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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但唐羽没有要放曲度离开的意思。
他坐在原地，看曲度走向隔壁客房，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在人即将消失在眼前的一瞬间，他开口：“距离擂台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你就待在这里。”
曲度脚步一顿，几乎是气笑了：“你要软禁我？”
唐羽垂着眸子，蓝色的衣服隐藏在阴影中，将他的神情隐藏。
他别在腰间的面具若隐若现，无端一股悲凉的味道。
曲度霎时收了声。
他最熟悉唐羽，这是他心情不好的表现。
但他也不说自己的打算，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终曲度败下阵来，他轻嗤一声，进入隔壁房间。
二人一墙之隔，却心思各异。
在曲度还在思考如何让唐羽恢复记忆时，隔壁的唐羽漠然冷笑，从机关匣中扯出一条细细的锁链。
他起身，面容从阴影中显现，眼底发红，喃喃道：“你以为，只是，软禁，么？”
在他恢复记忆之前，这个人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唐羽站在隔壁房门前，听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眼中划过惊疑。
这个叫做曲度的人，在他的地盘上真的不设防，他就这么信任自己？
唐羽勾了下唇，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坦然抬腿，推门而入。
曲度很累，加上对唐羽的信任，所以很快就陷入沉眠。
但他睡的很不安稳。
曾经的情谊在梦境中缠绕，一会儿是眉眼含笑的唐羽，一会儿又变成全然冷漠的表情，两种情绪交错，像藤蔓，压抑、窒息，让他喘不过气。
从梦中惊醒时，床边坐着个人。
曲度愣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床边守着的人听到动静，微微偏头，窗子的月光撒进来，照亮了他的面庞。
唐羽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倒了一杯水，无声地递到曲度唇边。
这是听到对方睡醒时的下意识反应。
曲度撑着起身，自然地握住对方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但动作之间，扯动了脚腕上一条细细的锁链，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条银白的锁链缠在他的脚踝上，绕了好几圈，层层叠叠，动起来就撞在一起，缠绕着。
曲度润了嗓子，抬眸，作出无声的询问。
唐羽却别过头，刻意回避了他的眼神：“你想吃些什么。”
他摆弄着桌上的吃食。
曲度看了一眼，种类到是多样，甚至还有一碗胡辣汤。
他勾唇，眼神却直直望着唐羽的脸：“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唐羽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他要怎么说？
说自己不想放他离开，看着他会得到巨大的满足感，但他和别人交颈纠缠的画面又挥之不去，让他同时也有不安。
这太奇怪了。
唐羽闭了闭眼，下一瞬神色冷静：“我说了，再合适的时间之前，你不能离开。”
像是为了找补，他继续说道：“时间不会太久，在开赛之前，我确保你不会再顶着我的名头招摇，就会放你离开。”
曲度看着他，眼中弥漫着笑意，同时抬了抬腿：“就用这个锁我？”
出乎意料地，唐羽扯了一把那细细的银链，将人拉的一个趔趄，朝着他手边的方向挪了半寸，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近的唐羽低头就能闻到他满身的药香。
他只需要稍稍俯身。
就能做梦中的事。
唐羽眯起眼眸，掩盖了心底思绪。他说：“这链子，没有钥匙的话，你断不开。”
曲度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痴迷，但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毕竟，向来克己复礼的唐羽怎么会对他露出这样的情绪？
气氛一时间变得暧昧起来，但谁都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克制着呼吸，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曲度低头，没有说话，微微曲起腿果然看到小腿上挂着个小巧的锁头，精致，却不繁复，只有一个锁孔留在上面。
想到他们唐家堡擅长机关玄甲之术，曲度并不怀疑唐羽的话。
但唐羽真的忘记了，自己还有帮手。
他只需要放出一只碧蝶，就能将陆星野带到这儿来。
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
曲度想到这里，伸出手拿了个包子。
一天没吃东西，他也确实是饿了。
三两口吃完，他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唐羽：“喜欢这个，记住了吗？”
唐羽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起身，退开一步，鼻尖充盈的药香终于散去，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条小腿上。
曲度的肌肤偏白，身上缠着发亮的银饰，加上他偏爱大片的紫色衣服，极致对撞的色彩无端填了些蛊惑的味道，烧的人口干舌燥。
唐羽有些狼狈地别过头。
曲度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落点，而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刚刚又摸了一次唐羽的脉搏，对他的失忆，曲度稍微多了点猜测。
根本原因是伤了头的话，可能还有一些药物的辅助。
突然地，曲度联想到了姬十一身上的忘情蛊。
但很可惜，并不是因为这个。
若是有忘情蛊存在，曲度大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谢奕那家伙不安好心，说不定唐羽的失忆就是他搞的鬼。
曲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恰好被唐羽捕捉到。
