝...”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在这个世界里...我妈妈在哪里?”
池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伸手将她耳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却带着迟疑:“你母亲...生你时落了病根,在你十岁那年旧疾复发去世了。”他的指尖抚过她突然苍白的脸颊,“至于你父亲,我从未见他在意过你。”
林葳蕤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成功露出笑容。她沉默地将额头抵在池渝肩头。
池渝抬起手揽过她的肩膀,顺便看了眼腕表,时针早已划过凌晨。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明天还去学校吗?”
怀里传来闷闷的回应:“要去新落成的公司分部看看...”
“交给我吧,你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他修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在她唇角落下一个柔软的轻吻,“然后——”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重振旗鼓,学会坦然接受这个世界的池渝对你的爱。”
林葳蕤终于笑了。她仰头望进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不需要重新认识...在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段人生里——我会无条件的爱上池渝,只爱上池渝。”
林葳蕤这具从算计与猜疑中淬炼出的躯体,向来不敢轻易与人交付真心——唯独池渝例外。他用经年累月的坚守向她证明,无论命运如何轮转,他始终如初。
林葳蕤曾不解地问池渝:“为什么你父亲给你取'渝'字?字典上说,这是清水变浊,引申为变化的意思,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池渝闻言轻笑,指尖缠绕着她的发梢:“小傻子,要连着姓氏念——池渝,迟渝,迟来的渝。”
他望向远处霓虹,华灯初上的都市,声音沉了几分:“父亲说过,在这世道摸爬滚打的人,终究都会变的。再清高的君子,也免不了沾些市侩;再专一的情种,也难保不会移情。”
暮色中,他转回视线,眼底映着她的脸“那既然浊浪滔天避无可避,不如让这'渝'字来得迟些,再迟些。”手指轻轻拂过她眉梢。
是啊,再晚点变吧,至少那些肮脏的品行,不要玷污了眼前这个张扬肆意,又赤诚善良的少年郎。
而池渝确实从未辜负这个名字。无论是她梦境中那个执剑护花的少年,还是现实中执掌商业帝国的青年,始终守着骨子里那份澄澈。
谈判桌上他杀伐决断,却从不像林盛那般赶尽杀绝;名利场中他长袖善舞,却始终记得给对手留三分余地。原来有些名字是警醒,而非宿命。
她就爱这样的池渝,
赤诚如初,风骨铮然,忠贞不渝。
*
次日夜色渐深,某高档餐厅门口,池渝正低声与餐厅侍者交代着寄存事宜,身后几名黑衣保镖提着大大小小的奢侈品纸袋静立等候。
温清海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同学聚会还迟到,池总架子不小啊。”目光扫过那些包装精致的礼盒,挑眉笑道,“怎么,千金散尽,只为博美人一笑?”
池渝轻嗤一声,随手将车钥匙抛给侍者:“这点东西就想哄她?我还怕不够呢。”
包厢门推开,满室喧闹骤然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少年随意地将额发梳成背头,露出线条分明的轮廓,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卷至肘间,矜贵中透着几分慵懒。
温清海笑着敲了敲酒杯:“各位瞧瞧,咱们池总现在可是被林葳蕤吃得死死的。猜猜他为什么迟到?给大小姐买礼物去了!”
哄笑声中,程书庭忽然问道:“对了,葳蕤今天怎么没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昨晚她突然离席,眼睛红红的......" ”
池渝指尖轻叩桌面,佯装无奈:“我昨晚惹她生气了,正赔罪呢。”他晃了晃手机,“晚些到。”
温清海给周静好斟了杯酒,促狭道:“诶对了池渝,葳蕤跟你吵架时,是直接说不爽的点还是让你猜心思?该不会憋着不说,让人干着急吧?”
周静好狠狠拧他胳膊:“趁她不在就编排人是吧!”温清海痛呼出声:“哎哎啊哎祖宗别捏了!!我错了!!”
池渝忽然轻笑出声。水晶灯的光晕落在他眉宇间,将那份眼中的纵容映得格外清晰。
“她若不说,自有她的道理,何必逼人家?既然我在乎她,就愿意去猜她的喜怒哀乐。”
程书庭凑近:“池老师开课了!多说点!”
池渝望向窗外夜色,唇角微扬:“她若不愿意和我多交流,我自会给她找理由。”
他屈指弹了下温清海的额头,“所以啊,记住了,要是让静好受委屈,葳蕤一定掐死你。”
话音未落,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林葳蕤一袭红裙立在光影交界处,眼尾还带着昨夜未消的薄红。
满室寂静中,池渝已起身迎去。众人只见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方才还冷着脸的大小姐忽然别过头,却藏不住上扬的嘴角。
温清海摇头感叹:“完了,这人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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