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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
江溪月放假回来,在家休息了两三天后,就和江爸爸洗葱,中间江朝加入,工作量还有所增加,已经洗了十几天了,衣服上还能隐隐闻见葱的味道,再香的东西闻久了也会觉得臭。
好在,再过两三天就到春节了,江女士也有空回家帮忙,她不用这么急工快赶的了。
她觉得和江女士干活比较轻松,她做的又快又好,不会像江爸爸在旁光看躲懒,不会什么事都动嘴使唤你去做,不会收工的时候窜得飞快,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人收拾。
江溪月想到年货,边洗边聊:“多买些苹果和雪饼就行,糖就少买些,你们买回来的不好吃。”其实家里还有从亲戚家摘的砂糖橘,还没有吃完,不过她吃腻了。
江朝对吃的兴致没有那么高,想的还是各种类型的烟花鞭炮。
江女士见江朝偷懒,轻斥道:“还不快洗,不然今晚漂了。”
漂了就是没洗完的葱会浪费,葱已经泡过水了,第二天再洗它会发皱容易烂,一般不会有人收。
江朝不在乎道:“漂了就漂了,好冷呀,妈我不想洗了。”说完,把脚搭在石块上。
江爸爸见状,轻飘飘说了几句叫你不穿水鞋的话,道:“家里还没有割柊叶和艳山姜茎,你要是冷的话,就回去做这些。”
这活可比泡在冷水里轻松,还可以偷懒不来这里。
江朝一口答应,立即上岸,拿了电动车钥匙,明目张胆笑道:“月,我走了,你好好干。”
江溪月生气道:“我也不想洗,我也冷啊。”老爸每次都这样偏心,她难道就不冷?
江女士麻溜地把洗好的葱放在身后,她的成果多于其他人,很是可观。她平静道:“车上面还有我的一件棉衣,你冷就上去穿,吃些橘子休息一下。”
“算了。”江溪月看着眼前密密匝匝的葱还没有洗完,知道又要看不见路才能回去了,她没有浪费时间,沉默片刻道,“阿朝,他可以去旅游……我想要笔记本电脑,这样做作业也会方便,下个学期写论文会用到。”她知道这东西很贵,说出的话有些气弱。
“多少钱?”江女士将发黄的葱叶摘除得飞快,话语也很顺溜。
江溪月知道有希望,道:“三四千这样。”
江爸爸将手里的葱沉进水中,戳洗根部凝结的泥块,语调粘滞道:“今年葱的价格还行,那就买吧。”
这话有如天籁,江溪月觉得这话中听,一身的疲惫都如手中刚洗好的葱轻盈,开心道:“谢谢。”
到了午饭时间,江爸爸一两个小时才回到江边,换了江女士和江溪月回去,说是热好粥,炒了菜,还把鸡喂好了。
江溪月觉得他真是不急,还有兴致炒菜,压下满腹怨言,坐电动车和江女士回家了。
她跟江女士回到家,看见垃圾桶堆满了橘皮,心想他还休息了一阵,吃得挺好的嘛。
两人在家呆了十几分钟又匆匆赶回。江爸爸洗了几十分钟,又说哪块地又要抽水了。
江女士也知道他的本性,冷漠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干什么随你。”
江爸爸上岸磨蹭了一会儿,才把三轮车开走。
“今早他也是晚起,我在地里拔了几列,他才慢悠悠赶来,到了老板催货的时候,他才急。”
“前段时间,他骑电动车去干活,回来的时候车就不见了,原来他一直插着钥匙没拔,车就被偷走了……”
“抽水用的那个电器,他见不好使,叫人东撬西撬,我用了放车后面,回来的时候里面的腐蚀性液体流出来,屁股被灼烧得火辣辣,把内裤都腐蚀掉了……”
他能干出这些事真的无力吐槽了,就如江女士所言:几十岁的人了,就像几岁的孩子,一点长进都没有!
江溪月心疼、沉默地听着她的怨言,用春节即将到来和有钱买笔记本的喜悦抵抗着这些负面情绪。她活动了酸痛的肩膀,转了转一直低垂的头,心道:再坚持一两天就可以休息了。
“嫁给你爸爸这种人,每天就是受气和吃苦。我出去干活还好些,至少不用听他数落太过生气。当年父母催婚催得急,经过媒人介绍,叫我跟他见过几次面,有个大致了解,稀里糊涂就嫁过去了。怀孕的时候,我挺着个肚子还得去干活,当时砍香蕉,被它压倒痛得起不来,我叫他帮忙把它挪开,他还说闲话,幸好送医及时,不然哪还有你。”江女士话语中充满了苦涩,“我生了你在家休养,早上他还问我怎么不去煮粥?伤口疼的要死,怎么还起得来。我也不像你婶婶生了之后还可以吃鸡肉补身子,当时每天吃两个鸡蛋就完事了。”
“有好几次我想跟他离婚,可是孩子都有了,想想还是算了。”她想,日子凑合着过吧。
那个年代,女人有孩子又没有经济独立,加上周围的舆论基本上就被男方家套牢了。
江溪月心中滋味复杂,觉得爸爸干的确实不是人事,女人生产跟阎王爷只隔一层窗户纸,更别说在那个年代了,从来都是以命换命,他也太不懂体谅妈妈了。
“怀阿朝的时候,我也是被他叫出去干活压到肚子,他又怪我干点活就惹麻烦……”江女士声音沉重,问道,“你觉得阿朝的脸对称吗?”
