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过少年眸

　　南港一中的晚自习向来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但今晚不同——黑板上方鲜红的倒计时牌写着"17"，像一把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剑。

　　许樱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余光瞥见身旁的宗珩正转着笔，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物理公式。他的侧脸在台灯下棱角分明，眉头紧蹙，似乎遇到了难题。

　　"这道题..."她犹豫着开口，指尖轻轻点了点试卷，"可以用能量守恒来解。"

　　宗珩笔尖一顿，忽然转头看她。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黑得发亮，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许老师教教我？"

　　许樱耳尖一热，正要低头，却感觉桌下的手突然被握住。宗珩的掌心滚烫，手指强势地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你..."她慌乱地看了眼讲台，班主任正在批改作业。

　　"怕什么。"宗珩压低声音，拇指暧昧地摩挲她的手背，"老张近视八百度。"

　　前排的李明突然回头，正好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夸张地"哇哦"一声。宗珩一个眼刀甩过去，李明立刻转身，却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

　　【珩哥和学霸小姐姐牵手了！！！】

　　瞬间，整个教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许樱羞得想钻到桌子底下，宗珩却笑得嚣张，甚至故意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看什么看？写你们的卷子。"

　　班主任抬头推了推眼镜："安静！"

　　下课铃响，同学们鱼贯而出。许樱正收拾书包，忽然被宗珩拽住手腕："跟我走。"

　　"去哪？门禁时间快到了..."

　　"翻墙。"他说得理所当然，已经拉着她往后操场走。

　　夜风微凉，许樱跟着宗珩来到学校最矮的那段围墙下。墙头插着碎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踩我手上。"宗珩蹲下身，双手交叠成踏板。

　　许樱犹豫着把帆布鞋踩上去，下一秒就被他稳稳托起。她慌乱地抓住墙头，宗珩在下面轻笑："别怕，我接着你。"

　　落地时她踉跄了一下，正好撞进宗珩怀里。少年身上有淡淡的薄荷烟味，混合着洗衣粉的清香。他顺势搂住她的腰，鼻尖蹭过她的耳垂："这么主动？"

　　"谁、谁主动了！"许樱慌忙推开他，却被他抓住手往前跑。

　　夜风呼啸而过，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宗珩跑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许樱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山坡上的草叶沾着夜露，许樱气喘吁吁地停下："到底要看什么？"

　　宗珩脱下校服外套铺在地上，示意她坐下："抬头。"

　　夜空如墨，繁星璀璨。许樱刚仰起脸，就看到一道银光划过天际，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流星雨！"她惊呼。

　　无数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像一场银色的雨。许樱看得入迷，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宗珩把头靠了过来。

　　"许个愿。"他说。

　　许樱闭上眼，双手合十。耳边是宗珩平稳的呼吸声，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希望永远和宗珩在一起。

　　"许了什么？"他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宗珩哼笑，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月光下，他的眼神炽热得吓人："那我替你说——"

　　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声音低哑：
　　"许樱，老子要娶你。"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许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感受到宗珩越来越近的呼吸。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犬吠。

　　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许樱脸红得要滴血，宗珩却笑得肆意，一把将她拉起来："走了，送你回家。"

　　回程的路上下起了小雨。宗珩把外套撑在两人头顶，许樱紧紧挨着他。路过24小时便利店时，他忽然停下："等着。"

　　几分钟后，他拿着两罐热牛奶出来，拉开易拉罐递给她："暖手。"

　　许樱小口啜饮，甜腻的奶香在舌尖蔓延。宗珩突然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唇瓣擦过她的指尖。

　　"好甜。"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雨越下越大，宗珩索性把外套全裹在许樱身上。到她家楼下时，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明天见。"许樱转身要走，却被宗珩拉回来。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女朋友。"

　　这个称呼让许樱心头一颤。她看着宗珩跑进雨中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宗珩！"

　　少年回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我的愿望是——"她深吸一口气，"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宗珩愣了一秒，随即笑得耀眼。他倒退着往后跑，双手拢在嘴边喊：

　　"一言为定！"

