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在第二部之洛水劫

作者:田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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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从始至终庾伯潭都没想过会从宇文梓鸢口中听到这样的提议。“结成胶契”就是成为伴侣、共度人生的意思。庾孤篇瞬间如泥塑木雕般没了动静。是不想么?不是,很想,眼前这位女子是在少母亲过世后第一个走进自己内心的女人。那为何发不出声音?可能是有些不可置信吧。还在踌躇着如何向她表明心迹,结果雅人竟然大大方方说出来,自己倒是像没了骨气一般。庾伯潭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前后扭捏、好作困兽之斗,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宇文梓鸢见庾伯潭张口结舌,没一句敞亮话出口,有些怅然地说道:“既然庾馆主并无此意,那便当刚才是为玩笑话吧。”

      “噢,不,不是玩笑。我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呐。”庾伯潭语无伦次,想说好,结果出口的是又不是的。那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即便是庾少陵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也未必如此慌张。

      “庾馆主不必现在就答复我。你我都已人到中年,而且少陵的婚事要先定下来,不好再让徵和蹉跎了时光,他们才是庾家的未来。等馆主办好了家中之事再考虑我今日的提议也不迟。”宇文梓鸢惠质兰心,这样一来少陵同徵和的婚事就被推上日程了。自己确是心属庾伯潭,但那都可以放在后面。那日缮家三人请自己吃茶,小羽私下同自己说,越人想庾徐两家婚事做定后再跟小羽成亲。别人不急,小羽急啊。自己作为阿姊若是能推波助澜也是圆了小羽的心思。

      庾伯潭一听这话心里踏实了。不是不想立刻应承,还要同家里儿子说明,不能儿子的婚事还没成,自己的婚事就着急办了。“回到洛阳我便亲自带吾儿前去徐府提亲。只是,早前同徐大人并无交往,因旧事还有些龃龉,不知是否能成啊?”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自己在家里可是没少说徐坚的不是之处,突然变成了岳家也着实别扭。而且徐坚如今在朝为官,长子徐峤也是官封刺史,自家空有个庾氏后人的门楣,少陵如今还没有科考成功,若是有功名傍身也算有底气。议亲之事被提上日程才发现自家的诸多不足,这倒是让庾伯潭束手束脚起来。

      宇文梓鸢见庾馆主又紧张起来,明白是觉得两家之间有差距,嫣然一笑,道:“我有个提议,不知庾馆主愿意听否?”

      “雅人请说。”

      “前番薛稷薛公子愿意割爱将寻到的《丧乱帖》赠予庾家,作为庾徐两家解除恩怨成通家之好的信物。依我看,不如庾馆主将其收下,我再用上等木料做一个嵌盒装盛此帖,作为向徐家提亲的诚意,可好?”

      这时候庾伯潭才想起来,之前薛稷本有意将《丧乱帖》赠送,条件是自己同意二人的婚事,看来又回到这个点儿上了。以传世之宝《丧乱帖》作为求娶的信物绝对是有诚意的。想到这,庾伯潭起身向宇文梓鸢躬身施礼道:“雅人大量,为庾某筹谋,请受庾某大礼,必将铭记于心。”

      宇文梓鸢没有阻止他,看着眼前这男子对自己行长揖礼,内心坦然接受,不只接受了他对自己的感谢,也接受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的梓鸢阁和心里都有会有他的陪伴。

      ??

