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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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ng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课程，只有些实验要去新校区。夜晚的课正好在大雨正凶的时刻结束，Mong和Ray挤在一把伞下在雨中等车。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搬来老校区住啊，这样来回来去麻烦死了。"飞溅来的雨星淋进衣领，Ray缩了缩脖子，开口抱怨。

　　"再熬一熬，听说每年都是小学期之前搬过来？"

　　"最好我们这届也是，哎，你往那边点，我胳膊都湿了。"Ray边说边挤了挤她，Mong不服气地挤回去。

　　"拜托，是谁忘带雨伞，来之前那么阴沉的天气就一点不往心里去是吗？"

　　"我那不是忘了吗。"Ray开口狡辩。

　　"就该让你淋着，一次就长记性。"

　　"是是是，我的下次一定记得，不然就……"一声惊雷突然轰隆着响起，吓得Ray哆嗦一下，连带打伞的手都不稳地晃了一下，雨伞上的积水抖落下来淋到Mong。

　　"喂！"惊呼一声，她边拍着身上的水边笑话他，"能不能有点出息，打个雷吓成这样。"

　　然而刚说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公寓楼，Mong内心突然有些担心，Lore偶然提及过自己讨厌下雨，常常做了噩梦又失眠，不知道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会不会睡不好。

　　此时出租车已经停在路边，按了几下喇叭示意他们。

　　Mong没有犹豫，对Ray说，"我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吧。"

　　"啊？什么事啊？"

　　没有回答他，Mong已经迈步跑进了雨中。

　　"哎，把伞给你啊。"

　　"你拿着吧。"想到他到了新校区还要徒步走很长段路，Mong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句。

　　距离公寓不远，Mong只快跑了几步便冲进了公寓楼门，然而大颗又密集的雨水还是淋透了她的衬衫外套，浸满湿意的衣袖贴在手臂上，黏黏重重的有些不舒服。Mong随便拽了拽，脚步未停地跑上楼梯。

　　Lore宿舍位置她已经熟悉，甚至比回自己宿舍都轻车熟路。站在门前，Mong抬起手，张嘴就要叫门，然而想到敲门可能会吓到她，半空的手顿住，她觉得还是先发消息比较靠谱。

　　"学姐，今晚我能在你公寓借住一晚吗？我刚上完晚课，雨有些大哎，我好像回不去了。"

　　消息发过去，Mong便开始紧张起来，她会同意吗？会不会介意？会不会为难？胡思乱想后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决定，刚才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这样跑过来。

　　纠结下的等待分秒都异常难熬，然而手机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消息，Mong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几次点开聊天界面确认了，发出去的消息甚至还显示着未读。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她已经睡着了吗？不会出事了吧？！

　　思维发散出去，Mong越来越担心，好在手机及时振了一下把她从深渊里拽了回来，嗖地点开消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平安降落。

　　"可以啊，你现在在哪里？"

　　"你门外。"

　　Mong消息发出去后，聊天界面上Lore正在输入的提示只闪了一瞬便消失，接着没过两秒变听到用力的门锁声。门被迅速打开，Mong站在门口抬头看去，正撞上Lore惊讶的表情。

　　"你在门口等了多久？"Lore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促，消息是十几分钟前的，那时候自己刚刚进入浴室，手机被扔在外面的沙发上。

　　"呃……也没有很久，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快进来。"Lore侧身放她进屋，灯光下才发现她的肩膀和衬衫衣摆都被雨水淋湿浸透，伸手摸了摸，凉凉的，下意识去触碰她的手，甚至更凉。倒吸一口气，Lore脱口而出：

　　"你好凉，冷不冷？没带伞吗？快去把湿衣服换掉泡个澡。"边说边拿来干燥的毛巾先帮她擦着，眼里满是担心。

　　一连串迎面而来的关心将Mong的神智都扑倒，冷吗？她感受了一下，却只觉得身体从内而外都被她的话点燃。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Mong挠挠头傻笑着说："没事，我不冷。"

　　"还说没事，如果我一直看不到消息呢？"

　　"没关系，大不了去自习室通宵，反正也要期末……"

　　Mong半开玩笑地语气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Lore手下一顿，生气的瞪她，瞪得Mong声音越来越弱，抿起嘴低下了头，委屈的样子让Lore的气消掉一半。

　　"下次直接敲门，或者打电话给我都行，嗯？"

　　"好，我知道啦。"被Lore推进浴室，怀里塞了新的浴巾，又摞了一套睡衣。

　　"先穿我的吧。"
　　"水温不要太低。"
　　"架子上的东西都可以用。"
　　"地板会滑小心不要摔倒。"
　　"一定要吹干头发。"
　　"有需要直接叫我。"
　　……