唐羽身侧的手指蜷缩，状似不经意地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曲度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摇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唐羽眯着眼，眉骨压低，没吭声，却莫名带了一丝压迫感。
“嗯……”曲度没明白他突然闹什么脾气，哂笑一声，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谢奕那个人接近你，有什么目的？”
“接近我？”唐羽咬着字音，“你都知道什么？”
曲度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那眼神是在说：“原来你还一无所知。”
唐羽没由来的烦闷，他别过头：“不想说就算了。”
他能查到的事情，自己也可以。
只是一想到曲度是和那个叫做陆星野的人一起行动所得知的信息，他就有一种微妙不悦。
“我们从来不是敌对方……”曲度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唐羽看着端坐在床上的人，看见他露出一个笑，语气像是想要诱惑他堕入深渊：“你难道，不想找回记忆吗？”
心跳再次加速。
唐羽一贯冷硬的表情裂开一道缝隙。
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用这幅天真的表情，身上带着自己赋予他的枷锁，全然信任的姿态，说自己是他的曾记。
丢失的记忆？
他何尝不想找回。
唐羽眯着眼，轻身压近曲度，对方不躲不闪，他逐渐超过了界限，二人的呼吸彼此可闻。
“你说，我们是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关系？”
唐羽还是说这句话。
曲度一下子想到，白天的时候，他从身后钳着自己，手摸上腰腹带来的热意，和说这话时语气中的冷形成鲜明对比。
那时候的他说这话是在质疑。
那现在呢？
曲度呼吸急促几分。
唐羽却当他是紧张，对这个反应并不意外，冷笑一声。
他怕了么？
对这样的自己陌生？
看来他可能，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
唐羽伸出一只手，落在他一直想捏的小腿上，微微用力，留下一个指印：“你最好不要挑衅我。”
曲度愣了一瞬。
挑衅？
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表情渐渐地冷了下来。
他怎么觉得，现在的唐羽这么讨打呢？
曲度若有所思的看着唐羽，忽然伸出手去摸他的手腕。
唐羽躲闪不必，被捉了手腕，想用力扯回，却被曲度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只是失忆，怎么性情还变了不少。”
听到曲度的话，唐羽自嘲地笑了一声：“或许这才是本来的我呢？”
曲度一时语塞，被他眼中的冷淡到，心脏骤然疼痛。
他真的……不了解唐羽吗？
“或许吧，”曲度坦然地点头，并没有否认，“我也有瞒着你的事，就算是再亲密的……朋友，有秘密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情谊会作假。”
想到唐羽瞒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还让自己身处险境，最后还把记忆丢了。
那些回忆，也算得上珍贵。
他就这么轻易丢了。
曲度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不是自己在挑衅唐羽，而情况恰恰相反。
失去记忆的人在反复戳伤口。
曲度眼中划过失落和受伤：“你怀疑我，我可以理解的。”
唐羽被他这幅表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蹲下身，戳了戳他的侧脸：“别不高兴。”
这动作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指尖残留的柔软触感让唐羽有些意犹未尽，但看到曲度眼中闪过欣喜，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可能是他们之间会做的小动作。
专属与他们之间的，不为人知的互动。
有可能，就连那个陆星野都不知道。
唐羽眼中隐约可见愉悦的情绪，他软着声音再次开口：“别不高兴。”
曲度眨了眨眼，肉眼可见的心情转好，他忍不住唇角上扬，语气带着一丝傲娇：“你看，你的肢体记忆对我还是熟悉的。”
唐羽轻笑一声。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收回自己的表情，点了点头。
曲度对这昙花一现的笑容露出一模怀念，他直起身子，伸出手，按在唐羽眉心：“别总皱着眉，多笑一笑嘛！”
唐羽呼吸几乎凝滞，他差一点就冲动的将脑海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太近了。
比刚刚在床上还要近。
曲度也反应过来，由于自己靠的太近，他们之间一高一低的俯视差，加上几乎是一动就会磕碰在一起的距离，让空气变得黏稠。
此时此刻，对方眼中倒映着的，只有自己。
曲度心脏在狂跳。
这是他之前一直喜欢的人。
这个机会……
叫做趁虚而入。
他闭了闭眼，唇也轻轻抿了一下。
这是无声的邀请。
唐羽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地又靠近了一点。
太软了。
还有一种奇异的甜。
他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好像已经上了瘾。
但也只是一触即分。
下一刻唐羽已经退开，眼中闪烁着无措：“……抱歉。”
曲度还没从这一下亲密的触碰中回过神，就看到唐羽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偏了偏头，眼中满是惊叹。
原来和不同的人亲近，是不同的感觉。
唐羽这种一直禁欲的人，轻微的触碰就像是果酒一般，是香甜的沉醉，稍有不慎就会沉溺其中。
就算及时抽身，也会不停回味。
而……
曲度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位。
陆星野喜欢霸道又强势地掠夺，像烧酒，从口中灌进肺腑，是全部的热烈和赤诚。
他们不太一样。
曲度摸了摸自己的唇，眼尾上挑。
原以为唐羽失去记忆，他可以问心无愧地放弃，和陆星野在一起。
但失忆后的他，给了自己莫大的惊喜。
他藏起来的那些阴暗面，好像对自己很在意……
曲度抬了抬腿，看着层叠的银链。
……这些全都，让他非常感兴趣。
他笑眯眯地想，自己好像有些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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