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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绾云鬟
第二十六回:初绾云鬟
知许的院落寂静无人,平乐便带着零雨绕过正堂,去了后院。
春夏之交多是花红柳绿,合欢树此时枝繁叶茂一片阴凉。蔷薇花落了一地,随着石径走过去,便能看到一个倩影。
“若你没了钟离家的身份,我也愿同你在一起。”平乐不用想便知那是知许的声音。她偷偷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三哥的眼光不错。
“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吃苦的。”那男子的声音自然也熟悉的紧。
平乐看着两人已然定情,便走过去道:“三哥这是要带着秦家小姐去哪啊?”
平限一听,心下惊了一瞬,转身将知许挡在身后,对平乐道:
“小妹你也知道,这婚事我们是订不下来的了。我想娶她,我没办法看着她嫁给他人。”
“所以,你便带着她私奔?”平乐神情淡然,好似全然知晓这件事一般。
“江城有一处院子,是少年时我随父亲游历时父亲送给我的。待我们离去,可以在那里开一家书画铺子,卖些字画为生。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可衣食无忧。”平限早早便计划好了,只等今日带着银票来,便可接知许离开。
“知许你也便同意跟着他离开?”平乐转头问秦知许道。
往常看得很透彻的知许,如今在面对自己身败名裂的后果后,却也异常的坚定。
“我从前认识的你,可不是这般的啊?”平乐嘴角还笑着,但看向知许的眼神却透着一丝震撼。
“从前我不懂感情,以为婚姻就是缔结两个家族的筹码,与我的喜乐并无相关。”
“可是直到我遇见那个属于我的人,我有了想要举案齐眉的愿望。现在愿望马上要破灭了,我觉得我至少应该为我的未来努力一把。至少,我不想留下一个遗憾,用剩下的半辈子来缅怀!”知许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平乐便知晓,他们的未来不会错了。
“可是私奔是件大事,你可能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再也做不回秦知许了?”平乐问道。
“我不怕,”小姑娘的眼神里有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光芒,“我走的隐秘,我娘大可对外宣称我已死。秦家不会因为我蒙羞,而我,愿意用我的身份,换得我想要的一生。”这还是平乐教给她的,自己的命运有时真的要靠自己来把握。
“若他之后负了你呢?”平乐忽然指向了平限。
平限大惊,正准备辩驳,知许便开口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我愿意为我未来的姻缘付出,断不会让我们两个走到相看生厌的地步。”
这便是高门大户嫡女的魅力,从小生活在万众瞩目的日子里,有人疼爱,有人细心教导。她有才华,有头脑,更重要的是,有对待生活的自信。她生来便尊贵,由不得旁人说半分。
平限也是第一次听闻知许说这样的话,不觉更加敬爱自己身旁的这个姑娘。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祝福你们了,三哥三嫂。”平乐笑嘻嘻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什么意思?”平限正诧异,便看到平乐后面走来了秦夫人以及陈氏。秦夫人手中带着圣旨,脸色微愠,看到平限的时候更加恼怒了:
“好哇你钟离平限!你在这里做什么?”秦夫人指着平限,脸色气愤的紧。
陈氏跟在秦夫人身后,突然在这里见到了平限,脸上也是一阵尴尬。
转眼她发觉平乐也在一旁,这下可是疑惑了:“乐儿?你怎么在这?”
平乐还未说话,秦夫人便忍不住了:“你们家真是厉害,儿子女儿一同来诓骗我家知许。传出去我们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平乐默默拂去自己肩上的落花:“秦夫人您这可就是想错了。您说我三哥私会秦家小姐,可我也在场。这事可就说不通了?哪有人私会还要带着自己妹妹一道的,这不是生怕动静太小您不知道嘛?”
秦夫人被顶了一句,说不出话来。
平乐可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她接着便道:“再者,我们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也不算是偷偷私会吧?”平乐眨一眨自己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陈氏与秦夫人。
“好生厉害的小姑子,这知许若是嫁进了你们家,可有罪受的了!”秦夫人说不过平乐,只好换了方向。
陈氏此时倒是坦然:“圣上赐婚,我们王府自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地迎知许进门,平乐向来与知许交好,又怎会亏待了她?”陈氏微微扬起了下巴,此时平限看到秦夫人手中的圣旨,便已知晓了大概。
平限忙拉着知许跪下道:“臣接旨。”
秦夫人不欲多说,只将圣旨交给平限手中:“我也不想念了。你自己看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平限欢喜着打开,发现正是圣上的赐婚诏书。心下一喜,看向知许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欢喜。
“三嫂,这下可放心了?”平乐刚冲知许眨眨眼调笑道,下一秒就被陈氏一手一个带走了平乐和平限。
“娘,您为什么揪我耳朵?”平限在右手边抱怨道,一旁的平乐只是被拎着袖子。
“你个小兔崽子,今天让老娘丢死人了!”陈氏气愤地将平限和平乐一起带上了马车。
回去后平限挨了一顿打,但这婚事,终于还是尘埃落定了下来。
他们的亲事刚刚定下,转眼就是平乐的及笄礼了。
《仪礼·士昏礼》曾言:“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称字。”汉族女子满十五周岁结发,用笄贯之,称为及笄。平乐从前因为未到及笄年岁而不能婚嫁,如今却真到了这一日。
陈氏在两个月前便开始紧张平乐的及笄礼了。想来想去也未想到合适执事。最终还是安国公夫人从姑苏赶来,做了执事。
笄礼前三日,陈氏便开始写帖子通知正宾、赞者和众宾。忙来忙去夜色都深了,平乐听闻陈氏连晚膳都未吃,赶忙带着小食盒去了苏幕阁。
“娘,喝点莲子粳米粥吧?”平乐从食盒里掏出了几样小菜和粥道。
陈氏一见平乐来,也顾不上劳累,一瞬间便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去了妆台前取了一个盒子来:
“这是娘差人为你打造的金簪,看看你可喜欢?”
