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Omega再次进化离开我后

　　“叽里呱啦。”
　　“拉力呱呱！”
　　听声音，抬箱的虫族有两只，它们对话的语气激烈，似乎非常兴奋。

　　虫族语言的难度比华夏语还要高出几倍，非专门研究的语言学者能听懂几个单词已是难得。
　　江欢勉强听懂两个词，食物、美味。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猜测，她与阿尔斯藏身的铁箱里面装的是虫族特别喜爱的食物，那么现在前往的目的地将是厨房。

　　她往阿尔斯的手心比划暗号，提议去厨房见机行事，但指尖被突然升高的温度烫得条件反射往上抬。

　　阿尔斯浑身发烫。
　　借助从铁箱缝隙漏进来的几丝光，江欢看清他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透出浓郁的绯红，活像被蒸熟了。

　　眉心一跳，她发现自己忽视的细节，封闭的空间里隐隐飘散着刺激性调料的味道。然而一丁点刺激性味道就会顺着阿尔斯敏锐的五感挑逗他的感官系统，犹如不能吃辣的人误食卡罗莱纳死神——联邦最辣的辣椒，堪称生不如死。

　　不过身为优秀的Sentinel，阿尔斯的意志力无可挑剔，所以面对这些刺激性调料的气味，尽管身体发出警告的表象，他仍然能够不声不响忍耐。

　　江欢立即疏导他积累的负荷，懊恼自己粗心。
　　Guide为自己的搭档保驾护航是责无旁贷的使命，她居然忽略了搭档的异样，实在不该。

　　不过她的懊恼情绪并没有令阿尔斯原谅她的失误。
　　如果不是身在敌营，他会毫不犹豫地讥讽江欢职业能力倒退。

　　一名在战场上粗心大意的士兵，往往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拖累同伴。
　　江欢享受首都星的和平两年，能力与警惕性放佛都倒退得不如从前。
　　她不再适合高度危险的任务。

　　可阿尔斯本能地忽略另一个原因，他与江欢的默契渐渐消失。
　　就像江欢依旧自傲她强大的精神力与治愈力，却忽略了自己的怨与恨，导致她故意或者无意识地放任阿尔斯身处险境。

　　他们不再适合出团队任务，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包括他们本人。

　　铁箱摇摇晃晃行进一段路，江欢利用精神触稍摸清路况。与她所料无差，他们到达基地的厨房，铁箱被两只虫族放下。

　　“两只虫，有人类气息。”江欢向阿尔斯示意自己感知的情报。
　　他们对视一眼，静静等待如同探照灯的覆盖巡查全基地的精神力探查出现间隙，趁其不备忽然暴起钻出铁箱。

　　箱外，泛着冷光的刀具挂满墙壁，三米高的不锈钢锅架在巨大的火炉上，锅里浓稠的料汤被烧得咕噜噜冒泡。左边的库房被改造成关人的监狱，厚重的的门被替换成一根根铁栏杆，约上百人被全身捆绑，封住口耳，如待宰的羔羊般挤在一起。他们或闭眼或麻木，对外界没有丝毫的反应。

　　显然，这里的确是厨房，而食材是人类。

　　不出一秒，江欢把厨房的情况记在脑中，率先出手，利用精神力使两只虫族眩晕。紧接着阿尔斯弓背猛冲，眼神阴冷，犹如躲在暗处的蛇。他迅速拧掉两只虫族被黑色鳞甲包裹的小脑袋，动作干净利落，悄无声息，随之举起两具庞大的尸体抛进滚烫的锅中，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江欢感知到陌生精神力逼近。她低骂一声混蛋，急忙三步并做两步冲向阿尔斯，在精神力探查厨房的前一刻靠近阿尔斯，掩盖他的气息。

　　“据感知与探查间隙时间，基地里至少有三只精神力雌虫，加上轮换休息，应该有六只。”她低声道。

　　阿尔斯环视四周，看到铁栏旁的精密面板：“需要虫族生物信息。”

　　江欢接过他手里的小脑袋摇了摇：“用它。”
　　伸出精神触稍暂时支配失去活力的小脑袋，模拟虫族的脑电波成功触发面板。暗淡的面板亮起，跳出代表着绿色安全的密码页。

　　“或许我们该先完成任务。”阿尔斯扫视奄奄一息的同类，冷漠道。
　　如果要救出这些人，需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寻找密码，而试错机会只有一次。错误的密码会拉响警报铃，提醒虫族外地入侵，导致整个基地将进入战备状态，他们的任务完成难度呈指数上升。

　　江欢不意外阿尔斯的判断，如今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继续任务，把所有不稳定因素剔除。

　　但······
　　她缓缓缩回手，握成拳：“我知道。”

　　同类被当做牲口，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口大锅里，不知埋藏多少亡魂。
　　因此，乌索里基地必须夺回。