　　许樱盯着电脑屏幕，光标在“提交”按钮上悬停许久。窗外蝉鸣聒噪，夏夜闷热，她的指尖却微微发凉。

　　S大学，建筑设计系。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可现在，这个选择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她咬住下唇，脑海里回荡着宗珩的话——
　　“跟你一样。”

　　“更好的学校没你。”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抓起手机拨通了宗珩的电话。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起，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见打火机开合的声响。

　　“喂？”宗珩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抽过烟。

　　“宗珩，”许樱深吸一口气，“你不能报S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理由？”他语气冷了下来。

　　“你的分数能上A大，甚至清华北大！”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S大的计算机系虽然不错，但根本配不上你的成绩——”

　　“许樱。”宗珩打断她，声音低沉，“你在害怕什么？”

　　她呼吸一滞。

　　“是不是我爸找你了？”他的语气骤然锋利。

　　“没有！”她立刻否认，却又在下一秒泄了气，“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因为我放弃更好的机会。”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

　　“许樱，老子长这么大，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选的。”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包括你。”

　　她的心脏狠狠一跳。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樱樱，信我一次，行吗？”

　　这声“樱樱”叫得她耳根发烫，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凌晨一点，许樱仍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染黄了志愿表。

　　她反复核对着代码和专业名称，鼠标在“提交”键上徘徊。

　　如果宗珩真的和她去了同一所学校……

　　这个念头让她既甜蜜又惶恐。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

　　宗珩：[图片]
　　她点开，是一张截图。

　　第一志愿：S大学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第二志愿：无

　　第三志愿：无

　　她的瞳孔微微扩大。

　　他只填了一个志愿。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宗珩：老子说到做到。

　　她的手指颤抖着，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许樱：你疯了？万一滑档怎么办？

　　宗珩：那就复读，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许樱：笨蛋。

　　宗珩：只对你笨。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击了“提交”。

　　屏幕弹出提示——

　　【志愿提交成功！】

　　提交志愿后的第三天，班里组织了一次班会，主题是“未来的我们”。

　　班主任让每个人写下自己对十年后的想象，封存在时光胶囊里，等同学聚会时再打开。

　　许樱咬着笔帽，余光瞥见宗珩的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折成小块塞进胶囊。

　　“你写了什么？”她小声问。

　　宗珩挑眉：“你猜。”

　　“幼稚。”她撇嘴，在自己的纸条上认真写下：

　　“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设计出让人幸福的空间。”

　　停顿片刻，她又偷偷加了一句：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宗珩突然凑过来，她慌忙捂住纸条，却被他一把抢过。

　　“喂！”她急得去抢，却被他单手扣住手腕。

　　他快速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许樱耳根通红，伸手去抢：“还给我！”

　　宗珩却把纸条举高，另一只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她的掌心。

　　她低头，是一枚银色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房子，屋顶刻着“XY&ZH”。

　　“毕业礼物。”他声音很低，“老子未来的家，缺个女主人。”

　　她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班长的声音突然从讲台传来：“宗珩！别欺负许樱了，上来发言！”

　　全班哄笑。

　　宗珩懒洋洋地起身，走上讲台。班主任问：“宗珩，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他单手插兜，目光直直地看向许樱。
　　“娶她。”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

　　班主任气得拍桌子：“严肃点！”

　　宗珩耸耸肩，语气却异常认真：“开个公司，做点喜欢的事，每天接老婆下班。”

　　许樱把脸埋进手掌，耳尖红得滴血。

　　班会结束后，许樱被班主任单独留下谈话。

　　“许樱，你和宗珩……”班主任欲言又止，“老师不是反对早恋，但你们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钥匙扣。

　　“我知道，老师。”

　　“宗珩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的家庭情况特殊。”班主任叹了口气，“他父亲昨天打电话来，说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国外的大学……”

　　许樱猛地抬头。

　　班主任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他父亲留给你的。”

　　她颤抖着拆开，里面是一张支票和一行冰冷的打印字：

　　【离开我儿子，数字随你填。】

　　走出办公室时，她的手脚冰凉。

　　宗珩靠在走廊尽头等她，见她脸色不对，立刻大步走来：“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许樱把信封塞进口袋，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让我督促你学习。”