      这一日可有看头了。宇文梓鸢做好了嵌盒拿来给众人观看,先不说用来盛什么物件,单看这盒子做的便是美轮美奂。外盒用的木料是来自天竺的小紫檀木,内衬金丝楠木的底托。用盝顶函匣的制式,鹿角镶嵌青铜的锁扣。通体唐式燕尾榫无钉结构,外表生漆推光九遍可以千年不腐。越人看这盒子如此精美,买椟还珠的故事是真的,谁还会注意内里装了些什么,单这盒子就价值万金。宇文梓鸢同缮家三人一同到至薛府,此时庾伯潭馆主和庾少陵已经在薛府上与薛公子叙话。

      “薛公子雅量,上一次庾某唐突没能领会薛郎美意。此次带犬子来跟薛郎道歉,并希望以《丧乱帖》为信物向徐家敢陈菲薄之仪结朱陈缔好。”庾馆主郑重地向薛郎拜请。

      薛稷听闻此言大喜,看来最重要的关节打开了,那一切便是水到渠成。正巧这时宇文梓鸢和缮家三人来拜会。薛稷同庾伯潭父子一起将几人迎入室内。宇文梓鸢将做好的嵌盒交给庾馆主。庾伯潭看这盒子充满了宇文梓鸢的慧心巧思,心下十分感激。越人同阿瑞见少陵精神奕奕,也替他高兴。越人对庾伯潭说道:“庾馆主切勿心存芥蒂。庾徐两家本在南朝就是通家之好,虽过了百年,今日能重修旧好实为成先祖遗风。”

      “越人姑娘说的是,庾某已经备下婚书,准备带小儿前往徐府。”大家寒暄了几句,将《丧乱帖》请出放入嵌盒内。庾馆主恭恭敬敬奉若神明般地将字帖捧至胸前带离了薛府,越人见他那般地虔诚,同薛稷互换了眼色,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偷感,还有些取巧的快意。

      在闺房端坐的徵和听自己的婢女说庾家族长庾伯潭先生来到徐府,向自己父亲当众以《丧乱帖》为聘,下婚书为少陵求娶自己。这本是日盼夜盼的喜事,可当幸福来到眼前,却是满心的不知所措。徵和站在自己闺房门口,双手倚着门框,诸多画面浮现在脑海中。第一次见到少陵;第一次收到他的信笺,得知两家的夙愿;在自家府中收到旨意被要求与贺兰敏之定亲时的晴天霹雳;几次想不开痛苦到要自尽,被母亲和贴身女史救下反复劝说。那段日子若不是有少陵的书信,自己几乎失去了生活的信念;收到柳姐姐的信说找一个叫二姐的人帮忙;自己在臻楼第一次见到越人;自己在宿羽殿向当今天后陈情解除婚约。这一幕幕的情节仿佛囊括了自己的一生。耗尽一生的心力为的就是今日。此时此刻,自己的心同那日面圣陈情一样,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仿佛再走一步就会形神俱灭。一旁的丫头见小姐手把着门框,泪流满面,心里也很难过。这两年间,小姐几乎每一日都活在惊恐和忧思当中,如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姐,小姐,咱们得梳洗一下,还有最后接婚书定亲这一步呢。”

      对,对,徐徵和清醒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春宵,快帮我梳妆,庾馆主还没见过我呢。”

      在婢女的陪同下,徐徵和装扮好向前厅走来。徐庾两位长辈坐在椅子上,庾少陵一直站在自己父亲身后。徵和走进前厅先是向自己的父亲施礼,接着向庾伯潭伯伯施礼。这是庾伯潭第一次见徐徵和,这姑娘无论样貌、身姿、礼数,诚如宇文雅人所说,世间的女子没几个可以与之相比的。吾儿有眼光!

      “尊府闺秀徵和,兰蕙盈芳,诗礼传家。寒门豚儿庾少陵,虽无谢庭玉树,幸守孔孟遗风。阀阅相宜,敢攀世好。今以《丧乱帖》为聘,缔结徐庾两家百年之好。”庾伯潭为儿子正式向徐坚、徐徵和奉上婚书,此书一出代表着男家正式向女家提亲。

      徐坚见女儿装束隆重,自己对她二人之事也大都知晓,想着女儿的心思终将圆满,虽心有不忍但能见闺女心愿得成也是高兴。父亲嫁女儿都像是从身上扯了块肉下去,尤其像徵和这样有勇有谋,为了父亲不辞己身的女儿。哪怕是世间珍宝《丧乱帖》也无法同自己唯一的女儿相比。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喉咙发干,声音有些发颤,停顿了半晌只说出一句:“徵和啊,今日庾伯伯亲自上门来提亲,不如,不如你亲自答复吧。”说完眼泪竟在眼圈儿里转开了。

