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不知悔改

　　三月一日，阴

　　谢予独自待在废弃的修理厂里，手里拿着钢丝刷，一点点清理着地面沉积多年的油污和铁锈。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尘土和旧机油混合的气味。他干得很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里废弃太久，荒凉破败，却承载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相遇。

　　他要把这里恢复成记忆中的样子——不，是比记忆中更好。

　　……

　　三月二日，晴

　　他找来了几个信得过的，以前一起玩车的兄弟。

　　“予哥，要求婚？！”一个兄弟看着空荡的厂房，瞪大了眼睛，“在这儿？”

　　“嗯。”谢予没多解释，指挥着他们，”把那边的废料清走。灯，挂在那个横梁上。”

　　最重要的是他那辆火红色的竞赛摩托。

　　他亲自动手，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将每一个零件、每一寸漆面都擦拭得光可鉴人，如同即将出征的猛兽。

　　最后，他拿出提前定制好的贴纸，小心地贴在油箱两侧——黑色的艺术字母”LY”。

　　当兄弟们起哄问是什么意思时，他只是抿了抿唇，耳根微红，没有回答。

　　……

　　三月三日，下午

　　谢予早早到了。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一切：场地干净了，那盏孤零零的白炽灯亮着，投下清晰的光圈，将红色的摩托笼罩其中，像舞台上的主角。

　　他绕着机车缓缓踱步，指尖最后一次拂过冰凉的油箱，确认那“LY”的字母完美无瑕。

　　远处，隐约传来重型机车由远及近的轰鸣，越来越清晰。

　　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与那引擎的咆哮声隐隐合拍。

　　他要在这样的背景音下完成这场求婚。

　　没有浪漫的弦乐，只有引擎的嘶吼；没有芬芳的玫瑰，只有机油和金属的气息；没有醉人的香槟，只有彼此间沉默却滚烫的呼吸。

　　这才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仪式，烙印着他们的过去，也指向他只愿与对方共享的未来。

　　夕阳挣扎着穿透破损的屋顶，投下最后几缕金色的光柱，恰好有一道落在摩托车的金属车把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

　　“吱呀——”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了。

　　谢予背对着门口，没有回头。

　　他听见了脚步声，沉稳，熟悉，正一步步走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

　　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整。

　　温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温正好，香气醇和。门外没有响起预想中的脚步声。

　　……

　　脚步声在谢予身后不远处停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夕阳最后的光柱恰好落在晏离身上，将他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他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被精心打理的场地，最终落在那辆擦得锃亮，油箱贴着“LY”字母的红色摩托上，然后看向谢予。

　　谢予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选择这里，不仅因为这是他们真正相识的开始，更因为在这里，他第一次触碰到那个褪去光环后真实生动的晏离。

　　这里是童话落入现实的起点。

　　他迎着晏离的目光向前一步，声音因紧张而发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里，是我们真正开始的地方。今天，我想在这里，给我们一个未来。”

　　戒指还在他胸前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跳。

　　……

　　三点五分。

　　温心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街道。车流如织，行人匆匆，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

　　晏离没有立刻回答。

　　他向前走了几步，靴底踏在干净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走到摩托旁，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油箱表面，缓慢地划过那精心贴附的黑色字母“LY”。

　　谢予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根修长的手指，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

　　终于，晏离抬起眼，再次看向他：“字母是‘离予’？我们名字的缩写？”

　　仅仅是这样一句问话，谢予的眼眶就控制不住地泛起酸热。

　　晏离朝他伸出了手。

　　谢予几乎是颤抖着，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小小的丝绒方盒。

　　打开，那枚简洁的铂金素圈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他拿出戒指，动作因紧张而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将它套进了晏离伸出的无名指上。

　　尺寸正好。

　　冰凉的金属环圈住指根的那一刻，谢予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什么东西轻轻箍住了，一种无比安定的归属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紧紧握住晏离戴上戒指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彼此的骨骼都融为一体。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好。”晏离任由他握着，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和细微的战栗。

　　他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圈银色的光泽，然后抬眼，深深望进眼前这个将整颗心都毫无保留捧到他面前的人的眼睛。

　　【紧急警报！宿主出现生命危险！】

　　【30，29…】

　　晏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那戴着戒指的手指微微蜷缩。

　　一直紧紧握着他手的谢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他抬起头，看到了晏离眼中一闪而过，难以解读的冷光。

　　谢予脸上的狂喜和激动如同潮水般褪去，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像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它……来了，是吗？”谢予的声音很轻。

　　他没有等晏离回答，空着的另一只手缓缓伸向自己的后腰，摸索着，然后，竟掏出了一把造型简洁、泛着冷光的短刀。

　　晏离的瞳孔微缩。

　　然而，谢予并没有如系统所期望的那样，将刀锋对准晏离。

　　他做出了一个让晏离，也让脑海中疯狂倒计时的系统都为之愕然的举动——

　　他调转刀柄，将刀柄稳稳地、坚定地塞入了晏离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中，而锋利的刀尖，则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手包裹着晏离握刀的手，引导着刀尖，精准地抵住自己胸膛左侧，那里，心脏正隔着骨骼与皮肉，疯狂地跳动。

　　“我都知道了……那些不合常理的打压，那些规则层面的麻烦……一切，都与我有关，对吗？”谢予凝视着晏离，眼中没有恐惧。

　　“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你痛苦的根源，是它伤害你的工具……”

　　他握着晏离的手，将那刀尖又抵紧了一分，“那么，阿离，杀了我吧。”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想死在你手里。这对我来说……是最好，也是最想要的结局。”

　　他看着晏离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立过遗嘱了。我名下所有的资产、股权、一切……在我死后，都是你的。”

　　“阿离，”他唤他，带着最后的卑微祈求，“若你不愿意亲手了结我……”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等你离开后，我会自己动手。毕竟……”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承载了他们初遇记忆的、空旷破败的修理厂，最终目光落回晏离脸上，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空洞。

　　“除了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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