“还行吧,没仔细看。”他们两个都是两看两相厌,不打起来就算好了。
“阿朝的脸有一边是面瘫,笑得不自然,胸膛也是有些微的凹陷。”江女士心中愤恨,声音冷沉道,“你爸干的好事了,明明有几个月的身孕了,还叫我干重活。”
江溪月回想了一下弟弟的情况,确如她所说。她好像听江女士说过,她曾经在爸爸面前旧事重提,他回话:“还说我不给你们吃,长成这个样子怪我,是你们不吃发育不好才这样的。”
她当时觉得无话可说,他只相信他认定的真相,跟他说话还浪费口舌,不想揭他老脸,免得他难堪,自己也生气。
江女士见葱洗得差不多了,上岸拿了几个橘子给她,道:“月,休息一下,吃个果。”
江溪月脱了手套,看了泡得皱皮,冻得麻木的手,随意洗了洗,搓了几下试图回温,转身接过她手中的橘子道:“去年我和阿朝去三姑妈地里摘,见他们那里有好多砂糖橘呀,隔壁的一块地还看见有西瓜藤。”
“对呀,他们就是种这些的,有一年橘子太多,他们还叫我和你爸爸去帮忙。”
江溪月想起小时候过节三姑父给红包挺大方的,又想起三姑妈脸上从眉尾到嘴角一道斜长的黑痕,好奇道:“三姑妈的脸怎么了?我见其他姑妈脸上都不这样。”
“是你三姑父弄的,当时你三姑妈回老家说要离婚,你爷爷什么也没说,后面她也跟三姑父回去了。”江女士无奈道。
可能在他们的观念里,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三姑妈早已不属于这里了。
江溪月觉得口中的橘子变得无味起来,将果皮朝岸上奋力一扔,心中满溢心酸,眼中湿润。她小时候还觉得三姑父对自己挺好的,笑得很和蔼,还跟她玩,没想到他是会对妻子使用暴力的人。她不敢想象三姑妈这几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是个很好的人,逢年过节会带橘子、西瓜给他们吃。
想到爸爸的偏心,听到的传闻,她觉得喉中窒涩,呼吸有些困难,做女人好辛苦。
兰亭午去京北旅游,会发照片给她看。江溪月从她发出的消息知道春运机票、车票难抢、景点的票几乎需要预订才能进去,不过他们家早早做好了攻略,出发的时候坐火车、回来坐飞机。她说在火车上睡觉充斥着各种声音,年轻人打牌什么的,幸好她带了耳塞,不过又闻到了烟味,只好蒙头睡只露出一点缝隙透气。
江溪月才知道只有高铁和动车不能抽烟,又看到她路过南河的照片。
兰亭午觉得外面的树光秃秃的,所望之处没有多少绿色。
她看着也觉得光秃秃的,还是喜欢“常绿”,不然看着“冷硬”。
还有一张平原的照片,算是看到绿色了,地面开阔平坦,浅蓝色的天空和地面的绿色分成两块,占据着照片的篇幅。
兰亭午早起听到北方的人说他们那里到处是平平的,没有意思,不像南方有山,空气好,另一个在旁的姐姐反驳说如果让你爬山就觉得不好了。
兰亭午觉得可能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也会觉得没劲又羡慕别人生活的地方。
江溪月问她会不会觉得冷?她说在车内很暖和,甚至觉得热,因为她穿了秋衣秋裤。
他们很晚才到京北,司机师傅很热情,问约好那些景点了吗?说京北没有淡季,因为一直有这么多人。兰亭午感觉他说话有一股特有的京味儿,字正腔圆。
江溪月通过照片看到了颐和园的滑冰场,电动小狗冰车。她觉得大冷天的,用动物来拉车有些可怜。兰亭午回了一串的哈哈哈,说是电动的,不过她看到一群小鸭子在冬泳。
她看到了断壁残垣,觉得很痛心;还看到了破碎的绿釉紫云纹碗,这种釉色少见,觉得很美,可惜毁了。
他们在祈年殿出来已经很晚了,幸好碰见一个遛弯的大爷,经常饭后来这里散步,大爷听他们想去南门说这边不开,但绕路可以到,还陪着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兰亭午觉得很暖心,这路上遇见的京北人挺好的,很热情,有的司机还介绍景点,推荐吃喝。
他们还看到了祈年殿、天坛有许多乌鸦,体型和叫声都大。有个司机说乌鸦在以前被视为神圣的鸟,再加上这些地方古树比较多,它们喜欢,自然就扎堆了。动物都喜欢有灵性的地方。
江溪月看图片时觉得怪瘆人的,这么一解释,很喜欢这个说法。
兰亭午早上吃了焦圈,喝了豆汁,她觉得豆汁一股酸菜水的味道,还能接受,可能她喜欢酸的口味。
路上,他们听司机介绍了胡同,说别看四合院很大,其实里面很多家住在一起很拥挤,他就是四合院长大的。
他们去鼓楼是经过胡同走过去,兰亭午觉得那里生活气息很浓,惊叹好多门口像是宫殿,还有小学竟然在王府里……
江溪月觉得他们小学在王府里上学很酷,无时无刻不在历史的氛围里受到文化的熏陶。
她还看到照片里面大爷的一溜儿鸟笼,方形、圆形,形状各异。还有高大雄伟的牌楼,色调是金色和蓝色居多,图案看起来很精美。
兰亭午和兰女士吃了花茶味和抹茶味的冰淇淋,还有香香甜甜的桂花糕。
江溪月看到她晒出来的照片,通过她的视角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和她聊天涨了不少知识,心中感谢她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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