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

作者:熙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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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结局一)回心转意(上)



      凛冬的寒风从荒凉的大地上刮过,掀起呼啸的尘土飞扬上天际。

      京畿外的羊肠小道上飞速跑过一辆朴素的马车,迎着寒风和尘土,往遥远的南方奔去。

      昭华捏着车帘,微微扯开一条缝隙,有些贪婪地朝外望去:

      “又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了,真好!”

      相比较昭华的自在,香兰脸上却带了些愁容。

      “昭华,我听说锦衣卫那些人在江南查案,他们常常在京城和南方往来,万一要是碰上了怎么办?”

      昭华放下帘子,笑着看她:“别担心,香兰。我们先走一段路,寻一个庄子安定几日。这几日,外面应该会大肆寻找我们。等过了这段时日,避开风头,我们再慢慢去南方。”

      一旁的宁母忍不住阿弥陀佛:

      “天老爷!你们这是招了什么大人物?不是说得好好的,光明正大回老家去么,怎么一会南方,一会随便找个地方安置的?”

      她神色渐渐严肃,狐疑的目光在香兰和昭华身上转来转去:

      “你们俩一个说是帮别人做事,事成之后好好地离开。一个说请了旨本本分分离宫。我看,你们没说实话!究竟惹了什么人?逃难似的往外跑?”

      昭华默然,与香兰对望。

      香兰勉力挤出笑容:

      “母亲,我们确实惹了一点小小的麻烦。现在不方便在外面抛头露面地走,只能悄悄躲几日。不过,不像您想的那么严重。是我办事不力,惹得贵人不快,这才想着偷偷逃走。想来,贵人找上几日,若没结果,便不会上心了。”

      宁母仍有些怀疑:“不管怎样,成日里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行的。别的不说,等你父亲的案子平反了,你弟弟还要继续读书的呀!”

      她想到什么:“哎——你那位贵人,不会迁怒到你爹的案子吧?”

      香兰连忙摇头:“不会的。这案子交由大理寺去办,和前太子有关,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大案。母亲放心。”

      宁母这才拍着胸脯,重重吐出一口气。

      马车慢下来,七拐八拐,进了一个村庄。

      雇来的车夫替他们寻了个人家,买了一所院落。

      在路上跑了两日,她们早已疲惫不堪,终于能够有个歇息的地方。

      香兰打量一圈院落,问车夫:

      “这里离京城够远了吧?”

      车夫点头:“那是。这地方山清水秀,等闲人找不着。且此地离京城远,距江南近。今儿初一,几位娘子若是想去江南看烟火盛会,从这儿套一头驴,走上半日也便到了。”

      昭华欣喜地拍手:“果真便宜!太好不过了!”

      那车夫作揖道:“小的一路收了娘子不少的补贴,也算将几位安置妥当。既然完成任务,小的这就告辞,也能赶回去过个早年!”

      宁母笑着点头,拉住他又给了点银钱:
      “过年嘛!一点心意。”

      车夫激动地躬首:“祝几位娘子、小兄弟,新年大吉!”

      “大吉!大吉!”宁母喜地合不拢嘴。

      香兰跟着他,将他送出村口,心里也十分感激这位车夫。

      他本是香兰拜托母亲提前联系的镖局的人,多方打听之下才找上这家镖局。

      听说他们讲诚信,办事妥当。

      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这所院落并不大,四间瓦房。除了灶房,给弟弟单独一间,剩下的两间,昭华要粘着香兰住,索性给宁母单独住了另外一间。

      这里没有伺候的下人,他们也不娇气。自己烧水做饭,忙活完已是深夜。

      夜已深了,香兰等昭华收拾妥当,才去洗漱。

      等她钻进被窝,却对上昭华惊讶的眸子。

      香兰顺着昭华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颈窝深处赫然印着几处青黑的咬痕。

      白日里她用毛领遮住,便一点也看不见。

      这会穿着寝衣,露出脖颈,那些痕迹便十分醒目地暴露出来。

      香兰心里一沉,拉过锦被盖住身子,翻过身背对着昭华躺下。

      “睡吧。”

      昭华猛地上前,按住香兰熄灯的手,用力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

      “你临走,还和他那样了?”

      香兰的脸色瞬间红了,她闭了眼睛,不说话。

      昭华吃惊地拨开香兰的眼皮:

      “都这样了,你居然能从他的手底下逃走?宁香兰,你长本事了!快说!你用了什么手段?”

