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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裂痕
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白板上连环盗窃案的线索图依旧错综复杂，但正中央那个刚刚被圈出又打上巨大红叉的嫌疑人照片，像一道刺眼的伤疤，无声地宣告着行动的失败。
参与行动的队员陆续沉默地走进来，各自找位置坐下，没人说话，偶尔有几声压抑的咳嗽或椅子挪动的轻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洛念初坐在靠门的位置，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她挺直的背脊显得有些僵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着，指节泛白。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关切，有疑惑，有惋惜，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埋怨。
那个在热搜上被疯狂传播的身份，此刻像一层无形的隔膜，将她与往日并肩作战的队友们隔开了。
李景琛最后一个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白板前，盯着那个红叉看了几秒钟，然后猛地转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行动复盘。”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火气，“谁能告诉我，在目标进入预定区域，距离收网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暴露？”
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间接，都落在了洛念初身上。
洛念初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报告队长，”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目标在接近过程中，对我进行了两次以上的审视。我怀疑…他认出了我。原因…可能与昨天开始在网络上大规模传播的个人信息有关。”
她没有任何推诿，直接将最可能、也最刺痛的原因摆在了台面上。会议室里响起几声极轻的抽气声。
李景琛的眉头死死拧紧，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是说，因为你的私人信息被泄露，导致嫌疑人提前警觉，致使整个行动计划失败？”
“这是我的判断。”洛念初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尽管心口像被钝器重重击中，“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责任？”李景琛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这不是你一个人承担责任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一个团队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蹲守了多久才等来的机会！现在嫌疑人受惊，肯定会蛰伏起来，甚至可能逃离本市！这条线可能就这么断了！后续的抓捕难度会成倍增加！这些责任，你怎么承担？！”
他的质问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几个老队员不忍地低下头。
洛念初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更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队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李景琛看着她强撑的镇定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痛楚，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沉重地放缓了些：“散会。技术组继续追踪嫌疑人可能的社会关系和落脚点，其他人…待命。”
他没有再看洛念初，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率先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队员们面面相觑，沉默地陆续起身离开。
有人经过洛念初身边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走了出去。
空旷的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洛念初一个人。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良久，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形印痕。
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窗外夕阳的光斜斜照进来，将她笼罩在一层黯淡的光晕里，身影显得单薄而孤寂。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无数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张以沫。她点开最新的一条语音信息。
他的声音传来，不再是往日的清朗温柔，而是充满了焦灼、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念初？你怎么样？我看到了…是不是因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你接电话好不好？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她空旷的胸腔里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重量。
洛念初静静地听着，没有回复。她慢慢地将手机屏幕按熄，反扣在桌面上。
那双总是清澈锐利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意料之外连累队友的自责，有行动失败的挫败，有被舆论窥探的愤怒，还有一丝…对这段刚刚萌芽、却已然带来风暴的感情的茫然与审视。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里面的脆弱和迷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硬的决心。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那张嫌疑人照片旁，用力写下了几个新的关键词和可能的方向。笔尖划过白板，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个人的情绪必须搁置。案子必须破。失去的场子，必须由她自己，亲手找回来。
而另一边，拍摄间隙的张以沫一遍遍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看着网络上那些将行动失败归咎于“明星警察女友”曝光才导致失败的刺眼评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手机摔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一种清晰的认知狠狠撞进他的心里：他带来的光环和关注，正在成为她职业道路上巨大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阻碍。
这份认知，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在他炽热的情感上，磨出了一道清晰而刺耳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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