　　他眯起眼，明显不信，却也没再追问。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宗珩突然停下脚步，扳过她的肩膀。

　　“许樱，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一点——”

　　他的眼神炽热而坚定。

　　“老子这辈子就认你一个。”

　　远处，高考倒计时牌在风中晃动——

　　【15天】。

　　许樱攥着那张支票回到家时，窗外已经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坐在书桌前，盯着支票上那个刺眼的数字栏，手指无意识地在钥匙扣上摩挲。金属房子边缘有些锋利，在她指腹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手机突然震动，是宗珩的消息：

　　「明天早自习别等我了，老头子派人来学校找我。」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要干什么？」

　　「谁知道，反正没好事。」

　　雨声渐大，许樱盯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嗯」。

　　她拉开抽屉，把支票塞进最底层，和那封未拆的S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放在一起——那是上周班主任偷偷给她的，上面盖着"拟录取"的红章。

　　第二天清晨，许樱在教学楼天台找到了宗珩。

　　他正倚在栏杆边抽烟，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湿了一半，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不是让你别来吗？"

　　"你爸是不是要送你出国？"她直接问道。

　　宗珩的动作顿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

　　"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许樱走到他面前，雨水顺着她的马尾滴在水泥地上，"重要的是，你应该去。"

　　宗珩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阴鸷："你收了多少钱？"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心脏。许樱脸色瞬间煞白，却倔强地仰起脸："对，我收了。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别让我白拿这笔钱。"

　　她没想到自己能把谎话说得这么流畅。

　　宗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他掐灭烟，一把扯过她的手腕："许樱，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左边眉毛会抖？"

　　她的伪装瞬间崩塌。

　　雨又下大了。

　　宗珩把她拉进楼梯间，湿透的校服贴在一起。他声音沙哑："老头子威胁你了是不是？"

　　许樱摇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没有...是我自己想的。A大计算机系比S大好那么多，你不该——"

　　"放屁！"宗珩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她耳边的墙上，"老子他妈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他的呼吸粗重，眼眶发红："许樱，你给我听好了。要么一起走，要么都别走。没有第三个选项。"

　　她哭得发抖："可是你爸..."

　　"我会解决。"他捧住她的脸，拇指擦掉她的眼泪，"你只要信我，行不行？"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

　　许樱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睛，突然想起那天流星雨下他说的话。

　　「许樱，老子要娶你。」

　　她慢慢点头。

　　宗珩如释重负般把她搂进怀里，校服上的雨水浸透她的前襟。他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再敢说分手，老子就..."

　　"就怎样？"

　　"就把你锁在家里，哪都不让去。"

　　许樱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加速键。

　　宗珩开始频繁缺课，有时一整天不见人影。许樱只能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他留的纸条：

　　「早餐在保温杯里。」

　　「数学笔记第32页错了道题。」

　　「想你了。」

　　高考前最后一周的晚自习，他终于出现，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许樱悄悄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细小的伤口。

　　"怎么弄的？"她小声问。

　　"打架。"他漫不经心地答，却在她担忧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修车。"

　　原来这些天他一直在汽修厂打工，攒钱买了两张去南方的火车票。

　　"等高考结束，"他凑到她耳边，热气拂过耳垂，"我们私奔。"

　　许樱心跳漏了一拍。

　　讲台上，班主任正在强调考场纪律。窗外蝉鸣聒噪，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牌鲜红刺眼：
　　【7天】

　　高考前三天，变故突生。

　　许樱在校门口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下。车窗降下，露出宗父冷峻的侧脸："上车，我们谈谈。"

　　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宗父递给她一份文件，是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署名宗珩。

　　"他以为改了志愿就能反抗我？"男人冷笑，"许小姐，你应该明白什么是为他好。"

　　许樱死死攥着书包带："他不会去的。"

　　"由不得他。"宗父取出支票本，"开个价吧。"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许樱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笑了："您儿子说得对，我们家人确实都有病。"

　　她推开车门，暴雨瞬间浇透全身："但我们的病，叫'宁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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