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避的依恋

　　“嗡嗡——”
　　楚未意识混沌，伸手向旁边摸索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手机屏幕，闻衍师兄？
　　“喂，师兄？”
　　“吵醒你了？”闻衍听着电话那头沙哑模糊的声音，不自觉也放低了声音。
　　楚未从懒人沙发上坐起来，环顾一圈，天已经黑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清了清嗓子回答。
　　“不小心睡着了，怎么了师兄？”
　　“单拐，我朋友拿过来了，按了门铃你没过来，我有点儿担心，就直接打电话了。”
　　楚未听到一半就蹦着往门边走了，直接打开了门。
　　“我在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
　　“谁知道呢，万一你单腿蹦着磕哪儿了呢，” 闻衍提着单拐进来，“试试。”
　　楚未接过拐杖，姿势别扭地架在腋下。
　　闻衍看着他僵硬的姿势忍不住笑了，上手帮他把拐杖摆正。
　　“不是扭过膝盖吗，怎么这么不熟练。”
　　“之前也没用过这个，” 楚未撑住拐杖走了两步，“唔，适应了，谢谢师兄，也谢谢师兄的朋友。”
　　“嗯，会帮你带到的，”闻衍接着看了下厨房，“没吃饭吧。”
　　“我不饿，晚上一般也不怎么吃。”
　　“我晚上做多了，排骨汤，”闻衍从茶几上提起保温桶晃了晃，“帮我解决一点儿？”
　　楚未这才注意到他还提了保温桶，明明是特意多做了一份……
　　“谢谢师兄。”他没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闻衍担心他不自在，没再跟着进厨房。
　　“喝完保温桶就先放你这儿吧，我明天再过来拿。”
　　“我一会儿，”楚未看了眼表，居然已经十点多了，改口道，“我明天送上去吧。”
　　“不用，反正我明天还会过来，顺手的事。”
　　“明天还过来？”
　　闻衍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故作意外道：“嗯，明天给你送饭的时候顺便拿走，怎么了？”
　　楚未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结巴了一下才推辞。
　　“怎么……没怎么，就，我订外卖就好了，不用麻烦师兄。”
　　闻衍当然知道楚未不会答应下来，不过他自然有充足的理由。
　　“中午回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说过了？养伤还是要吃点儿有营养的，”他见楚未还想推辞，立时说出了充足理由，“不然我明天问问杨老师，看是我来送还是……”
　　楚未忙打断他：“好，可以，不用麻烦老师了。”
　　闻衍露出个得逞的笑：“怎么就非得让我搬出老师的名头呢。”
　　楚未被人抓住了死穴，只无奈地看着闻衍。
　　闻衍走向门口：“先回去了，老师到现在没跟我发消息，你忘了跟刘教授请假了吧。”
　　“……忘了，这么晚了……”楚未皱了皱眉。
　　“明早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杨老师那边我去说。”
　　在他升起烦躁之前，闻衍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
　　“排骨汤，趁热喝，我先走了。”
　　楚未眉头展开，冲闻衍点了点头：“嗯，师兄再见，谢谢。”
　　闻衍压下门把手开门：“一晚上谢几次了，别多想，赶紧去喝汤吧，明天见。”
　　“明天见。”

　　楚未看着保温桶里的排骨汤发愣。
　　满满一桶，排骨堆的冒尖儿，还能看见几块玉米和山药，香味清甜，勾的人食指大动。
　　楚未不再多想，探手拿过餐具，享受当下这一顿免费的夜宵。

　　——

　　闻衍斜斜靠在电梯里，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隐秘的高兴，跟楚未说出那些事之后，他跟自己相处起来显然更自在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正大光明地拿着书去找他要特签了，也就能……闻衍按了密码进门，也就能了解楚未更多，就能尽己所能帮到他了。
　　闻衍深觉希望就在眼前，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楚未来说都是。他哼了几声小调，再次跟周易道谢。
　　如果是以前，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只是跟一个人日常交流就能高兴起来，但看着楚未映在光里的那双清透的眼睛，又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诚然有“世间造孽人”的光环加持，但回想起他在月光下看到的跟别人对轰油门的楚未，回想起楚未工作时的认真状态，回想起他喂猫时安心的笑，回想起他一次次的强自镇定，甚至那天朦胧夜色中，楚未小声跟他生气却自己先流泪了的场景，好像自己想交好的对象，早已不单单是世间造孽人，而是那个完完整整的楚未，而且隐约的，在“交朋友”的范畴外，又多了些什么……
　　闻衍轻轻摇头，不再想多了的那些是什么，只专注于眼下，他在纸上勾勾画画，列出了一张购物清单，病人的食谱，可得好好安排一下。