      徵和见老父亲悲怆欲泪、几不能言,便款步上前,垂首拜礼向庾家父子道:“寒门弱质,谬荷垂青。既承鸾谕,敢不拜嘉。”这是当朝女子同意结亲的官方术语。男方提交请婚书,女方给允婚书之后便是议亲成功,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徐庾两家结亲很快就成了洛阳城街知相闻的话题。先前只说两家不睦,如今能打破旧规,以《丧乱帖》为聘结成亲家,世人皆称为一桩美谈。

      紧接着便是婚前六礼,按照流程择吉日、选吉时。最后定在卯月,也就是来年的二月举办婚礼。越人觉得等得有些久了,可是庾伯潭馆主觉得卯月是个好月份,少陵也表示同意,因为他正在准备今年的科考。若是能上榜有了名次再迎娶徵和方才不算是辱没了她。这小子如今心气可高了,既然定了亲,现下就是全身心投入读书备考当中。这么多年的鞭策教育都没有徵和一人的力量大。近几日徐庾二府宾客盈门,来往庆贺者甚多。庾少陵的那几位密友也私下庆祝了几次。席上庾少陵郑重地代表自己和未来的妻子徵和向缮之羽表达了谢意。说若不是有缮家三人筹谋,自己与徵和定成不了婚事。小羽笑着说,能见他们成婚便是天大的好事。这完全发自肺腑,他们的婚事定下来,自己与越人的婚事也不远了。小兄弟们交谈甚欢,董公羊同学还是对那《丧乱帖》表现出些许疑惑,觉得此物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巧合。这么多年真的是被私藏在庙里面了?小羽见他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笑着说:“大家都说是真迹了,难道还有假么。如今庾馆主用此物为聘成为了徐家的家传宝贝,以此物为计,代表着徐庾两家的情谊无断绝。”董公羊听罢连连点头称是。

      ??

      程家小院内,越人再一次把玩大奉先寺的木雕微缩景观。刚得到此物时见底座写着鸢鸢二字不知为何人,而如今自己同鸢鸢亲如姐妹。回想起那一日,易婆婆自己酿的桂花酒已成,越人便带了两樽送到梓鸢阁。事先没打招呼,竟然在梓鸢阁撞见了庾馆主。二人一打照面彼此都惊着了。越人立刻了悟其中的关窍,笑着同他打招呼。倒是庾伯潭先生一脸的不知所措,看那样子是个老实人。

      越人笑着问道:“听闻庾馆主家中有喜事,怎么忙里偷闲过来梓鸢阁来了。”

      “呃,之前承蒙宇文雅人为吾儿聘礼制作嵌盒,特来,呃,特来致谢的。”费了好大劲才想到这个理由。越人见他搜肠刮肚的样子,实在是好笑说:“那可好啊,宇文阿姊平日甚少出门,若馆主有心便常来,也能沾沾宇文阿姊这惠质兰心。”

      庾伯潭第一次被小辈取笑,一脸通红也不知如何回答。越人见状也不想难为他说:“今日我特来为阿姊送酒。啧啧,这酒可是用我们自己采撷的桂花酿制而成的。天香夜堕合欢枕,灵根暗结连理纹。莫道秋深无蝶至,花魂已渡楚台云。小妹借由这美酒祝阿姊同馆主,若是灵犀通碧落,何须泪眼望姮娥?”说完还抱拳当胸,弄得特别正式。庾伯潭同宇文梓鸢听越人这样说,知道是赤诚的祝福。宇文梓鸢上前一步说:“感谢越人的祝福,我们还是等少陵同徵和礼成之后再周全下一步。”越人听完十分满意,感觉自己又做成一件事。

