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便是天道

　　丙字柒佰零叁号洞府，石门紧闭，禁制微光流转，将内外隔绝。
　　府内，林渊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那柄黝黑短刃横于膝前，暗红色的“锈迹”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仿佛活物。
　　他并未直接触碰短刃，而是以心神沟通道种，引动那缕灰蒙蒙的混沌能量，依照《戮灵刃》残诀所述，缓缓运转。
　　过程远比修炼寻常技法凶险艰难。那残诀运行路线刁钻诡异，每每经过经脉窍穴，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那股伴随而来的杀戮煞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他的神智，诱使他沉沦于无尽的毁灭欲望之中。
　　稍有差池，便是功毁人亡，甚至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林渊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面色时而血红，时而惨白。但他眼神始终清明，道种内核那一点由不屈意志淬炼出的本源死死守住灵台，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任凭煞气如何冲击，岿然不动。
　　混沌能量在残诀的牵引下，渐渐凝聚于他右手指尖，不再是散逸的状态，而是化作一道寸许长短、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暗红血线的灰色能量刃芒。
　　刃芒成形刹那，一股锐利无匹、凶戾绝伦的气息陡然爆发！
　　嗤嗤嗤！
　　空气中发出细微的割裂声，洞府内弥漫的稀薄灵气竟被自发排开，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膝前那柄黝黑短刃仿佛受到牵引，嗡鸣震颤，刀身暗红纹路亮起，与那灰色刃芒交相呼应。
　　林渊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抹血色厉芒暴涨！
　　他并指如刀，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
　　但一道细微的灰色裂痕凭空出现，一闪即逝！裂痕过处，空气、尘埃、甚至光线都仿佛被瞬间吞噬湮灭！石壁之上，悄然出现一道发丝粗细、深不见底的切痕！
　　威力惊人！但消耗同样巨大！仅仅这一下，道种能量便耗去近十分之一！
　　林渊散去指尖刃芒，剧烈喘息，脸色苍白，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戮灵刃》，初窥门径！
　　此术威力绝伦，更难得的是与他的混沌道种属性极为契合，那吞噬湮灭的特性，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虽残缺不全，修炼凶险，却是一条真正的杀伐之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混沌能量渡入膝前短刃，刃身震颤，反馈回一股亲昵与渴望并存的情绪。这短刃，绝非普通载体，它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极强的煞气与灵性，能与《戮灵刃》产生共鸣，甚至增幅其威能。
　　“以后，便叫你‘戮幽’吧。”林渊轻抚刀身，那短刃嗡鸣一声，似是回应。
　　就在这时，他眉头猛地一皱！
　　道种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捕捉到洞府外禁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有人在外窥探！而且，手段颇为高明，若非他修炼《戮灵刃》灵觉敏锐到极致，几乎无法发现！
　　是周鹏的人？来得真快！
　　林渊眼神瞬间冷冽如冰。他悄然起身，收敛所有气息，如同鬼魅般贴近石门，透过禁制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下，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对面的山壁阴影中，气息收敛得极好，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洞府石门。其修为，至少有炼气四层！
　　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林渊心念电转。此刻出去理论，对方定然否认，打草惊蛇。若置之不理，则如同卧榻之侧有猛虎窥伺，日后修炼《戮灵刃》这等秘术，极易暴露。
　　必须解决！而且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缓缓退后，再次盘膝坐下，竟仿佛毫无察觉般，继续闭目“修炼”，甚至故意引导一丝刚刚练成的《戮灵刃》煞气微微外泄，做出修炼受阻、气息不稳的假象。
　　洞府外，那黑影感受到这股微弱却凶戾的煞气波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不屑。果然是在修炼那破烂玩意儿，还练得走火入魔了？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至中天。
　　洞府内“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下去，再无动静，仿佛里面的人已然力竭沉睡。
　　黑影又耐心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见始终无异状，便准备悄然退去，向周鹏复命。
　　就在他身形微动，欲要离开的刹那——
　　洞府石门毫无征兆地无声滑开！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疾扑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灰影！
　　黑影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冰冷凶戾到极致的煞气瞬间将他锁定！他下意识地就要惊呼并催动灵力防御！
　　然而，一道寸许长的灰色刃芒，如同死神的低语，已无声无息地点在他的眉心之上！
　　所有声音、所有灵力，瞬间被那刃芒蕴含的恐怖吞噬之力扼杀于萌芽！
　　黑影的瞳孔骤然放大，写满了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身体僵硬如同石雕，连一丝颤抖都无法发出。
　　林渊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了一瞬，冰冷，淡漠，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指尖刃芒微吐。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黑影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眼中神采瞬间黯淡、涣散，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林渊蹲下身，在那黑影身上迅速摸索，除了一块代表外门弟子身份的令牌和几块下品灵石，并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手法干净利落。
　　他拿起那身份令牌，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孙皓。一个陌生的名字，想必是周鹏笼络的爪牙之一。
　　没有犹豫，林渊指尖戮灵刃芒再次一闪，将那令牌连同孙皓的尸身一同笼罩。
　　灰芒流转，吞噬一切。
　　短短数息间，尸身连同衣物、令牌，尽数化为飞灰，随风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林渊面色如常，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点尘埃。他仔细感知四周，确认再无任何窥探与异常，这才如同幽灵般退回洞府，石门悄然关闭。
　　洞府内重归寂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煞气缓缓消散。
　　林渊看着自己的指尖，那缕灰色刃芒缓缓隐没。
　　《戮灵刃》，初见血光。
　　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唯有冰冷的决绝。
　　这条路，本就容不得半分仁慈与退缩。
　　周鹏……
　　既然你步步紧逼，那便看看，谁先熬不住这漫漫长夜。
　　他闭上眼，继续修炼，道种内的混沌能量，似乎因方才的杀戮，变得更加凝练凶戾了几分。
　　而远处，周鹏所在洞府。
　　他等了整整一夜，也未见孙皓回来复命，起初还不以为意，只当其潜伏观察。直至天明，依旧杳无音信，派人去孙皓洞府寻找，亦是人去楼空。
　　周鹏的脸色，终于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那个废物……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另一座云雾缭绕、灵气远比外门浓郁的山峰之上，清冷绝世的少女缓缓收回了望向丙字区域的目光。她纤白指尖一枚冰蓝玉佩微微闪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煞气……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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