　　楚未尚不知自己已经被某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把腿架在懒人沙发上，在电脑前发消息。
　　虽然夜宵很好吃，跟闻衍谈了那么多也有很多感触，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上次说的那个，发微博说找到你了的人，能给我推一下吗？]
　　南木：[怎么了？突然要这个？有人跟踪你了？]
　　南木离得远，楚未不想让他太操心，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跟她说清楚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报警，自己处理就好。
　　[没，我就是好奇，刚搜了下没找到。]
　　南木：[早被人举报掉了，我关注她了，等我找找。]
　　南木并不多想，楚未经常收集各种各样的“人设”方便写作的时候代入，这不过也是人设之一罢了。
　　南木：[发给你了，她最近可安静了，估计当时就是哗众取宠。]
　　楚未心想，难道你不知道孩子静悄悄，就是在作妖吗？当然，发的消息不能这么说。
　　[嗯，我观察一下，写个反派报复她。]
　　南木：[写写写，赶紧写，你的读者已经在催了。]
　　[……新雪刚完结，有什么好催的。]
　　南木：[催文还需要什么理由，而且吧，虽然说林逸这事儿挺恶心人，但也吸引了不少新人，你预收文的文案那么吸引人，当然会有更多人催。]
　　[行吧。]
　　南木：[行吧是什么意思，你赶紧写稿，趁着人多早点儿开连载。]
　　楚未不为所动，只是敷衍。
　　[我看吧，总得好好写啊。]
　　南木：[好好写，赶紧写。]

　　楚未忽略他最后一条消息，点进那个小姑娘的微博。一条一条划下去，一个具体的形象逐渐成型。
　　二十岁左右，学生，挺漂亮，社交网复杂，爱玩，各种朋友都有，爱看小说，经济应该不错，总是买买买，几乎集齐了自己小说各种版本的全套，有些精神洁癖，对亲密朋友的独占欲很强，不是很守规则，甚至喜欢违反一些小规则……
　　嗯？楚未点进一张图片，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张马赛克过人像的合照，楚未放大图片，果然在左侧男人穿的白衣上发现了几个模糊的字，如果不是楚未每天少说要见这几个字十几次，他也认不出来。

　　青大附院

　　原来是这样，他看着合照中间的那个小姑娘，清楚了为什么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姑娘这么快、这么容易找到了自己，不是因为偏执，不是因为“追星”，而是正好有一个内部人士，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而她大概又因为一些人性深处的劣根性来恶作剧了。

　　“叮铃铃——”
　　门铃声应景的响起，楚未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十二点整。
　　恶作剧都这么拼的吗，大半夜不回去睡觉订着闹钟来按别人家门铃。楚未回想自己书里是不是出现过类似的人物，所以才让这么一个“资深书迷”学了去。
　　他不慌不忙起身，撑着拐轻轻走到门口，猫眼里果然又没有人。他回到卧室看监控，再次截下画面里的人。
　　能做出这种恶作剧，但却注意不到门上的监控吗？这样的反派在书里也只能当炮灰吧……
　　楚未趴回床上躺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之后，悬着的心缓缓落下一些。
　　只是这样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他看着天花板安慰自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即便是反派，也应该有新的开始了吧。
　　他探手拿过床头柜里的爪刀，攥了攥刀把，天气渐渐热起来之后，他就把刀收了起来，此时重新拿在手里，还有熟悉的手感，犹豫片刻，将刀放在了枕下，又起身拿出里面的另一把爪刀和几把蝴蝶刀，分别放在了卧室书桌和客厅的几个角落。
　　细细看了一遍藏起来的刀，心又往实地上落了一点儿。
　　楚未抓了抓头发，撑着拐进了卫生间，颇为艰难地洗了个澡。又在电脑前一直坐到凌晨三点，门铃没再响了。他头脑发懵地关掉文档，耗掉了下午睡出来的精神，心身疲惫、踏踏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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