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

　　云咏樂很气愤，臭屁的哼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让我看看今天吃饱没有？”

　　柳锦桦摸着他的肚子安抚。

　　云咏樂抬头看向他的身后，没看到云桉，有些着急了，“爸爸。”

　　“爸爸现在和咏樂一样也在读书，我们现在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云咏樂板着一张脸，只觉得柳锦桦在骗他，“不要。”

　　“那好吧，你自己坐在这里，等我自己去接爸爸咯。”

　　丁点高的人从椅子弹射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不要走！”

　　“走吧。”

　　柳锦桦单手将云咏樂一把提到怀中。

　　四点半过去太早，柳锦桦带着他在附近的商场玩，直到手表显示了五点，才起身往学校赶。

　　许是有云桉在，今天裴晨出来的时间很早，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云咏樂看着身旁的人，甜甜的笑了起来，“哥哥。”

　　裴晨笑着从口袋里摸索着什么，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了云咏樂。

　　“谢谢。”

　　直到吃完晚饭，柳锦桦看着客厅正在玩玩具的人，走到了云桉身旁，悄咪咪的询问进展。

　　“怎么样，有发现是什么人在欺负裴晨吗？”

　　【没发现，大家都忙着上课放学，可能还要观察一下。】

　　这一观察，就是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柳锦桦这个奶爸都要熬不住了。

　　云桉也有苦难言，高考还是六年前的事情，现在让他再去捡起高中的知识。

　　不难，但很痛苦。

　　他拿着笔，侧头看向了一旁还在玩的裴晨，眼中流露出一份羡慕。

　　阴差阳错的进入到高四，正合了柳锦桦的意，他下意识的揽走更多的活，真的把云桉当成高中生在养。

　　星期一，两人的书包都有些沉，云桉将作业交上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侧头看去，身旁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裴晨不是和他一起进课室了吗？

　　直到早读结束，身旁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

　　云桉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他起身跑出去寻找，拿着手机，还在不断拨打裴晨的电话。

　　他跑遍了记忆中，裴晨能去的任何地方，可什么都没找到。

　　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云桉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打算去监控室查监控。

　　“喵呜，喵。”

　　教学楼后面，传出一道响亮的猫叫，云桉停下脚步，往后方走去。

　　长到腰部的杂草丛后，是整个身体趴到地上的裴晨。

　　清晨的露珠停留到草上，他这么一趴，胸口的衣服湿透了，又触碰到地面的泥土，胸口已是一片漆黑。

　　瞬间云桉就联想到了，前段时间裴晨身上的脏乱。

　　他走到裴晨的身后，倾斜着身体看向那个洞口。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几双发光的眼睛。

　　沉默的缩回身体，云桉陷入沉思考。

　　这猫，怎么鼠里鼠气的？

　　他打开手电筒，洞里发光的眼睛一下就消失了，饶是如此，云桉还是看清楚了，里面的动物，就是老鼠。

　　将手机放到裴晨面前，那个趴到地上学猫叫的少年，才慢吞吞的站起来。

　　：回去了，走吧。

　　“猫。”

　　：在哪里？

　　“洞里。”

　　：可那是老鼠。

　　云桉强硬的拽着他往回走。

　　等两人回到课室后，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过来，起身给他们让路。

　　裴晨的眼睛依旧看向外面，云桉想和他解释，可现在在上课不好拿出手机来。

　　便在角落的白纸上，画出了一只猫和老鼠。

　　课室里总是安静的，同学们就像冬天课室里的风，懒洋洋的坐在位置上。

　　云桉也蜷缩着身子，努力不引起老师的注意。

　　他将手中的纸，推到裴晨面前。

　　裴晨垂眸看了许久，又低头在纸上很认真的写着，半晌才把本子还给云桉。

　　裴：有猫，不过他和老鼠生活在一起。

　　起初云桉还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他看向裴晨，还没没忍住，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云：是猫猫被吃掉了，我们不要再去看老鼠了，也不要再去挖洞了。

　　被划黑线涂黑的本子下，还是若隐若现的刻画出原本的模样。

　　他想写的第一句是。

　　云：猫猫找到了他的家人，我们不要去打扰它了。

　　可转念一想，裴诚最开始到家里的时候，衣服并没有很脏，只是膝盖处有些摩擦和泥土。

　　他们洗衣服的时候，也总是能从他口袋里翻找出一根火腿肠。

　　是不是说明，裴晨可能知道，猫猫被吃掉了，所以才总是去挖洞，想抓住老鼠。

　　可这是一件徒劳的事情。

　　裴晨看着那行字许久，用力将那一行字涂黑。他太过用力，将整个本子撕碎。

　　白纸落到自己身上时，云桉还有些害怕，他有些怕裴晨会突然暴怒。

　　但好在，对方只是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两人不再交流，一直到放学，柳锦桦来接两人，云桉的心情才好一点。

　　显然柳锦桦也看到了裴晨身上的脏乱。

　　吃完饭后，柳锦桦跟着他走进房间。

　　“找到原因了？”

　　【他在学校喂猫，猫猫被老鼠吃掉了，他就开始在挖学校的老鼠洞。】

　　“那就是说，没人欺负他，还好还好。”

　　柳锦桦看着云桉不高兴的脸，脸上那有半分找到答案的喜悦，他收起了脸上的笑。

　　问道：“怎么了？上学不开心？”

　　【没事，没什么。】

　　云桉还是不爽，自己被他用白纸扔脸了。

　　可要是真的说出来，又会显得他小气。毕竟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

　　“好吧，有事要说知道吗，走吧，我们去看电视。”

　　【还有作业要写。】

　　云桉打着手语，将人赶出了房间。

　　“嘿，还真学呀。”

