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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螺蛳粉被辣哭
晚上七点钟,褚卿月是被饿醒的。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下意识就摸着黑往外走,想去找点吃的。
刚掀开被子,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自己不是在公司的创作室里吗?怎么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她低头一看,身上还被人换上了一套舒适的睡衣,好在里面的内衣没被动过。
她瞬间惊醒,睡意全无。
就在这时,她瞥见了床头柜上压着一张便条。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利落潇洒的字迹:
「下午去公司接你回家吃饭,你手机关机了。和你们的人沟通了好久才放我进去,就把你带回来了。
衣服是让阿姨帮忙换的。
睡醒了厨房有螺蛳粉,我今晚有直播,不用等我。
——pei」
褚卿月看着纸条,长长地、毫无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她趿着拖鞋走出房间,隐隐听到隔壁书房传来低沉含笑的男声——是裴西宴在直播。
裴西宴的市场主要在国际,国内粉丝多数是为他颜值倾倒。无论国内外,梦女群体都极为庞大。最让他痛心的是,自己最受关注的往往不是台步或气质,而仅仅是那张脸。
他多年前就公开承认心里有暗恋的人,导致当时大量不理智粉丝脱粉回踩,一天之内关闭了数十个贴吧。
但裴西宴头很铁,始终坚持“模特只是副业”,坦言自己是正常人,希望大家更多关注作品而非私生活。
国外环境相对开放,每次上节目,他依然逃不过主持人类似“So, Pei Pei, how's your love life lately?”的八卦拷问。
从最初的不厌其烦到后来的坦然习惯,他总会笑着回应:“Still working on it. Still chasing after her.”(还在努力,还在追她),并承诺“如果有新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向粉丝报喜”。
如今,也逐渐有人被他长情打动,留言说“佩服他的坚持,祝幸福”,也有人好奇“女方得优秀成什么样,能让他惦记这么多年”。
当然,也不乏偏激粉丝辱骂女方“不配”,或自我安慰“只是有钱人应付骚扰的说辞,不信谣不传谣,他是我老公”。甚至还有路人吃瓜分析:“这么多年不公开,怕是爱上直男不敢表白吧?不然朋友都没得做”,说得头头是道,还补充“国外有钱人可变态了,男明星比女明星还抢手”,举例某全球公认神颜男星陪客赴宴后“胡子拉碴、眼里失去了光”的传闻。
裴西宴对此非常苦恼。
无论他怎么澄清自己“真的只暗恋一个中国女孩”,似乎都难以改变某些人的想象。
此刻,他正在外网用英语直播。裴西宴始终坚持以中国人身份在国际上活动,面对原则性问题也绝不含糊:
“I may have mixed blood, but I am Chinese. My heart belongs to China, because the people I love and those who love me are all there. My roots are deeply planted in that land.”
(我是混血,但我是中国人。我的心属于中国,因为我爱和爱我的人都在那里,我的根深深扎在那片土地。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他的中文名对外国人来说有些拗口,因此在国际场合有时会选择冠以父亲的家族名,被称作“Lucien Pei”。网友们自发地去掉了叠词,将“裴裴”顺口叫成了可爱又亲切的“佩佩”。裴西宴自己也欣然接受,于是,Lucien Pei Pei这个带着奇妙混血感的可爱昵称,便在国际上传开了。
直播里,他正笑着再次介绍自己祖国的辽阔与美丽:
“辽阔的土地生不出狭隘的爱,她盛大灿烂,永远欢迎世界各地朋友前来。”
随后,裴西宴用法语低沉而深情地念了一段诗歌: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男声醇厚,如夜色般缓缓流淌,格外动人。
褚卿月端着碗,悄无声息地从书房门外经过。虚掩的门缝里,能看到裴西宴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背影,衬得他侧脸线条利落,莫名透着一股禁欲感。
他正连着麦,英语流利,对面显然又在八卦他的感情状况。褚卿月脚步不由得放慢,竖起了耳朵。
只听裴西宴低笑一声,语气里透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She’s quite shy, doesn’t like being in the spotlight.”(她挺害羞的,不喜欢抛头露面。)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才继续道:“She works in the industry, behind the scenes.”(算是中国娱乐圈的圈内人,幕后工作者。)
