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

　　第25章

　　【系统提示：玩家林溯的听力能力增强10%】

　　【系统提示：林溯玩家移除清理目标。】

　　吸进去的浊气，时不时传来的异响，手臂芯片上传来的‘嘀嘀嘀‘声，都无不例外在提醒着他，他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也还没有死。

　　然后一片漆黑中他感觉到有人把眼睛上的布慢慢揭下来，先看到的是一张只有倒三角的脸颊。

　　“老鼠？”他看见一只老鼠半蹲在地上凝视着自己，狭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貌似在等他醒来。

　　“我不是老鼠，也不是人类，我是高于人类的高级生物。”

　　老鼠的嘴没有动。

　　空气里没有任何声带震动的回响。

　　他下意识转头想找“真正说话的人”。

　　声音再次落下：“别找了。这里只有我。”

　　黑暗在四周扩散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

　　他不得不重新看向那东西。

　　粗糙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灰，像是被某种化学物质长期腐蚀却还勉强维持着“活着”的形状。

　　它的眼睛……根本不是眼睛。

　　那是被切割过的宝石。

　　亮得刺目。

　　只有“被移除掉真实眼睛”的东西才需要这种替代品。

　　“疯了吧…”

　　老鼠的毛发跟之前印象中下水道难以忍受的味道不同，它们身上反而散发着被浓重香水掩盖的臭味，而且脖颈处都有一道被缝制的痕迹。

　　他似乎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你也是人。”

　　虽然环境微暗，但是他还是很清楚地看见老鼠的嘴角不加掩饰地上扬，像是在嘲弄林溯才得知的神情。

　　猫是人。

　　老鼠是人。

　　只有自己是真正的猎物。

　　“很聪明，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说着它用爪子轻轻勾起自己的胡须，透着一丝光亮他才看见胡须还泛着光，然后从自己的外套拿出一把刀。

　　它抬起爪子，指尖摩挲过那张刀面映射出那张奇怪的“脸”，被擦得锃亮的镜面像是专门用来窥视猎物的镜子：“重新听见声音的感觉很奇妙吧？”

　　镜面里，林溯的脸被拉长、扭曲、冷汗在下巴处被夸张地放大，像是在被什么东西上下审视、逐寸拆解，自己的耳朵也在不停地溃烂。

　　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老鼠此刻看到的自己，和镜面里反射出的“林溯”，不是同一个人。

　　它的嘴角无声上扬，像是透过镜面把他的脆弱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好你。”

　　话音落下时，那倒三角镜面里忽然闪了下光。

　　下一秒，冰冷的刀柄已经被塞进他的手心。

　　“我原本还把你跟赵衔列为第一和第二猎物，那个不争气的死了…”话锋一转：“倒是你，活到了现在。“林溯的右眼皮一直跳，他能感觉到冰冷的刀柄像是一个活物，不停地把他往更深的地方里拽。

　　猫咪对他的穷追不舍，赵衔的死亡，唯独他被隔绝在建筑物外面…这一切都像是可以安排好的。

　　手上的刀像是通往另一场游戏的入场券。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阳光后，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刚刚倒在地上的赵衔似乎被挪走了，直到他把目光锁定在垃圾堆上，半截手臂露在外面。

　　靠着印象里不多模糊的印象，他还是不难看出那个人就是赵衔。

　　“那个…只是游戏的失败者。”老鼠循着林溯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垃圾堆，嘴角上扬，语气平淡得像是只是无意中踩死了一只蚂蚁：“不必在意。”

　　说着他平摊双手，爪子伸直完全把赵衔罩住。

　　“变个魔术。”

　　爪子在空中停留不到半分钟，地面上只留下几袋垃圾，垃圾袋上的半截手臂不见踪影，他微微抬头看见地面塌陷下去，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

　　赵衔呢？

　　“失败者就不应该留在这里，应当像个垃圾般悄无声息地销毁了。”就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地上的垃圾瞬间清空。

　　他早就看见了老鼠的爪子悄悄摸上一旁的拐杖上的宝石，似乎是它暗自操控。

　　什么魔术，明明是科技作祟。

　　刀刃的触感像是毒蛇般缠上自己的手腕，冰冷且熟悉，跟他在现实里做听力检查的时候，医生用的金属探针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也不自不觉乱了一拍。

　　触感跟记忆里的触感没有分毫差别。

　　“熟悉吗？熟悉就对了。”厚重的声音从头套中传了过来，像是隔着厚重的仪器传了过来：“就是专门为你定制的，第一次在这里能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很惊讶吧？”

　　说完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着林溯的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眼皮不停地跳动，心没跳得那么快过：“你的能力是这个世界赠予你的，你应该回馈我什么吧？”

　　它有意无意地看向林溯手上那把利刃。

　　“你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你应该也是玩家才对。”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他能感觉到爪子抚上自己的手背，轻轻按压至刀背上，冰冷的触感让林溯想把手抽出，却像被蛇咬了一口，死都不放。

　　冰冷的爪子似舌头缠绕着林溯纤细的手腕，似乎轻轻一掰就能短成两半：“我才是，我才是这里的主宰者，那些东西算什么？“那双非人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疯狂。

　　“这一切都应该是由我操控，你信不信你的脚下立马会多出一个窟窿，到时候你的下场就会跟那个废物一样！”