      晚间时候,越人将在梓鸢阁遇到庾馆主的事情告诉给缮大和缮三,二人听完十分惊讶,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知相守的?之前一点口风都没透露。越人说也许是上次去庾家书馆修补书籍的时候,至于后来怎么交上心的就不得而知。如今庾家有两件喜事等着办,父子一齐娶亲也算是美谈。几个人一直聊着天展望着未来。自家的小楼已经开始动工,宇文阿姊还按照易婆婆的展望画了设计图,阿瑞和小羽不断地穿梭在程府和立德坊之间,采买各种工料。再过上一段时间,待缮家自己的宅院落成之后,便终于能在洛阳城安身立足了。

      ??

      这一夜过去了,次日清晨,天还没大亮,程府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程府小厮一开门见是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急着说要找越人姑娘。缮家三人被程府的小厮叫起来,一听这情况集体出来一看,来者竟然是简庐陟邵妫姑娘的贴身侍女铮儿。铮儿一见越人便扑上去哭道:“我家小姐被衙门拘捕了。”缮家三人一听都吓傻在原地。

      把铮儿让进来,待她稍微稳定了情绪问清缘由。铮儿哭着说了事情的经过。洛阳城里刚刚发生了人命案。死者姓宗名楚良,之前是长安国子监的太学生,如今补了江州司马一缺,正准备前往江州上任。宗楚良这个名字缮家人听说过,他本是宜如的同窗,后来听庾少陵说他走通了贺兰敏之的门路补了缺,不用再回国子监读书了。怎么?是他死了?铮儿说这宗楚良与自家姑娘有旧,经常过来讨要银钱。每次讨要,姑娘都给,可是昨日晚间他邀我家姑娘去他的外宅,说是他即将赴任,请姑娘一见算是话别。姑娘自己去的,也没谈多久便乘马车回到了简庐陟。可就是在昨日深夜,有衙役上门说那宗楚良暴毙在自己的外宅内,根据宗楚良自己的小厮说他家主人最后见到的人便是简庐陟的邵姑娘。府衙便上门缉拿,让我家姑娘过堂说明事情经过。

      “你没跟着邵姑娘一起去他外宅么?”越人本能地觉得这事有蹊跷。

      “没,凡是跟这个宗楚良有关的事情,我家姑娘都不许我知道。上一次他那小厮跑到简庐陟往姑娘手里塞了一袋粟米之后,姑娘就变得日夜不安,经常出神。我怕姑娘身子受不住,问了几次,姑娘就是不同我说,但是那情形分明就是出了大事的样子。这段时间,那姓宗的要钱更加频繁,每次都是派他的小厮送一袋粟米到简庐陟,也不知是何用意。上次薛公子摆酒,您看出我家姑娘神色有异问她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大家帮忙。事后我也劝她,越人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即便天大的事问问她也好。可姑娘就是不说。直到昨夜被洛阳府衙的差役强行带走了。我实在没了主意,挨到天亮才来找您的。”

      越人听完经过定下心神,从头至尾把这个事情在脑中又复盘了一次。那一日与阿瑞在简庐陟赴宴,出大门口时碰到了宗楚良的小厮往邵姑娘手里塞了一袋东西就跑了。依铮儿所言,那是一袋粟米。宗楚良与邵妫有旧,什么旧?没人知道,邵姑娘自己也不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邵姑娘自尊心很强,不知是什么下了面子的大事。

      “你可知道宗楚良的死因?”这是问题的关键,杀人案首先就是尸身,其次是凶器。

      “不知道,衙役只说人死了需要姑娘到官府说明情况。”

      越人想了想,对铮儿说:“你先回简庐陟。如今邵姑娘被羁押,家内空虚需要你坐镇,别让其他宵小趁机会偷盗。等我们想到办法会去简庐陟找你。”

      铮儿答应着,走出程府之时哭着对越人说:“我家姑娘自小命苦,如今还遭逢不白之冤,请缮姑娘定要帮她洗脱冤情。”

