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陌路

　　江明夕的机械表在返航的破冰船船舱里发出最后一声蜂鸣，表盘上的南极坐标彻底熄灭，像耗尽电量的星辰。白砚行正用镊子夹着电路板上的芯片，动作因手臂的轻微颤抖而显得格外小心：“这是从世界钟残骸里拆出来的核心模块。”他把芯片放在显微镜下，屏幕上立刻浮现出复杂的电路纹路，“你们看这些节点分布，和永夜科技总部的服务器架构完全一致——说明他们在全球至少有七个备份系统。”

　　时若风突然把平板电脑拍在桌上，屏幕上是刚刚解密的卫星图像：“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的种子库下面，藏着个和南极一模一样的齿轮矩阵。”她放大图像边缘的雪痕，“这些履带印是永夜科技特制的极地车留下的，轮胎纹路里还嵌着量子传感器，能实时监测周围的磁场变化。”江明夕的手指在图像上滑动，停在种子库屋顶的天线阵列上：“这些天线的排列角度，刚好能组成NY-003计划的标志——三个相互嵌套的齿轮。”

　　“更麻烦的是这个。”白砚行调出一份加密报告，解密后的标题赫然写着《意识容器量产计划》，“永夜科技在南美雨林里建了个克隆工厂，用失踪青少年的基因复制出‘备用容器’。报告里说，他们已经成功克隆出73个和我基因匹配的实验体，每个都植入了基础意识模块。”他突然扯掉绷带，露出半张布满电路纹路的脸，“就像我现在这样，一半是人一半是数据，连痛觉都能被程序屏蔽。”

　　时若风突然按住江明夕的机械表，表盘内侧的暗纹正在重组，渐渐形成一张人脸轮廓：“是林深！”她迅速用手机拍下图案，“这是量子成像残留，说明他的意识还在机械表里留下了碎片。”江明夕突然想起南极冰缝里的对话，林深提到的“最终容器”让他脊背发凉：“他说的‘最终容器’，会不会就是这些克隆体？用无数个意识碎片拼凑出完美的控制系统？”

　　破冰船突然剧烈摇晃，警报声尖锐刺耳。江明夕冲到甲板，看见三架黑色直升机正贴着冰面飞来，机身上的齿轮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是永夜科技的清道夫部队！”时若风举着望远镜大喊，“他们的机舱里装着数据捕捉网，能把人直接数据化！”白砚行已经扛出改装的电磁炮，炮管上的显示屏跳动着目标参数：“我早料到他们会来，这炮能干扰量子信号，让他们的网暂时失效！”

　　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甲板，江明夕突然发现为首那架的驾驶舱里，坐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克隆体！”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颤，“他们已经复制出我的备用容器了！”那少年突然朝他挥手，嘴角扬起和林深如出一辙的微笑，手里举着的量子密钥正在闪烁——和江明夕口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别慌！”时若风突然启动甲板下的隐藏装置，一排排金属板从冰层下升起，组成六棱形的防御阵，“这是用南极带回的量子冰打造的屏障，能折射数据化射线！”她拽着江明夕躲到屏障后，看着射线在冰板上炸开绚丽的光花，“白砚行，用声波干扰他们的通讯！说明书上说特定频率能让克隆体暂时失控！”

　　白砚行按下电磁炮侧面的按钮，刺耳的声波让直升机开始摇晃。江明夕趁机举起机械表，表盘投射的能量束击中为首的直升机，机舱里的克隆体突然捂着头惨叫，像是在经历剧烈的头痛。“有用！”江明夕大喊，“他的意识还没完全稳定，我的脑波能干扰他！”时若风突然指着冰面，那里正冒出无数数据化的手臂，像从地狱里伸出的锁链：“小心！他们在召唤冰下的数据流！”

　　“快启动自毁程序！”白砚行的电磁炮突然冒出火花，“炮管过热了！我这就炸掉甲板下的量子反应堆，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江明夕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反应堆的能量能激活机械表里的最后协议！父亲说过，当所有克隆体出现时，用拓扑悖论的能量能让他们的意识同时崩溃！”

　　他举起机械表对准反应堆，表盘上的齿轮纹路开始飞速旋转。克隆体的直升机已经撞破屏障，少年举着密钥朝他扑来，嘴里喊着：“我们本就该是一体的！”江明夕突然笑了，按下机械表的终极按钮：“不，差异才是人类的意义。”

　　剧烈的爆炸中，江明夕看见所有克隆体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融化的冰雕。时若风拽着他跳进救生艇，身后的破冰船正在数据化，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粒。白砚行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我在反应堆里留了备份数据，藏在斯瓦尔巴群岛的冰层下……找到它，就能摧毁所有齿轮矩阵……”

　　救生艇在冰海中漂浮，江明夕看着机械表上重新亮起的坐标——这次指向了北极与南极的正中间。时若风把加热毯裹在他身上，指着天边的极光：“你看，极光又开始活跃了，说明地球的磁场正在恢复。”江明夕握紧口袋里的量子密钥，金属表面的温度渐渐升高：“永夜科技还有最后一步棋，他们想在赤道上建个全球意识传输塔。”

　　“那我们就去阻止他们。”时若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白砚行留下的数据里说，传输塔的核心需要三个人的意识同时授权才能启动——正好是我们三个。”她突然指着救生艇的雷达，屏幕上有个微弱的信号正在接近：“那是什么？”

　　江明夕调大信号强度，熟悉的频率让他眼眶发热——是崧君陌的通讯器频率。信号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穿越了时空的呼唤：“明夕……我在意识网络里找到他们的弱点了……在赤道的海底……有个原始的齿轮矩阵……”

　　机械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父亲、白砚行、崧君陌的身影在光雾中重叠，最后化作三个交织的齿轮。江明夕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他们还握着彼此的密钥，就没有破解不了的密码。时若风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自己咬着另一块笑了：“下一站，赤道？”

　　江明夕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救援船轮廓，机械表的秒针重新开始转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在为新的旅程倒计时。他用力点头，把量子密钥紧紧按在胸口——那里跳动着的，是比任何齿轮都要精密的，属于人类的心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