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雨停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谁都没说话，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悄悄发酵，像刚蒸好的包子，氤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气。
　　窗外的雪簌簌落着，食堂里的人声仿佛被隔在了另一层玻璃外，只剩下两人之间那点悄悄蔓延的、连自己都没看懂的沉默。
　　“我吃完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饭还剩大半碗，汤几乎没动。但魏辰月此刻只想逃，多待一秒都觉得空气里的暖气要把她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慌乱烤得原形毕露。
　　没等徐怡卿回应，魏辰月已经端起餐盘起身，动作快得有些仓促，差点带倒旁边的椅子。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收餐台，后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和谁较劲，只有她自己知道微微发烫的耳根和攥得发白的指尖泄露了那点藏不住的慌张。
　　徐怡卿还没从魏辰月突然的起身里反应过来，餐盘里的勺子还在轻轻晃着。
　　她看着魏辰月几乎是快步消失在收餐台方向的背影，愣了两秒，随即也端起自己的餐盘站起来。
　　动作比平时快了些，餐盘边缘的汤渍晃出了几滴，落在手背上有点烫。她小跑着跟上，想喊住魏辰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电梯门“叮”地一声滑开，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她们俩的脚步声。
　　魏辰月推开客房门，把肩上的排球包甩到墙角，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去洗澡。”
　　她开口，声音平得像刚熨过的队服，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征求意见，说完就转身进了浴室。
　　门没关严，留着道指宽的缝。
　　浴室门的缝隙里，暖光淌出来，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亮。徐怡卿坐在床尾，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床单的纹路，目光却像被什么牵住似的，黏在那道缝上。
　　魏辰月的影子在磨砂玻璃上动了动，抬手拢头发时，影子的胳膊弯出个柔和的弧度，像水纹轻轻晃了晃。
　　水声哗啦响着，把空气泡得温温的。影子俯身时，肩膀的线条在玻璃上压出浅淡的轮廓，徐怡卿的呼吸莫名慢了半拍，好像怕惊扰了什么。她看见自己的鞋尖蹭着魏辰月的拖鞋，刚才进门时两人都没注意，现在两只鞋挨得那样近，像在悄悄说什么悄悄话。
　　徐怡卿透过磨砂玻璃看到，里面的人影很高，几乎要顶到天花板，抬手抹脸时，宽肩在玻璃上撑出方整的轮廓，却在转折处透着点柔和的弧度。
　　水流顺着脖颈往下淌，过了锁骨，线条就变得平顺，腰腹收得利落，肌肉的起伏藏在皮肉下，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绷紧，又缓缓舒展，像浸在水里的绸带，流畅又有韧劲。
　　水汽把轮廓泡得朦胧，可那身架子里藏着的力量感，还是清清楚楚地透了过来。徐怡卿看着那道影子抬手够架子上的沐浴露，宽肩转动时带起的弧度，腰腹随着动作绷紧的线条，忽然觉得空气里的水汽都变得稠了些，缠在心上，轻轻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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