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虽然两家的距离很近，但后来陈冬青还是把洛予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

　　洛予回到家，整理了一下生日收到的礼物。
　　有他妈妈送的鞋，许文送的手表，杨天送的黄油小狗披肩毯，他爸爸送的还没邮来的肩颈按摩仪……
　　还有各种亲戚和同学送的杂七杂八的礼物。
　　对了，还有陈冬青送的吉他弦。

　　想到这，洛予赶快翻出了已经落灰的吉他，把上次断了的弦卸下来，又认认真真按上新的弦。
　　捅捅咕咕将近一个点才大功告成。

　　他试着轻轻拨弄了一下弦，发出一声熟悉又清脆的sol音。
　　又试着弹了一遍《小星星》，感觉手感不错了，才随便找出一首《蒲公英的约定》简谱弹了一遍。

　　最后，他想起陆意景弹唱的那首《勇气》。
　　洛予摆正身子，把手机立在身前，点开前置摄像头录制，清了清嗓子，随着吉他的弹奏，他唱出了第一句。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一首《勇气》磕磕绊绊地弹完，感觉不太满意，便又录了一遍。
　　这遍感觉还可以，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发给了陈冬青。

　　-好听吗？
　　-【动画表情】
　　是只眼睛闪着星星的线条小狗。
　　洛予觉得自己好像是卖了个萌，有点不太好意思，想撤回又觉得欲盖弥彰。

　　大概一首歌的时间还多一点，陈冬青回复。
　　-很好听。
　　-这是你以前的视频？

　　洛予对“很好听”三个字表示非常满意。
　　-不是，刚刚才录的。
　　-我把你送的弦换上了。

　　-还好用吗？

　　-挺好用的。
　　-就是换弦给我累坏了。

　　-那下回再断了我帮你换。

　　-不会再断了，这回我肯定好好爱护。

　　-那好。

　　过了一会儿，陈冬青引用洛予之前发的那个表情包。
　　-这个有点像你。

　　洛予的脸“腾”的一红，顿觉臊得不行。
　　-啊？
　　-这哪像了？

　　-眼睛像。

　　洛予挣扎。
　　-你骂我狗眼？

　　-不是，你平时眼睛就这样亮晶晶的。

　　洛予挣扎无果，脸还反而更热了，只能妥协。
　　-哦。
　　-好吧。

　　他回复完这句，把手机一扔就倒在了床上，然后用被子蒙上脸。
　　陈冬青居然觉得他像一只小狗？

　　外面响起开门声，是曾雯回来了。
　　洛予赶紧坐起来。

　　曾雯推开他卧室门，首先看见的是桌上的吉他：“换新弦了？”

　　洛予瞧着她的眼色，有点担心她会生气：“嗯，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但曾雯却没什么表情：“哦，我给你买的新鞋你试了吗？”

　　洛予松了口气：“还没，我现在试试。”

　　洛予去客厅试了试新鞋，挺合脚的。
　　“你走走道试试。”曾雯说。

　　洛予又绕客厅走了走。
　　“我看挺好的，你感觉呢？”曾雯说。

　　洛予点头：“我也觉得挺好。”

　　“那直接穿着走吧。”曾雯说。

　　“嗯？”洛予说，“去哪？”

　　“出去吃饭，给你过生日。”曾雯说。

　　“都谁啊？”洛予问。

　　“你、我、刘佳阿姨，云云姑姑。”曾雯说。

　　刘佳阿姨就是之前配眼镜的那个“热情姨”。

　　“哦，”洛予说，“那走吧。”

　　“你云云姑还说给你包红包了，”曾雯说，“待会看看有几个红。”

　　＊

　　和这些个姑和姨吃完饭回到家后，都已经10点多了。
　　洛予累得回家就躺到床上。

　　强撑着洗漱完，回到卧室又“回光返照”了似的精神了点。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摸索着拿起手机给陈冬青发信息。
　　然后说了一句他以前从来不会跟人说的废话。
　　-明天就上学了。