　　Lore嘱咐了很多句，Mong傻笑着盯着她连连点头，等到关上门，她转过身背靠在门上，消化着这做梦般幸福的时刻，低头看见怀里抱着的睡衣，偷偷闻了闻，干净清爽的味道里混合着淡淡的甜味，和无数次靠近她时鼻息间的气味一样，熟悉的，她的味道。

　　头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Lore正在桌边忙着，看着她的背影，Mong一下子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凑过去，吸了吸鼻子，湿润热气夹杂着浓郁的姜汤的味道。

　　开口问道，“你在熬姜汤吗？”

　　“嗯，我生理期肚子痛，”Lore解释道，“不过我多煮了一些，你淋了雨正好也可以喝点驱寒。”

　　"这……"Mong语音拐了好几个弯，拉了好长的尾音。

　　"不喜欢姜味儿？"Lore听出了她的情绪。

　　Mong被她看透，抿唇点头，眨眨眼睛思考逃过尝试的可能性。

　　"我还放了柠檬和红枣，你尝尝。勺子抬到嘴边轻轻吹了吹，递到她面前。

　　Mong没想到她会喂她，一时间不敢相信，怔愣地忘记张嘴。

　　"不难喝的，我保证，你要喝了才不容易感冒。" Lore以为她仍在犹豫，开口劝她。

　　Mong回神，嘿嘿笑着尝了一口，眉毛瞬间抬得老高。
　　"唔，好喝。"

　　"是吧。"Lore笑着转过身，为她盛了一碗，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放到Mong的手心，“还有这个，预防感冒的。”

　　这次Mong没有犹豫，抬手便扔进嘴里，扔完后目光去找餐桌上的自己刚刚喝水的水杯，却发现水杯已经不见了。转身跑去客厅，瞪大眼睛四处看着，茶几上，电视柜上，哪里都没有。

　　嘴里的药已经有隐隐化开的趋势，苦涩的味道在刚才那口可乐姜汤的对比下无比苦涩，Mong苦着脸看向Lore，眉头都要拧到一起。

　　Lore眼看着Mong潇洒地将药仰头吞下，又满屋子跑着找东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担心她水杯里的水凉掉，已经帮她倒掉了……碗里的姜汤还烫着，Lore跑去帮她倒了温水递过去，Mong一口气灌掉半杯，咧着嘴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先拿走。

　　看她的傻样，Lore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这么傻？也不先拿水就塞嘴里。”

　　Mong咂咂嘴，努力缓着，“我也没想到这药这么难吃。”

　　Lore冲她笑笑：“我先去洗漱，桌上的姜汤还烫，待会晾凉了你要喝光哦。”转说完便身去了浴室。

　　Mong悠哉地晃到餐桌前坐下，心情很好地吹着碗中的汤，捧着碗吨吨吨地喝进肚子，果然觉得身体暖暖的，满足地眯起眼睛，又不安分地跑去给正在洗漱的Lore捣乱。

　　"我们好像森林里的动物哦。"凑到她身后，Mong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和她，举起爪子假装要扑倒她。

　　"你看，你像不像要被熊吃掉的小兔子。"

　　"是是是，幼稚鬼。"

　　举起手机对着镜子偷拍一张，却被Lore发现，伸手轻轻推她。

　　"喂。"

　　"啊，你这只柔弱的兔子敢推强壮的熊。"

　　"什么熊，我看你是一只大笨狗熊。"

　　"嘿嘿。"

　　"别皮了，快洗漱。"

　　"哦，好啦。"

　　Mong洗完漱走进卧室的时候，Lore正微微躬着身体将自己蜷在床上，Mong发觉不对劲，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坐下，才发现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担心空调的风吹到她，赶紧抽了纸巾帮她擦干净，然而因为疼痛没一会儿又冒出细密的汗来。

　　“肚子痛吗？”Mong担心地问。

　　Lore点点头，咬住嘴唇没有说话，Mong来之前她刚喝过热的姜汤，胃里暖暖的舒服了一会儿，如今又隐隐作痛起来。

　　“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事，我每次都这样，过了第一天就好。”

　　“你之前，是怎么熬过来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之前会贴暖贴，热一点会好很多。”

　　“在哪里？我去帮你拿。“Mong腾的一下已经起身，被Lore牵住手腕拉回来。

　　“最近天气一直很热，我还以为用不到没有准备。”