      香兰被她用力摇晃地头晕,忽地坐起来,望向昭华。

      “你难道没有和燕王……陛下这样么?我不信,他从登基以来,忍得住不去看你?那你又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

      “哼!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呢!行吧,那我先说!”

      昭华“啧”了一声,得意地挑眉:“他倒是日日都来看我,但我拒不见他。出走的前一日,我还骗他说,宫里的人太多了,让他撤走了大半的太监宫女。前一晚上,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还专门派人告诉他,我这几日精进厨技,过段时间向他献宝。这个傻子,居然信了。给我派来好些帮手……哎,幸亏我跑地块,不然就露馅了。”

      香兰听着,眼珠往上一翻,无语至极。

      “还是陛下好糊弄!”

      昭华笑着推了她一下:“该你了!神机妙算的首辅大人,怎么被你算计了一番?”

      香兰复躺下去,温声道:“给他点了一支迷香。”

      “什么?”昭华彻底惊讶。

      “他不是功力极好,怎会中这样的暗算?”

      香兰的嘴角微微撇起:“可能……情动之时,内心太过松懈,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情动?他对你真地动情了?”

      昭华的八卦之心更甚:“他没说你们以后怎样么?会不会给你名分?”

      “若是不给名分,你也用不着跟着他!”

      香兰默了片刻,喉头滚动,没有接话。

      昭华看出她的情绪异常,猜到什么,凑近扳过她的脸:

      “他许你名分了?贵妾?”

      香兰望着昭华,两片红唇相碰,自己都不愿相信,毫无底气地回:“正妻。”

      “什么?!!!”

      “正妻?!!!!”

      “他亲口和你说的?!!!!!!”

      昭华激动地几乎要从床上站起,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望向香兰的眸子,有惊愕,更多的是欣喜!

      香兰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害怕这边动静过大,将母亲和弟弟引来,便示意她低声些。

      “你信么?昭华。你经历的男女之事比我多。我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

      香兰阖上眼睛,心平气和。

      “他第一次说要娶我地时候,我尚未脱离奴籍。后来,他再说这件事,我虽然脱了奴籍,可到底是在掖庭待过的。他们章氏家大业大,在京城里是上等的门楣。顶好的门户里的贵女们,尚且还要他们章家挑一挑,遑论我这样出身的罪臣之女。即便爹的案子平反,可我和娘、弟弟曾经做过奴隶的事实,更改不了。我不想留在京城,后半生受人议论。若成了众矢之的,不知那些人会在背后怎么咒骂我。”

      香兰说着,心里涌上一阵酸楚,眼角悄悄滑下两颗泪珠。

      昭华看见她的眼泪快速飞下,落在枕上,心疼地抱住香兰。

      “不怨你,香兰。都怪命运不公!”

      香兰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昭华的胸前,轻声呜咽起来。

      女子呜咽的幽鸣,丝丝传上屋顶,入了瓦房上两个附耳倾听的男子耳里。

      陆震瞧见章珏的手指微微蜷起,稍不注意便要将手下的瓦片捏碎了。

      “阁老,轻点!”陆震用气声提醒。

      章珏回神,皱着的眉头倏地松开。

      他抬起头,运起轻功往远处的树梢上飞去。

      见状,陆震连忙跟上,紧随其后。

      “咱们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么?”陆震停在面前的树林中,看章珏已经驻足在此,深深望着远处的院落。

      章珏思忖一会,沉声道:“嗯。”

      “不过,叫那些土匪注意些,别让她们受大的惊吓。”

      章珏收回目光,盯着陆震,刻意强调:“别忘了,那其中可有一位公主!公主出事,你我都难对陛下交代!”

      陆震无语地去瞧月亮,点头道:“是!是!是!”

      章珏自然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却并不想理会。

      “趁着天亮前动手,让她们今夜睡个好觉。”

      陆震哽住:好好好!兄弟们熬着命陪您演戏,到这地步了,还得先让自个儿的女人睡个好觉!

      他心里不服气,但终究屈服于章珏射过来的冷眸,淫威之下,焉能不从!

      大年初一,天还未亮,几声炮竹已炸上天空,打破了村庄的静谧。

      香兰和昭华,几乎同时从梦中惊醒。

      昭华耳尖,下一瞬,便听见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

      “来了许多人!”

      香兰一惊,忙起身穿了外衣。

      系带还未绑紧,房门已被人一脚踏开。

      “老大!这两个女人可美!带回去吧!”

      香兰挡住昭华的脸,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再不走,我们便要报官了!”