　　发完又觉得这话也有点太废了，寻思寻思又加了一句。
　　-你睡了吗？

　　“……”
　　也没好到哪去。

　　陈冬青回复。
　　-嗯，明天就上学了。
　　-还没睡呢。

　　-你昨天晚上熬夜，今天又起这么早，晚上就早点睡吧。

　　-已经准备睡了。

　　-那晚安，我也要睡了。

　　-晚安。

　　洛予放下手机，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到学校时，洛予觉得精神尚可，陈冬青却比平时晚了几分钟到校。

　　“早上好啊。”洛予偏了偏脑袋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陈冬青回应道。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洛予觉得他气色不是很好。

　　“还行，”陈冬青从书包往外拿书，“可能这几天睡眠时间太短了。”

　　“哦……”洛予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你好好休息。”

　　第一堂课的时候，虽然陈冬青没困到闭眼睛磕头，但洛予还是能明显感觉出他不太在状态——往常陈冬青听课都是很认真的。

　　洛予随便扫了一眼班级其他人，一个个都一副沉睡不醒的要死样子，尤其是杨天，装都不装了，直接匍匐在桌子上。
　　英语老师的麦克都快贴他耳朵边了都不醒，这状态，说是昏迷了洛予第一个信。

　　下课铃声一响，那些个摇摇欲坠的脑袋全都像砸了牛顿脑袋的苹果一样“砰”地落地。
　　陈冬青收拾了一下桌子，难得的也趴桌子上睡觉了，脸朝着洛予这边。

　　洛予盯着陈冬青看了一会儿，也缓缓趴了下来。

　　班级这时候几乎所有同学都睡了，算得上鸦雀无声，只偶尔有几声轻声细语。
　　早上阳光很好，但靠窗户的同学把窗帘拉了下来，屋里便显得有些昏暗，更方便了大家的昏睡。

　　洛予缓慢地眨着眼睛，目光始终落在陈冬青的眉眼上，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就这么脸朝着脸呆了短暂的10分钟，谁都一动没动。
　　唯一不同的是，洛予始终是清醒着的，而陈冬青却是真的睡着了。

　　上课铃声一响，陈冬青就睁开了眼睛，洛予见状赶忙闭上眼睛，做贼心虚似的。

　　陈冬青缓缓坐起身，见洛予闭着眼睛，以为他也睡着了，便轻轻碰了碰他，凑近他小声道：“醒醒，上课了。”
　　说话的气流喷在洛予耳朵上，轻柔又温暖，弄得他耳朵有点痒。

　　洛予一个没忍住就睁开了眼睛，但还挣扎着装作一副刚清醒的样子，坐起来之后还假模假样地揉了揉眼睛，顺带搓了搓要发红的耳朵：“上课了？”

　　“嗯，”陈冬青看着他说，“刚打铃。”

　　数学老师这时候推门进来了。

　　洛予趁这时机赶紧别开脸，在内心狠狠谴责了自己一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装什么。
　　没想到在谴责的中途还偶然发现了陈冬青在捏自己的左胳膊，还捏了好久。

　　“你胳膊怎么了？”洛予立马抛却烦恼的心事，关心起人家的胳膊来。

　　“没怎么，”陈冬青说，又笑了一下，“睡觉睡麻了。”

　　“哦。”洛予若有所思。

　　中午的时候，洛予吃完饭没直接回学校，而是转途去了附近离学校最近的小商场。
　　他时间紧迫，几乎是半跑着逛完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货架上挑挑选选，半天才选出一个小粉猪样式的抱枕，然后去收银台付款。

　　走出商场的时候，洛予怕时间来不及，想打个车回学校，半天都没有一个车停下来，无奈之下只好再跑回学校。
　　怀里抱着个小猪抱枕，连跑步的姿势都变得怪异，但他害怕迟到，也不敢停下来。