就这么一句,直播间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这是裴西宴第一次透露女方的具体信息!许多潜水的中国粉丝纷纷冒头,开始疯狂刷屏内娱几位一线女明星的名字。
裴西宴看着飞速滚动的评论,摇了摇头,神情认真了些,郑重地澄清:“She's not an artist, just… a regular staff. Please don't speculate anymore.”(她不是艺人,只是一位普通工作人员。大家别再猜了。)
门外的褚卿月听得一阵心虚,赶紧端着碗大步溜进餐厅,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锅里的螺蛳粉煮得正到位,米粉Q弹爽滑。她贪婪地嗅了嗅那熟悉又独特、还带着点儿臭味的香气,心情大好,又给自己加了好几个肉丸。正呲溜呲溜吃得过瘾,手机屏幕亮起,提示她朋友圈有更新。
点开一看,是许久没动静的沐熙又开始整活了。
视频里,她居然在纽约街头随机拉住一位印度老哥搭讪,还贴心地唱了首印度神曲。那口音,那股浓烈的咖喱味:“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噜噜噜……” 比三哥还像本地人。
唱到高潮,镜头一转,两人居然彻底唱嗨了,手挽着手背对背开始转圈跳舞,画面诡异地宛若宝莱坞电影——下一秒就会莫名其妙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大群人开始齐舞扭脖子。
底下的评论区早已沦陷,聚集了各种国际友人、学界大牛、以及被她补过课的天工映画老熟人们:
沐熙老弟、Echo Point的第二忙内、ACE故丞:老天爷赏咖喱饭吃。
王振邦:其程度不亚于相当于外国人来中国随机拉一个中国人开始唱最炫民族风,然后还跳起了舞。
梁皓喆:《中国人在美国把印度人当日本人耍》。
梁皓喆和沐熙是老相识了,高中物理竞赛时就轮流拿省一省二,是互为宿敌的对手。后来两人双双保送清北少年班,结果褚卿月当时苦于找不到人组团,沐熙凭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这位猛男骗来做了低音Rapper。
戏剧性的是,两位天才少年最终都没走“正道”——一个成了偶像爱豆,一个从理转文跑去研究哲学,还国家公费满世界玩抽象。
即使当了偶像,梁皓喆骨子里依然是个宅男,微博长草,除了团队回归几乎不见人影,日常就是窝在家里看书、健身,偶尔帮粉丝私信答疑解惑解题。
能让这位手机常年黑屏的“山顶洞人”都忍不住评论,可见沐熙这次的行为,是真的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后期发来消息,说预告很快,他们会加班加点尽快剪辑完成。
褚卿月正呲溜呲溜地吸着米粉,对面的椅子被拉开,裴西宴坐了下来,看着她问道:“好吃吗?我特意让阿姨买了新鲜螺蛳熬的汤。”
褚卿月点点头,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顺手将另一副碗筷推到他面前,难得主动邀请:“你试试?”
裴西宴内心一阵窃喜,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分享邀请。
然而,面对那碗气味浓烈、色泽诱人却挑战嗅觉的米粉,他拿着筷子,半晌没敢动。
褚卿月了然:“算了,个人品味不同,主要是酸笋的味道。你不吃给我吧。”
“吃,我吃!”裴西宴像是下了巨大决心,连连念叨,仿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像瑞士奶酪,闻着臭,吃着香…”
说罢,他像是要完成任务般,夹起一筷子迅速送入口中,几乎是狼吞虎咽,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矜贵风度。
突然,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餐厅,背影仓促。
褚卿月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吸着自己的粉,心下疑惑:至于吗?虽然知道国外的白人饭难吃,但也不至于一碗螺蛳粉就好吃到激动落泪吧?
望着那匆忙消失的方向,褚卿月轻轻摇头:这位大少爷,有时候真是单纯得有点可爱。
夜晚,裴宜理外出赴约,家中只剩他们二人。无需再扮演恩爱夫妻,各自回了房间。
然而,网络世界却已炸开了锅。微博和外网全都在疯狂猜测裴西宴那位神秘的“圈内人”暗恋对象究竟是谁,能藏得如此之好。粉丝们翻遍了他的官方账号和工作室关注列表,却一无所获。
最终,是裴西宴自己发了一张自拍平息风波。照片里他穿着家居服,镜头微侧,嘴里含着牙刷,眼眶泛红,带着未褪的水光,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脆弱感,配文道:
“别再猜了,我会尊重她的意愿,她不喜欢曝光。晚上尝了她的螺蛳粉,被辣哭了,正在使劲刷牙[笑cry]。”
评论区瞬间被“啊啊啊萌死了!”“鲸儿这个萌”“恋爱脑天花板认证!”淹没。
坊间传言裴西宴素有洁癖,不喜异味,饮食清淡,但一直没得到证实。此刻却为“她”破例甚至被辣哭,粉丝纷纷感叹“裴西宴,你有老婆是活该的!”