平乐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来道:“娘,其实我想用这个来行笄礼。”平乐打开锦盒,里面躺着的是江衍为她雕琢的那只玉簪。
陈氏也不恼,拿起玉簪来端详了一阵,又在平乐头上比了比道:“玉料不错,雕工也很好。乐儿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其实,这是江衍给我雕的。”平乐低下头来,脸不着痕迹的红了起来。
陈氏笑笑,端起了桌上的粥道:“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娘~”平乐抱着陈氏的手臂撒娇道。她知晓陈氏最吃这一套了,果然,她便答应了平乐的请求。
“好,都依你。”陈氏拍拍平乐的手,“娘这一辈子,最盼的就是你能嫁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吧,但至少要一心一意的对你。”
“江衍这孩子吧,虽说在外面杀伐果断,可娘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意你。不然娘也不能同意你们的亲事不是?”陈氏摸摸平乐的小脑袋,慈爱地说道。
“虽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娘亲,可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娘就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平安安地过这一辈子。”陈氏的眼角突然有了泪花。
“娘,”平乐趴在陈氏的膝头,“您说什么呢!在我心里,您就是我最亲最亲的娘亲!”
“好孩子。”陈氏抚着平乐的头,檐角的宫灯被夜风吹起,摇曳了几下。
及笄礼那日,王府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安国公一家带着流云和留珽过来观礼,而陈设皆是陈氏和安国公夫人盯着完成的。赞者陈氏请来了国公夫人的好友柳氏,现下也是金陵城许家的太夫人。
笄礼开始,全场肃静,奏乐停,赞礼开唱,主人致辞。广阳王站在上首,陈氏在其一旁微笑着。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平乐跪着听完这段话,然后等待安国公夫人将那只兰花玉簪郑重的簪在自己的发间,柳氏正笄,将平乐扶起。
“笄者适东房,着襦裙。”平乐便由国公夫人和柳氏带着,换下了采衣,着一身兰烟泣露的襦裙出来,面向南方,行一大礼。
平乐的三个哥哥并排立在一侧,此时看着小妹的及笄礼,眼睛里也带着温柔。钟离平云站在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有嫉妒的光芒闪现。
等自己及笄礼时,恐怕不会有此时十分之一的规格。钟离平云看着这些观礼的宾客,忽然有了些落寞。嫡庶终究有别,好多事情,她求也求不来。
待那句“笄礼成”宣布后,平乐的三个哥哥便一窝蜂上前来,将自己准备好的及笄礼送了出去。
平轩送的牡丹花玉佩雕琢的十分精巧,每一瓣花瓣都被赋予了生命,而凤血玉的成色也是罕见,带着胭脂色的色彩。
平城的琉璃双跳脱雕刻成凤凰的形状,戴在挽上像是凤凰涅槃一般。
平限的最为特别,七宝璎珞穿着西域进贡的月光石,听说在月色下可以发光。
平乐依次收下,陈氏此时也招待着宾客去了宴席处。
今日来观礼的人很多,有些是看在广阳王府的面子上,但也有一些新鲜面孔是因着她是未来江夫人的缘由。平乐待宾客散去,才忍不住望了一下门口的方向。
他说要去广陵,却这么些时日都没回来,甚至连及笄礼都错过了。
他到底在忙什么?平乐心里思索着,却无法问出来。
傍晚,平乐坐在烟晚阁听着银字报着礼单,百无聊赖地喝着玫瑰花生酪。而后院忽然传来的一阵声响,倒让银字和平乐一惊,平乐反应快些,一马当先的就走过去看了。
那边江衍刚跳下墙头,便看到平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瞬,而他快步过去,就将她揽在了怀里。
“索性赶上了,”江衍紧紧地抱着平乐,像是在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你戴这玉簪真好看。”江衍默默端详着平乐发间的兰花簪子,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
平乐嘴角笑了笑,揽住了江衍的腰。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看向自己的手,发现自己一手都是血迹。
“你怎么了?”平乐刚刚问完这句,江衍就倒下了。
“江衍,江衍!”平乐看到他,还来不及高兴,转眼就被这画面给吓到了。
玄风此时在后面眼中含着泪,却说不出口一句话。
“快,传太医!”平乐吓得声音都撕裂了一般喊出来,“不,零雨,去叫白大夫!”
零雨在后面赶忙领命,飞身上了屋檐。
这边平乐帮着玄风一块扶着江衍进了烟晚阁。
白大夫依然是从房檐上下来的,被零雨带着,背着一个大药箱一脸惊恐地落地,看到躺在平乐床上的江衍,此时嘴唇已经白的吓人。
“白大夫,你快救救他!”平乐坐在旁边此时也赶忙站起来让地。
白大夫赶忙坐在一旁,平复了一下心情,搭上了江衍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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