　　到校门口的时候，铃声就好巧不巧地响了，但他没停下来，一鼓作气，一口气跑到了班级。

　　他们的班主任老毛此刻就站在讲台桌前，检查着人数。
　　陈冬青见洛予这么长时间还都没到，有些担心，所以一直注意着门口，时不时的就朝那边看去。

　　洛予此刻推门而入，站在班级门口都还气喘吁吁的。
　　陈冬青听到声音就抬头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

　　只一秒钟，洛予就别开了视线，因为他即将面临的是老毛连海燕都得退避三舍的暴风雨。
　　俗称喷唾沫。

　　老毛没正眼看他：“都已经上自习了，你怎么才回来？”

　　“我……”洛予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老毛斜了他一眼：“哟，还拿个小猪抱枕，中午睡得挺香呗？”

　　班级底下传来低低地窃笑声。

　　洛予抿唇装乖，脸皮薄，没说话。

　　“行了，赶紧回去吧，”老毛摆摆手，也没想太难为他，“大小伙子还整个粉色儿的抱枕，挺有少女心的呢——下回不许迟到了啊。”

　　“谢谢老师。”洛予赶紧点了下头小跑着回到座位。

　　陈冬青的目光跟着他，最后落到身边，想开口询问：“你……”
　　洛予怀里还抱着小猪抱枕，闻言食指竖在唇前，朝他“嘘”了一声。
　　陈冬青便没再说话。

　　一直等到正式上课，老毛离开班级，洛予才在下面怼了怼陈冬青。

　　“嗯？”陈冬青凑近他。
　　洛予把抱着半天了的小猪抱枕推到他的怀里。

　　陈冬青：？
　　洛予小声道：“送你哒。”

　　陈冬青的手掌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抱枕上面还被洛予捂得暖烘烘的，他低头看了看，指腹摩挲了一下毛茸茸的表面。

　　洛予继续小声道：“以后你在学校睡觉就用这个，胳膊就不会麻了。”

　　陈冬青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胳膊麻”是什么事。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他当时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完全没把它当回事，但洛予居然记挂着这码事，还给他买了个抱枕。

　　过了一会儿，陈冬青微微收拢手指，抓了抓怀里的抱枕道：“谢谢。”

　　“嗯？”洛予已经听上课了，才听见陈冬青说话，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反射弧好长啊。”

　　＊

　　洛予的眼镜制作好了，热情姨早就通知他可以去取眼镜了，但他一直忘记，最后拖着拖着，人家等不及了，直接给“送货到家”，又顺便在他家吃了顿饭。

　　那时已快6月。
　　第二天上学，洛予头一次戴着眼镜出门，觉着哪哪都不习惯。

　　坐到座位上时，陈冬青正低头写着东西，没看到他。
　　于是洛予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陈冬青听到他的声音就停笔转过头，刚看到他时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怎么感觉这么看你眼睛更亮了？”

　　“啊？”洛予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眨巴眨巴眼睛道，“可能镜片反光？”琢磨琢磨又道，“哦！我刚才打了个哈欠，可能眼睛里有眼泪。”

　　陈冬青始终笑着看着他：“你可以试试看看黑板。”

　　“好的。”洛予迅速别开视线，转过脸去看黑板。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戴眼镜之前觉得看什么都还好，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说眼镜这东西戴上就摘不下来了，从来没看东西这么清晰过。

　　“你好像一个表情包。”陈冬青看着他，忽然道。

　　“嗯？”洛予看他，“什么表情包？”

　　“你之前给我发过的那个，”陈冬青说，“一个可爱的小狗。”

　　洛予瞬间就想起了他之前给陈冬青发过的那个眼睛闪着星星卖萌的线条小狗表情包。
　　后来还被陈冬青保存了，有的时候还会反过来给洛予发。

　　洛予的脸有点热：“真的像啊？”

　　陈冬青很认真地说：“像的。”

　　“那好吧，”洛予转过脸，觉得恭敬不如从命，“像就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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