　　他知道指的是赵衔那样的下场。

　　“还有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总有一天，我…”

　　忽然，他按着自己的脖颈处跪倒在地上，林溯肉眼能看见他脖颈处缝合的线断裂开来，露出里面狰狞的人脸。

　　他原以为这也是老鼠的计划之一，为的就只是恶心自己。，但是看到皮套下那惊讶且慌乱的脸庞里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貌似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咚！

　　老鼠的头套彻底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像是一颗溃烂，丑陋的果实。

　　皮套下的人似乎很久没有接触到阳光了，只是犹豫了一秒就连滚带爬找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他躲在一个夹角处，林溯也借助着阴影彻底看清楚他的模样，他的体型要比普通人要瘦小一圈，脸型都像是往老鼠的形状靠拢，门牙往外凸了一圈。

　　“该死的…”他瞄了眼掉在地上的头套后，迅速捡起地上的拐杖。

　　拐杖被抬起，杖尖直指林溯。瞬间，林溯感到脚下那片区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标记、锁定，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猛地从平坦的地面上窜出来。

　　“磨磨唧唧的，应该把你一块消灭。”

　　说完他的手伸向拐杖上的宝石按钮：“反正也是一个猎物，不缺这一个。”

　　林溯的眼前瞬间闪过赵衔最后一幕的场景，不由自主地退后，莫名也感觉到脚下的突起，他试探性地用脚尖敲了敲地面。

　　空的。

　　地面下像是被挖空了一样，他用指尖敲了敲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地面下是什么？

　　赵衔被清理去了哪里，他想都不敢想。

　　他警惕地环顾着周围，除了脏乱的垃圾堆他什么也没找到，是错觉吗，连刚刚那些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不着半点痕迹。

　　死了一个人都能做到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处理掉的程度。

　　或许赵衔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脱力地跌坐在墙上慢慢滑落下来，墙角的镜子映射出他灰头土脸的模样，这种颓废无措的样子他不陌生，唯一不同的是逐渐溃烂的耳朵少了一个助听器。

　　而且他久违地能听见这世界的声音了。

　　空气里微小的振动，爪子剐蹭着拐杖上令人牙酸的声音…他是无比渴望的，但是现在他听见无数个细碎的声音，让他崩溃。

　　虽然很非比寻常，但是他莫名有被世界重新接纳的感觉。

　　耳边像是同时响起数十种声音，但是他一个都听不清，很痛苦但是却异常的满足。

　　“原来你怕这个，对吗？” 老鼠人的声音从阴影里挤出来，像是故意贴着他的骨头说话：“还没适应这么多声音吧，怕听见，怕被听见，怕听不见…“他不知何时又换上了那副半裂的头套，宝石眼在黑暗中闪着不稳定的光。

　　那光像在颤抖，也像在雀跃。

　　空气又瞬间安静下来，眼前不是老鼠也不是人的东西后退了几步，像是为林溯腾地方。

　　腾一个思考的地方。

　　但是眼睛依旧离不开它递给林溯的那把刀。

　　像是在透过刀面猜林溯会怎么选择。

　　偌大的平地只是站立着两个人，都站在了对立面。

　　对方后退的时候意外踢到某个被随意丢弃的水管，它毫不在意地一把踹了一脚，嘴上喃喃有词：“真是的，那个保洁做事怎么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刀刃上似乎刻着一串数字，磨损的数字已腐蚀掉了一半，但是花纹像是被深深刻在了上面。

　　“这花纹…”有点眼熟，他用指尖摩挲着纹路感觉凸起的凹槽像跳动的血管活了过来。

　　他缓缓将刀横置于掌心，刀锋随之开始旋转，起初很慢，而后逐渐加速，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银色扇面，如同风扇叶片般持续转动，搅动着凝滞的空气。

　　他低着头，表情藏在阴影里。

　　只是声音轻得像呼气：

　　“……我以前也这么拿笔。”

　　“被全班孤立的时候。”

　　“没什么能做，只像这样转着笔玩。”

　　“现在换成刀。”

　　他说得很轻、很淡，却像是哪根绷得太久的线被慢慢拉直。

　　老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宝石光在颤。

　　再望向林溯的时候，那双眼睛头一次有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第一次映射出的情绪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乎完全静止的冷意。

　　“你说我是猎物？”

　　他的手稳得不像是握刀的人。

　　空气静得像是一堵墙，半点风声都听不见。

　　“你别忘了，猎物也会反咬。”

　　空气在转动的刀锋带起的风里变得异常紧绷。

　　不止是它，就连拐杖的红宝石都似乎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一瞬间空气都变得安静，就连恐惧都被压在了心底。

　　只有宝石时不时跳动的光线试图跳进林溯幽幽深的眼底，连最后一点光芒都被摄入进去。

　　他记得在赵衔陷下去之前，宝石也曾这么跳动过。

　　莫非…真的是“魔法”。

　　他缓缓看向老鼠的爪子，在小幅度地敲打着宝石的亮面，轻得像落在地下的一片尘埃，但却像放大了好几倍。

　　哒，哒，哒，哒，哒。

　　每一下都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他也意识到一件事情，不是老鼠的动作太大，而是他的世界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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