　　柳锦桦笑着，转身去给他们准备牛奶了。

　　现在家里有两个高考生，慢慢的云咏樂发现，都没人和他玩了。

　　他郁闷的抱着柳锦桦撒娇，“不要工作。”

　　“要去工作，不然宝宝怎么喝得起牛奶。”

　　“舅舅。”

　　柳锦桦拿出手机，对准两人，“宝宝再说一次，不去工作怎么办？”

　　“找舅舅，他有钱。”

　　他彻底绷不住，笑了起来，反手将这个视频发到群里。

　　第二天，张常烽杀到家中，掐着云咏樂的小脸问他，“是不是没钱了，才想起舅舅？”

　　柳锦桦出去工作，裴诚张也会偶尔帮忙接娃。

　　他好像真的很忙，只是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在群里回复一个好的。

　　又是一年冬。

　　柳锦桦踩着雨幕回到了家中，手中还提着几份礼物。

　　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房中的暖风将身上的寒意吹散。

　　“裴晨，不许和弟弟抢东西。”

　　看来，今天是裴诚接的人。

　　柳锦桦走进去，视线在接触到一桌子的炸鸡汉堡时，露出一个微笑。

　　正在喝可乐的几人背后一凉，回头看到了玄关处皮笑肉不笑的柳锦桦。

　　裴诚慌乱一瞬，冷静的放下手中的可乐，转头要走。

　　“好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柳锦桦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什么，吃完再走，给你带了点礼物。”

　　裴诚不敢，可看着柳锦桦脸上并无怒气，转身走回到饭桌前，吃了起来。

　　开玩笑，我买的，我凭什么不能吃。

　　可其它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云桉放下手中的可乐，去热了两杯牛奶，又给柳锦桦倒了一杯温水。

　　讨好的，递了过去。

　　【回来了？】

　　“再不回来，云咏樂晚上是不是都不用和奶粉了，九块钱的可乐更有性价比，是吧。”

　　云桉乖乖摇头。

　　“只能有这一次。”

　　云桉点头，连忙让他多喝热水。

　　柳锦桦也没吃饭，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鸡腿，吃了起来。

　　饿死了。

　　他的回来，结束了两人的两班倒。

　　为此裴诚还特意给他做了一面锦旗。

　　上方写着大大的：大公无私。

　　然后被柳锦桦连人带旗一起，赶了出去。

　　柳锦桦开车准备去幼儿园，只是刚打开车门，右眼皮便轻轻跳动起来。

　　他抬手压住眼角，低头看着手中的帽子，略带疑惑的怀疑，难道总是戴帽子压迫到神经了？

　　五彩斑斓的地面被太阳画上了图案，上方挂着的彩色小旗帜随着风飘扬着。

　　云咏樂小跑着，从一个影子上，跑到另一个影子。

　　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遮住前面的光，云咏樂还以为是老师来了，悄悄放慢了脚步。

　　一双手拽着他的肩膀，把他用力往后扯。

　　“是你呀，你也在这读书？”

　　云咏樂抬头看去，那是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小声问道：“你是谁。”

　　“我们之前还在一个游乐场玩呢？”

　　他的视线看向云咏乐口袋里，露出的糖果袋子，他仗着自己个子大个，眼疾手快的从云咏樂口袋，拿出了糖果。

　　云咏樂抬手摁住自己的口袋，不解的看着他，“我的，还我。”

　　“你请我吃呗，我妈说了，你没有妈妈，等到时候把你爸爸变成我爸爸，你的爸爸的手表手机汽车都是我们的。”

　　云咏樂不太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气愤的看着男孩手中的棒棒糖。

　　“我的。”

　　“什么你的，我吃了就是我的。”

　　男孩要走，却被云咏樂拦住。

　　小男孩气愤的把糖从口中拿出来，往云咏樂身上砸去。

　　亮晶晶的糖果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云咏樂呆呆的站在哪里，无措的眨着眼睛。

　　好几秒后，他感觉到疼痛，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啊哇……”

　　从课室走出来的老师连忙来抱他，可看到他眼角的血痕时，内心泛起了慌乱。

　　老师拿出手机，在群里发出一条消息，又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了几张纸，去压云咏樂眼角的血痕。

　　“怎么回事？”

　　柳锦桦在班级门口等了一会，并没有看到人，便以为他去玩滑滑梯了，和保安打了招呼，自己走进了幼儿园。

　　不过刚走过来，他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哭声。

　　云咏樂也听出了他的声音，哭着转身要柳锦桦抱。

　　染血的纸巾落下，露出了眉眼处，拇指大小的伤口。

　　“爸爸，爸爸……”

　　胸口的衣服瞬间被眼泪糊湿，柳锦桦低头检查伤口，确定伤口不深，血也没有再流出，才抱着云咏樂哄。

　　他对着伤口拍了一张照片，询问着裴诚，要去买什么药。

　　老师站在一旁解释，柳锦桦抱着哭到抽搐的云咏樂，连说了三次，“我要看监控，否则就报警。”

　　“柳先生，我们也会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可现在当务之急是送咏樂去医院看看。”

　　“要不然这样，我们会去调取监控，你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那我来看监控好了。”

　　张常烽站到老师面前，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保镖和助手。显然他刚刚许是在附近谈生意，手中的烟都没烧完，就赶了过来。

　　老师还想辩解什么，一个白大褂就出现到了几人面前。

　　几人视线交汇，却又快速分开，张常烽看着老师，微微弯下身来，“好了，不用去医院了，走吧，我们去看监控。”

　　可等几人进到监控室，保安却说，那处的监控坏了，什么都看不到。

　　张常烽坐到椅子上，笑眯眯的摆手。

　　很快身后走上一人，他敲打着键盘，冷淡的回复：“可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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