当然,也少不了嬷嬷群体的狂欢,一贯A爆的裴神竟有如此反差萌态,同人圈立刻涌现各种“老婆四爱,裴神示弱,拿命狠狠宠小虎鲸”的诡异文学。
褚卿月看着手机:“………………”
她有些心虚——没想到是被辣啊,一直都是裴西宴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他也很少在自己面前展示偏爱的食物和口味。算了,自己以后在外面吃完螺蛳粉才回来吧,他是不是还嫌臭啊。
微博上依旧沸腾,已有零星的模糊接机旧照被翻出——照片中气质清冷的女人黑衣红底风衣走在前面,裴西宴拖着行李箱跟在后方——但凭借天工映画的强大公关,所有帖子都被迅速删除降热度。
然而,不过五分钟,裴西宴的贴吧依旧沦陷。祝福有之,悲痛有之,劝分、辱骂“不配”的亦不在少数。
甚至迅速出现了名为“裴西宴今天分手了吗”的超话,已有人开始打卡。
卧室另一头,裴西宴懊恼地盯着屏幕,他本意是想小小炫耀并劝退粉丝,没想到弄巧成拙,让阿月无端承受骂名。
他紧咬下唇,自责不已,不断发微信道歉,同时立刻电话联系团队紧急撤热搜、发声明。
褚卿月默默翻着微博,其实并不太在意。年少时经历的恶语远比此刻汹涌,作为娱乐公司总裁,她比裴西宴更懂得粉丝文化的狂热与不理智。她正想回复一句“没事”,继续写歌,房门却被猛地推开。
裴西宴站在门口,眼眶泛红,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后怕,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没事吧……阿月?”
他紧紧握着手机,听筒里隐约传出一个清脆又带着责备的女声:“……哥你怎么回事!经过嫂子同意了吗就想公开?挨骂的又不是你!快跟我嫂子道歉!”
裴西宴直接冲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急切地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声音里满是懊悔与心疼:“对不起,阿月……是我没处理好,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你信我,下次绝不会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褚卿月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有些无奈,重复道:“我真的没事。”
可她越是表现得平静淡然,裴西宴就越是心慌。他太了解她了——剥开冷硬的外壳,里面那个灵魂早已千疮百孔。从小就是这样,她越难过,就越会装作若无其事,绷着一张冷脸假扮小大人。小时候被渣爹用皮带抽得皮开肉绽,她也只会闷声说是不小心摔的。
褚卿月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心下无语: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形象?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让裴西宴的情绪稍微平复些,再三保证自己真的不在意。
裴西宴这才将信将疑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眼底忧色未褪。
电话那头的女声还在持续输出:“嫂子你别怕!我明天就回来揍狗男人!”
终于挂断电话,世界暂时清静。褚卿月刚想松一口气,手机再次响起——是安可。
“褚总,”安可的语气凝重,“青山岭出事了。昨天有乡民服用核桃后出现中毒症状,土壤报告显示有毒。现在有村民聚集在乡政府门口,说是……资本家偷工减料,骂我们是奸商。当地官员当然不信您会做这种事,暂时压下来了,但微博热搜已经开始发酵了。需要我们降热度吗?”
褚卿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冷冽的决断:“…………”
“不用压。准备机票,最早的一批,帮我联系飞机场最早的一批,我马上过去。”
她利落地翻身下床,开始迅速收拾行李,准备连夜飞往青山岭。
裴西宴站在一旁,满脸心疼:“我陪你去。”
褚卿月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冷静而干练:“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裴西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选择尊重她的选择,无条件信任她的雷霆手段与能力。他俯下身,默默帮她整理散落的衣物,低声道:“后天我得飞美国西部,拍那个牛仔广告。”
褚卿月随意叠着衣服,塞进背包,头也没抬地应道:“加油啊,大模特。在舞台上继续闪闪发亮吧。”
她单肩挎上背包,利落地开门,身影迅速融入浓重的夜色,朝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裴西宴紧紧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那抹决然的背影彻底消失于视野尽头。月光冰凉,他独自立在门口,良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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