      越人见这丫头心诚,只对她说了两个字:“一定”。

      缮家三人回到小院儿,觉也别睡了,直接开会。阿瑞直接急着叫道:“怎么能随便拿人呐,宗楚良死了怎么就说是邵姑娘治的。”

      “这不是随便拿人。宗楚良身死,有人证说最后一个见的是邵妫,官府找她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现在不知道宗楚良是怎么死的。邵姑娘一介弱女子,应该不会是直接杀人,这个可能性太低了。还有就是,那个宗楚良同邵姑娘到底有什么过往,可以让她一再地给钱。想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得先得从官府入手,拿到宗楚良的死亡细节再说。”越人沉下心,解决问题需要一步一步来。

      “咱们是不是得去拜访徐大人?”小羽想了想说。

      “嗯,徐大人是河南府少尹,对洛阳的府衙事务有监管之责。得先找徐大人问清楚案情经过。”越人答道。

      “那邵姑娘怎么办?她被羁押是不是得关牢里?”阿瑞觉得只要进了牢房人就好不了。

      “是,嫌犯有嫌犯的羁押之处。府衙老爷升堂问案也要有个过程。在没提审之前只能委屈邵姑娘蹲班号了。”越人见其他两人都愁眉苦脸,自己反倒是比较从容,说:“大家都关心邵姑娘的安危,我也是。只是这世间之事都是因果往复,若无先前种下的因,便无今日的果。如果真是邵姑娘之前同这个宗楚良有了怎样的交集导致了今日这般结果,累得自己担惊受苦,也是命中有此一难。我们做朋友的尽力帮忙,不让受冤者被迫害,让真正的行凶之人落网才是正道。”

      大家听完都说是,整顿情绪打起精神,第一站便是徐府。

      ??

      徐坚徐大人刚起来就听有客来访。客厅一见来的是缮家三人。听她们说完简庐陟一事也十分惊骇。如今他已是河南府少尹,有管辖洛阳城防治安的职责。这个宗楚良是一个候补的江州司马,属于正六品下。将要赴任的朝廷官员被杀了可不是小事。河南府尹须当日奏报三司,奏章需附初步验尸报告,标注受害者的身份为:“江州司马见阙官”。

      “徐大人,此事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刚得知案情。如今这宗楚良应该是被河南道府衙收尸,死亡原因及作案凶器尚不清楚。昨日,洛阳金吾卫到简庐陟提走了邵姑娘,事涉朋友。还请徐大人帮忙过问,如今府衙的对此案的审理进度和邵姑娘的情况。”

      徐徵和一早就收到丫鬟的报告说缮家三人来到府上,连忙过到前厅。听众人说邵妫邵姑娘因牵扯进杀人案如今被府衙羁押了。徵和是闺阁女儿哪听过这样的事,当场就对父亲哭诉说邵姑娘肯定是受了冤枉,她一介女子怎么能杀得了人。徐大人见闺女哭了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说自己先到河南道府衙探听虚实,让几人在府上不要走,等问明事情经过再来商量对策。

      徐大人立刻更换袍服坐轿子去了府衙,大家只能在徐府等候消息。越人之前在滕州参与过凶杀案的调查,也跟滕州刺史合作过。凡遇到此类事件,第一步是封锁现场、缉捕嫌疑人。第二步验尸并记录于《尸格》,详载死状、凶器痕迹、财物遗失等。第三步,搜查死者随身物品。那个宗楚良是即将赴任的江州司马,自己在洛阳有家眷,不知他的妻子知不知道自己夫君已死。如果想了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得问邵姑娘本人。只要她能证明自己同宗楚良死亡没有牵连事情便好办了。越人的大脑在飞速运行着,脑中准备好若干种方案,以便应对不同的局面。众人等了许久终于把徐大人盼回来了。一回到府上,众人一起上前把徐大人围住,希望能收到好消息。