　　看Lore的额头又冒出汉来，Mong抿唇，她是知道生理期会肚子痛的，只不过大概因为自己身体底子比较好，她只在某一次生病虚弱时体会过那种痛感，当时要死要活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忍心看Lore这样难受，Mong握了握手心，试探着问：“那……我能用手帮你捂吗？”

　　沉默了两秒钟，黑暗中分不清Lore的情绪，只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应答。

　　“嗯……”

　　无尽的漆黑侵蚀着空间，Mong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限制在两人之间。

　　Mong是那种自产热的体质，无论天气额环境温度怎么变，手心总是温热的，加上刚才姜汤的加持，此刻更源源不断地向外产生着热量。Mong小心地探身过去，手掌贴上Lore的小腹。摊开手掌抚平所有的间隙，紧实的触感中，手心的温度迅速传了过来，Lore觉得疼痛减轻了些，但隔着一层睡衣，温热的触觉总是不那么直接，让Lore不由得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还好吗？”Mong不敢乱动，她怕稍稍错开距离，便会给凉风趁虚而入的机会，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温度还得再次累积。

　　“去里面……”

　　“什……什么？”Mong以为是自己幻听，两个简单询问的字被她说得磕磕巴巴。

　　好不容易有所缓解的腹痛在此刻的紧张中又被勾出来，Lore顾不上害羞：“到睡衣里去捂。”

　　Mong呼吸都屏住，脑袋在宕机，手却听话地摸索到她睡衣的下摆，怕动作幅度太大带了风，只敢缓慢地将手指从缝隙中探进去。然而这种方式让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Lore的小腹，引得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好在Mong整个人都很紧张，没有察觉到什么，最终将发烫的手心贴上她小腹左侧绞痛的位置，果然凉凉的，调整位置将所有的冰凉都温柔地覆盖住，没有了衣服的阻挡，直接的热意快速而直接地驱赶着身体的冰凉，由外而内，暖进身体里，Lore忍不住舒服地叹息一声。

　　很奇怪，Mong来之后的整晚，Lore都没注意到窗外唰唰作响的暴雨，偶尔的雷声也被淹没在她絮絮叨叨停不下来的话和笑声里。外面世界里的倾盆大雨，像是被她遮挡在了外面，腹部的疼痛也融化在她手心的温度中。有她在，她睡得格外踏实。

　　但身旁的人就……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Mong躺在床上，瞪着清醒的大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身下的床很软，被子也软软的，散发着暖洋洋的温度，Mong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白色的云朵，整个人飘飘忽忽。身侧Lore的呼吸绵长均匀，看来恼人的雨声没有吵到她，嘴角弯了弯，Mong享受着和她独处静谧的夜晚。

　　安逸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Lore忽然翻身转过来，额头抵住了她的肩膀，胳膊也顺势搭上她的肚子，Mong身体僵了僵更不敢动，小心地调节着呼吸的节奏，连胸口的起伏都压制到最低，明明是放松地躺着，她却觉得身体每一个神经都在紧绷。

　　她的呼吸就在耳侧，温热的气息扑到脖领，柔柔痒痒的，像有羽毛在轻触，Mong身体不受控地战栗了一下，随即感受到手臂上有颗粒蹦起。有一瞬间，Mong怀疑自己是不是跑来为难自己的，但身侧触碰的压力让她舍不得错开一点点，她和自己僵持着。

　　好在上了一天的课，她已经很累了，困意慢慢爬上来，Mong呼吸慢慢和上身旁人的节奏，身体渐渐放松……

　　清醒着的Mong能克制着不敢乱动，睡着的她却不一定了。

　　早晨睁眼的时候，Lore迷迷糊糊看到了眼前细腻的皮肤，以为自己看错，她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正靠在Mong的肩膀，唇边近在咫尺就是她的白皙的脖颈。稍稍动了下沉睡的身体，隔着被子感受到被她揽着的力道，昨晚，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睡的！

　　下意识抬头往后退了一下，头顶却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接着Mong捂住下巴嘟囔着醒来，强睁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Lore已经迅速起身，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害羞，语气中带着些许慌乱。

　　"我，我还有早课，你继续睡。"说完便跑走了，还贴心地帮她带上了卧室的门。

　　Mong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将近天亮才睡，她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揉了揉眼睛，转身平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睡前的事在意识恢复的瞬间钻进脑袋，Mong猛得睁开眼，反复确认过，自己确实是在Lore的房间。抬起手看了看，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气息似乎还停留在指腹。

　　她嘿嘿地笑着，一会儿把自己团成一团缩进被子，一会儿又满床打滚，一边感谢昨晚的那场大雨，一边又反悔说既然Lore讨厌下次还是不要下雨了。这样子如果被R看见，一定会被吐槽说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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