      一脸疤痕的“老大”走进来,脸上狰狞而兴奋:

      “报官?爷爷我在这地方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没见过哪个地方官能拧得过我的!大过年的,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爷爷我抢人!带走!”

      “昭华!”

      “香兰!”

      两个人被绑了手,堵住嘴,拖了出去。

      院中洒着她们带来的金银细软。母亲和弟弟也被他们绑了起来。

      万幸,他们走地时候,并没有带走母亲和弟弟。

      香兰的眼泪夺眶而出,拼命用眼神示意母亲:别管我,快逃!

      母亲早已哭成泪人。

      天知道,好好的年竟能遇上土匪!

      香兰和昭华被丢上马车,扬长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内的迷香发挥效用,将二人齐齐迷晕了过去。

      驾车的土匪“吁”地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头儿!人晕过去了!怎么办?”

      适才还面带狰狞的土匪头子,这会神色小心地朝马车里望了一眼,低声道:

      “将那个长得美艳的单独送去另外一辆马车,趁天亮前交给锦衣卫大人。”

      “另一个呢?”

      “就放这儿,明早还得接着演戏!”

      “头儿!您可保证,只要咱们配合着演完戏,那些当官的就能放了咱!”

      那土匪头子不耐地瞪着下属:“屁话真多!横竖都是一死,怎么,难不成你不照做,会有活路?”

      那小的不吱声了。

      天悠悠亮了,大年初二,炮仗的声音越来越多。

      宁母携着儿子,哭了一路,问了一路,终于找到了衙门。

      还未到门口,娘俩便看见衙门前站了两排整齐的兵,全都穿着整齐官服,前面一个领头的官恭肃地站在那里。

      他们看出,这些人在这里等人。

      马车的轱辘声缓缓传来,慢慢停在了衙门口。

      为首的官谄笑上前打帘子:“不知首辅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宁母心里一惊:首辅?

      这可真是天大的官!

      普天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没有比首辅更尊贵的官了!

      车帘掀起,一只修长的手从里面伸出,接着探出半截风姿俊朗的身子,一张出尘的俊脸笑意盈盈,十分和煦。

      宁母遥遥望着他走下马车,心里突然打定了一个主意。

      眼看这些人簇拥着这样一位大人物渐行渐远,宁母拉着儿子,箭步追上,大声痛哭:

      “大老爷!救救我的女儿吧!”

      章珏的步子一顿,眼睛对上一旁的县丞,县丞一脸震惊和无辜……

      章珏慢慢转身,温润地看向宁母。

      “老人家,可是在唤我?”

      宁母拉着儿子扑通跪下,涕泗横流: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她今晨被山匪劫走了!”

      “山匪?”章珏不动声色地看向县丞,眼神带了责备的意味。

      “田县丞,本官记得,你上的折子里说,这一带的山匪都被清理干净了。怎么大过年的还发生这种强抢民女之事?怎么回事?”

      “大胆刁民!胡言乱语什么!”
      县丞脸色白着,眼睛死死盯着宁母二人,结巴地解释:
      “小的确实尽全力剿匪了!说不定——是临县跑来的?”

      县丞说着,腿已软了,慢慢地瘫在地上。

      章珏对县丞冷嗤一声,挥手让人搀扶起宁母二人,温和道:

      “老人家莫急。我这就布置人马,展开搜救,必定在今日给您老一个满意的结果。”

      闻言,宁母又要跪下再拜,口里直呼:“青天大老爷!”

      章珏这次亲自上前,笑着搀住宁母,态度极为亲和。

      一旁的县丞看地心惊:这位相爷,他不是没有打过交道。

      他是从京里外放到这里的,从前与章珏同朝为官,亲眼见识过这位首辅的雷霆手腕。

      依他的经验,首辅大人的笑不达心底,即便杀人,也带着些微的笑意。

      似今日这般笑容清澈、态度谦恭的模样,他可是从未见过!

      思忖间,县丞被人搀了起来。

      “走啊,田县丞。咱们大人等着轻点盐税呢!”章珏带来的钦差在旁催促。

      那县丞打了个激灵,无措地望向章珏:“相爷……这山匪?”

      章珏摆手:“让底下人去办,两件事互不干涉。”

      县丞额上冒出一层冷汗,在寒凉的冬日里,倍感煎熬。

      章珏又命人好好安顿了宁母二人,派人去暗处对锦衣卫指挥使陆震传了话,这才专门去办盐税的案子。

      毕竟,他来此地的名头,是办理盐税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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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大结局一)回心转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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