      徐大人见众人心急直接把缉拿人犯和宗楚良被杀一事说了一遍。昨晚在宗楚良的外宅,他的小厮发现主人趴在桌案上,一旁有喝过的茶杯。本想去叫主人起身回房休息,结果发现主人已经气绝身亡了。那小厮看主人没了气息直接跑到府衙报案。三班衙役一听有这等事汇合洛阳城的金吾卫一起赶到宗楚良的外宅,果然发现宗楚良伏尸于案上。衙役把尸体收回府衙,经仵作验看是中毒而亡,并且在他伏案的茶杯里也验出了毒物。金吾卫还在死者外宅内发现了大量的金器,绢帛和贵重首饰。此处应该是宗楚良聚集财物的所在。根据小厮说当晚死者曾邀邵妫姑娘来外宅叙话,自己没在房中并不知道二人谈了什么。只是邵姑娘离去不久就发现自己主人死亡。所以差役才会去简庐陟抓捕邵妫,目前她是嫌犯,还没有定罪。

      “那邵姑娘可说了当夜发生了什么?”越人很着急,只有她的口供才能还原事情的经过。

      “奇就奇在这邵妫姑娘从被拘到如今,无论衙役如何盘问她就是不发一语。那样子像是要自行认罪。”徐大人很困惑的说。

      “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杀人呢?!一定有隐情。”徐姑娘一听父亲这话立刻哭闹了起来。

      越人听完徐大人对本案的描述,问道:“那个宗楚良是有家室的人,现下可有苦主到府衙询问案情?”

      “府上人同我说,死者宗楚良的岳父原本是洛阳兵曹的主簿,去年因贪污被免职。那个人姓蓝,其妻应为蓝氏。事发至今尚未有人到府衙询问。”

      “自己丈夫在外被人毒死,难道妻子不知道么?”越人认为此事不合情理。

      “因为其父的缘故,衙役一得知此事便跑去告知宗楚良的大娘子。只是这个蓝大娘子至今也未现身过问此事,听府上人说差役通知她去庑房辨认宗楚良的尸身也没有回音。”徐大人说道。

      越人思考了一下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徐大人,按本朝律例在狱卒全程监督下,嫌犯的直系亲属经主管官员批准可进监探视。能否同府尹老爷通融,我想去探望邵姑娘。此事若她不发一语那便是任由这杀人的罪名落在自己头上。还有,我想知道宗楚良娘子的住所地址。”

      “越人姑娘想去探监?这个我需先知会刺史大人,即便说是直系亲属也是受限制的。”

      “烦请大人向刺史转达陈情。如今案情尚不明了,唐律有明文规定可以为羁押的囚犯送衣粮、医药,更何况现在邵姑娘只是嫌疑并没有定罪。”

      “好,你们可在府上稍候,等我把这些事宜一一转达给刺史大人。”

      徐大人再一次出了门,大家听了这案子的经过都不发一言。直觉上觉得邵姑娘定是被栽赃了,可是蒙冤之人又怎会不为自己鸣冤。若不是铮儿跑来告诉大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她真有可能在府衙的监狱内被裁决直至问斩。

      这次没过太久,跟着徐大人的贴身小厮先跑回来通报,刺史大人同意家属探望,并递上了一张小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应该就是越人先前要的蓝氏的地址。越人本能地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自己老公死在外面了也不过问,也不现身,一点动静没有。宗楚良的外宅收着许多财帛,莫非是背着自己娘子做的?越人让阿瑞去薛府跟薛稷说明这件事情的首尾,虽然薛公子没有出仕做官,但洛阳城里各方势力他都熟悉,也是真正会帮助邵妫的人。然后再去简庐陟跟铮儿说明现在的情况,顺便看看那里需要什么帮助。再让小羽跟他那班小兄弟们按照地址去查访那个蓝氏,看看她如今在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只是暗地查访。越人自己则要去监牢探望邵姑娘问明情况。见越人要去府衙探监,徵和连忙让侍女准备了一些衣物、吃食和药品。邵妫一直是在富贵乡里滋养的,怎受的住监牢那般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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