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爱上北极星

　　日思夜想，心急如焚。
　　陶淘提前两天回了宁城，到家发现没人，开车到了大学，进门直冲祁文礼办公室。
　　远远看到祁文礼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手里拿着两片面包慢慢吃着。
　　“文礼?”
　　祁文礼一惊，看着陶淘半天说不出话，等到反应过来，看了眼面包解释道:“呃，我……”
　　陶淘上前拿过书，揽过祁文礼朝外走去。
　　等到了车里，陶淘边往外拿早餐边低声批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祁文礼接过一套煎饼果子，静静地听着，目光忍不住看向陶淘，接过温暖的豆浆。
　　你看，总有那么一个人，为你续上当年断掉的岁月。
　　祁文礼没在说话，慢慢吃完了早餐，陶淘拿过餐盒，下车去找垃圾桶 ；祁文礼轻轻转动了一圈无名指上的婚戒。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之前没有证人，我过去的时候原告找了证据和证人，公证之后没几天就结了，本来还能再快点，被扣着整理分配被告财产，还晚了几天。”
　　“陈述清晰，逻辑清楚，不错。”祁文礼边说边笑着看向窗外，陶淘开车朝着医院走去。
　　“嗯?还没到时间呢！”祁文礼出生声询问，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我专门给医生打了电话，预约日期就是今天，”车内安静了一瞬，“你是想着自己在我回来之前去做检查?”
　　心思被撞破，祁文礼顿时变得沉默，不再说话。
　　“文礼，”陶淘目光直视前方，但余光中副驾驶的身影依旧清晰，“我一直在你身边。”
　　静默许久，祁文礼淡淡开口道:“好。”
　　医院里众人行色匆匆，二人挂号后去了特约病房，护士推着器材进来，开始准备生理盐水。
　　祁文礼犹犹豫豫，看着盘上的碘伏，还是开了口:“陶淘，要不你去外面等吧。”
　　陶淘深深地看了祁文礼一眼，点头说好。
　　“血浆置换过程比较长，过程中如果有眩晕或者手脚抽搐及时说。”医生打了麻醉，拿起钢针提取了几毫升脊髓液。
　　祁文礼只是点点头，麻醉剂的效果让他短暂的失去痛觉，但是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腰间脊椎被刺穿，身体里有什么在被剥离。
　　“可能有幻肢痛，坚持一下。”
　　取好样本，医生开始建立静脉双腔导管，鲜红的血液涓涓流出，混合抗凝剂进入离心机。
　　“置换液选择了冰冻血浆，血液置换完成之后让家属陪同，一旦有异常反应，及时叫医生。”
　　祁文礼没注意，医护人员中有一个人一直在众人身后，刚才医生说完这话，扭头去了窗边。
　　一个护士跟了上去，细声叮嘱道:“你不要哭，不要让他看见，你这样他更难受。”
　　陶淘点点头，抬手擦去眼泪，放轻步子出了门。
　　陶淘在门外久久徘徊，等到医生出来，骤然松了口气。
　　进到病房，安静地听不见任何声音。
　　“文礼?”陶淘轻声唤了声祁文礼，看到祁文礼费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唇瓣挂着惨淡的笑。
　　陶淘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只得伏在床边:“难不难受?我……”
　　我能干什么呢？
　　我什么都干不了。
　　祁文礼强撑起一抹笑容:“不难受，没什么感觉。”
　　陶淘低下头，轻轻吻住祁文礼额角。
　　晚上麻药劲消退，祁文礼满脸苍白，浑身冒虚汗，陶淘无力地守护在病床边，握住他的手安慰。
　　第二天姜钰和朱维过来探望时，祁文礼的精神已经好多了，朱维肚子已经显怀，慢慢扶着椅子坐下。
　　“快生了吧。”祁文礼靠在床上微笑着看着朱维。
　　“嗯，”朱维也是笑着，不过面上多了几分疲惫；“还有两个月。”
　　姜钰站在旁边，低着头轻抚着妻子肩头。
　　“辛苦了。”祁文礼眼中湿润，看到陶淘又憋了回去。
　　陶淘和姜钰都默不作声，还是朱维开□□跃气氛:“可不是嘛，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有点事我就觉得很烦，生下来最好是个女儿，要是个男孩，我得烦死。”
　　四人都笑。
　　“女孩男孩都好，又都不好。”陶淘给姜钰拿了一张椅子，姜钰道了声谢。
　　“名字想好了吗？”祁文礼有些坐不住了，双手撑着病床。
　　朱维点点头:“叫朱安淮。”
　　“安淮，好名字。”陶淘拿了一个靠枕帮文礼躺下。
　　“唉！你记得希仁的小江和小何吗？”
　　朱维点点头:“上次见过一回，说起来，小江也有孩子了，刚刚三个月。”
　　“之前陶淘跟我聊，他们老早就想要个女儿，小何连女儿名字都想好了，叫江影衫。”
　　“看得出很用心了。”朱维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文礼，目光中掩埋着一些遥远的轮廓。
　　姜钰隐隐能看出祁文礼已经撑不住了，扶起朱维打了声招呼，出了病房。
　　祁文礼瞬间卸力，皱眉长叹了一声。
　　“文礼！”陶淘单腿跪在床边，慢慢扶着文礼躺下，“我去叫医生。”
　　陶淘想要起身，祁文礼牵着他的手不肯松:“没事儿，就是腰酸的厉害，感觉乏乏的，你陪我待会儿。”
　　陶淘背着身努力平复着情绪，可是在转头看到文礼的那一刻再没能忍住，掩面而泣。
　　“别哭……”祁文礼揉着陶淘发丝，声中满是疲惫；“真的没事儿，就是累了，我睡会儿，等到时间出院了，回家就好了，回家就好了……”
　　“嗯……”陶淘抬起头，眼眶红红，哭声被尽数咽了下去，“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房中又渐渐变得安静。
　　感觉到陶淘呼吸声渐渐平稳，祁文礼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惨败的天花板，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耳边，冰冷粘腻。
　　祁文礼低头看着小憩的陶淘，手忍不住又抚上他的头发。
　　他的爱人才二十四岁，却已经为了他生出了白发。
　　痛感像是要从体内涌出，陌生的血液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彻底击溃祁文礼。
　　“会好的。”祁文礼低声细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陶淘说。
　　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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