　　阿尔斯见江欢并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反而蹙起眉梢。
　　她的确理智，但她泛滥的感情总会在夜晚化作拷问的皮鞭，让她整晚整晚地从梦中惊醒。

　　突然，阿尔斯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她夜晚的惊梦？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江欢痛苦的画面，像极了无水干涸的石泉猝不及防地涌出清泉。

　　下意识开口安慰她，但话在口中硬生生转变：“江欢，你的良心不过如此，可笑又愚蠢。”

　　“哈？”准备离开的江欢扭头，“你发什么疯？建议放弃的是你，嘲讽的又是你。阿尔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换人了，以前的你才不会如此傲慢冷漠。”

　　许是憋得太久，她一股脑把心中的想法吐露，满脸盘踞着不可置信的惊讶、怀疑与微不可察的怀念。

　　那抹怀念有些碍眼。
　　舌尖抵住坚硬的牙齿，阿尔斯压抑住体内不知名情绪的蔓延。
　　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嫉妒，却比嫉妒少了仇恨的戾气，让人琢磨不透。但它带来的疼痛并不比嫉妒少，反而更加强烈，宛如有人握住深深扎进血肉当中长着倒勾的刺向外拉，皮开肉绽。

　　他看见江欢吸气呼气，所有情绪归于平静，而他体内的不知名情绪汇聚到胸腔，翻江倒海。
　　他听见江欢冷静到几乎无情地说：“我不想和你争吵，待夺回基地，他们自然能够得救。现在，任务为先。”

　　任务为先。
　　阿尔斯在心里重复，警告自自己不能被私人情绪与恩怨影响。
　　否则，进化为克制者的他，与随时发情的Omega别无二致。

　　江欢忽然提醒道：“不准离开我半米远。”半米是她能保护两人不被发现的安全距离。

　　说完，江欢开始对厨房进行地毯式搜索。
　　“我背下了整个基地的地形图，记得在基地厨房有通往指挥室的暗道，它巧妙地与通风系统结合，虫族应该料不到。”

　　“奇怪，暗道开关去哪儿了？”
　　厨房被虫族改造过，但大致地形没有变化，而开关在一面承重墙上，最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可怎么找不到呢？
　　她对着墙面拍拍打打，阿尔斯张开五指按住被她拍打过得地方，然后不远处的天花板裂开一个洞口。

　　江欢：“？”

　　阿尔斯保住江欢把她往上托：“这类暗道有权限。”

　　江欢：“······”
　　是她孤陋寡闻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是与别人执行任务，利器般的暗道还能不能为他们所用。

　　“为什么要设置权限？”
　　她在黑漆漆的通道里爬行，阿尔斯很快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他没有回答，沉默以对，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之地尤为刺耳。

　　虽然没有明确答案，但江欢在刹那间就能够给出很多理由，例如预防逃兵、阻挡追兵与当权者对特权的控制，他们不容许贯穿整个基地的暗道落于他人之手。

　　她嗤笑一声，继续攀爬，终于到达此行任务最重要的目的地——指挥室。
　　在指挥室里关闭防护罩，引导二十五军团的战舰进入，他们的基础任务就算顺利完成。

　　江欢闭眼感受暗道外的指挥室。
　　“六只的雄虫，五个人类，还有一只精神系雌虫！”在感受到雌虫气息的时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精神触稍。

　　只差几微秒，雌虫就会发现她！
　　额间冷汗直冒，她抹去挂在睫毛上的汗珠，示意阿尔斯尽量减轻存在感。

　　黑暗中没有时间流逝，如果不是带着机械手表，上面的时针才移动一小格，江欢会以为已经过去一天。
　　实在是两个人挤在憋仄的空间里太难熬了，而且她还特别容易被信息素勾引。在过去的时间中，她已经迎着旁边人嘲笑讽刺的目光，拿出抑制剂狠狠扎向大腿。

　　阿尔斯看向她的视线，放佛在看没有廉耻的在大庭广众下发情□□的动物。
　　江欢难堪地侧头，眼前居然浮现出一双可怖的红眸，它倒映出银色的星空，柔和了眸里的血腥。

　　她微微勾起唇角，难堪消弭。
　　温修玉尊重她的爱好，尊重她的决定，尊重他们无法自主决定的性别，正如曾经的阿尔斯。

　　她分不清过去的阿尔斯是虚假或现在的他是伪装，更或者两个他都是真实。
　　但她能够确定的是，她不用再耗费精神分辨了，不用再为过往折磨自己，不用再欺骗自己死亡是解脱。

　　江欢尝试转回头，模模糊糊看见阿尔斯英俊的侧脸，明确听见心跳平稳，大脑下达警惕克制的指令，尽管腺体的信息素加快分泌。

　　“我终于彻底地释怀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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