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摆烂宿主后

　　回到未来世界后，我与所川野得到短暂的休息，依旧是那间人情味十足的房间，不同的是这次有我和所川野两个人。
　　不同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不知道我走的这些时日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维可接到我后脸色一直不太好，并不是针对我们，倒像是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
　　我可不会自恋的认为她一直在担忧我的安危。
　　不过维可对于我没有找到身体，还带回来另外一个人这件事没有翻脸，我也默契的没有提她对我做手脚的事情，这些天打了许久的腹稿说辞全无用武之地。
　　只是看到维可每每见到所川野，总会不自禁的露出满怀希冀的眼神，她格外重视所川野的一举一动。维可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如此克制不住神情，我总觉得不是件好事。
　　不止维可，在这里每一个见到所川野的人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热切期盼，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般。
　　波文出任务回来，我决定先向他探探口风，出乎意料的是，我认为一向好说话的波文这次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让我们耐心等着，维可会给我们答案。
　　所川野说：“他们不愿意说，咱们问了也没用，先回去休息吧，那个房间对你有好处。”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点点头，所川野习惯性的伸手牵我，手掌穿过我的掌心，带起微妙的波动。我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自从我再次回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实体，如同一个真真正正的灵魂，旁人触碰不到我，我也触碰不到其他东西。
　　维可说，这是clare撤回了附着在我身上的能量，我真正回归了灵魂状态。
　　换句话说，我和所川野都摆脱了clare的控制。
　　所川野手指微绻，垂着眼皮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动动手指贴上他的掌心，调整一番角度，做出双手紧握的模样，笑着说：“你看，这不握上了么。”
　　所川野勾起嘴角强颜欢笑，维持着这个姿势说：“好，走吧。”
　　我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原生家庭，以及对现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了解告诉所川野，所川野听罢，深思很久，说：“贺贺辛苦了。”

　　他向我说起我走之后的事，他和他的发小借着家里的势力搜集了齐全的罪证，除了我知道的那栋危楼，他们的许多项目都存在巨大隐患，所川野尽心竭力，毕业后一门心思扑在这件事上，借上家里的力量，前前后后花了四年才把任氏集团这个蛀虫告倒，随后又收拾了与任氏集团同气连枝的公司。
　　没想到我的遗愿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待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所川野一朝被抽去支撑，压抑许久的痛苦凶猛反噬，被家人朋友强行送去看心理医生。
　　再后来，经过漫长的治疗，所川野身体开启自我保护，忘了与我有关的所有事情。
　　任氏集团下台，媒体大肆报道，群众皆呼大快人心，与之缠斗的所川野等人立下赫赫之功，名望很大，与发小一同创业，事业顺风顺水。
　　可所川野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每当有人问是什么让他坚持跟大集团硬碰硬，不死不休，所川野说不出来。
　　是啊，自己到底为什么较着劲这么做呢？

　　这时所川野的发小若是在一旁，便会替他含糊过去，糊弄得了外人，糊弄不了所川野。
　　所川野说的简洁，大部分内容三言两语草草带过，若不是我与母亲亲身经历过，怕是真的会信事实真的如此容易。
　　我诚挚的向他道谢，所川野说：“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无力改变，你知道吗，我想起一切从病床上醒来时，得知那个世界时间早于我们认识的年份，所以即使只有渺小的可能，我还是回去找过你。”
　　“找到了吗？”我问。
　　所川野摇摇头：“一无所获。”
　　“没关系，我想开了，就算真的回到过去改变一切，但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不会因为其他时空的其他结果而改变，那段记忆仍然会伴随着我一生。”

　　我们修养一段时间后，维可带我们见了她的上级，那个雨中看我的目光中带着惋惜，被称作“督导”的女人。
　　维可向我们介绍：“这是先锋队林督导。”
　　背对着我们的女人转过身，睿智深沉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而后把重点放在所川野身上。
　　我静默的飘在一边，隐约猜到了原因。
　　从头至尾他们在乎的只是自然人的身份，我不过是个没有躯体的灵魂，和拥有真实外壳的所川野比较后，我自然是没什么价值。
　　就是不知道他们想对所川野做什么，如果拿我做威胁，所川野可能什么都会答应。
　　林督导客气耐心地向我们解释前因，除了我已经知道的，还有我离开后发生的事。
　　我使用“全息投影”出逃被clare察觉，它向先锋组以及这所城市发动了攻击，伤亡不算严重，但也不好看。
　　说完这些林督导突然转移话题，说起了维可，我才得知使得我前往副本世界的不是那台机器，而是维可独有的能力。
　　林督导隐晦着重的强调维可为了帮我付出的代价，我便知道这是要挟恩图报。
　　所川野认真听着，没有任何表示，我也暗自猜测这女人要说什么。
　　林督导说：“穿梭位面的能力十分稀缺，维可是我们队伍里的精英，使用一次也要修养半年，据我们所知，即便是非人的clare，藏匿在暗处不断优化升级，创造的子系统也不过才几十个，并且需要大量能量维持这项能力。”
　　“这点你应该知道。”林督导对我说。
　　确实，009说过，子系统只有三十个，并且在任务过程中不会让宿主频繁穿梭，每个世界滞留也都有时限。
　　所川野懒得听她讲自己有多么大的牺牲，开门见山的问：“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直说就是。”
　　林督导抬手，食指点在太阳穴上，我们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屏幕，页面显示五个字：请输入指令。
　　我看见所川野眼皮抖了抖。
　　“还记得我说过核心团队编写的自毁程序吗？”
　　我诧异道：“难道这就是？”
　　林督导点头，继续说：“clare发起进攻的同时，也暴露了它自己的位置。”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风，能彻底摧毁它的只有联盟遗留的这道程序，唯有自然人的基因可以解锁。”
　　“你想让我帮你们解锁？”所川野点出关键，林督导点了点头。
　　这不合理，我说：“只要是自然人的基因就可以？那你们为什么让我们帮忙，不是还有十二个人自然人活着吗？”
　　我问出这句话后，他们的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的维可终于沉重的开口：“都死了。”
　　这句话的分量不亚于恐龙灭绝，所川野也明显怔住了。
　　“波文不是说……”
　　维可说：“是我让他隐瞒的，当时的首要任务是稳住你。”
　　也是，如果当时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自然人只剩我一个，不对，确切地说我只能算是半个，我决计不会再回来。
　　“自然人是指没有接受过任何身体改造的人类，连最基本的基因药物都没有注射过的才算是自然人，因此他们的寿命普遍不过百年。一场简单的疾病，或者来自最普通武器的攻击都能轻而易举夺去他们的生命。这些年我们一边派出大量人手对他们进行严密保护，另一边悉心竭力寻找clare的踪迹，可我们争分夺秒抢时间，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死亡。”
　　所川野问：“为什么，难道是clare干的？”
　　“我们猜测是这样，自毁程序无法摧毁，自然人是它最大的威胁。”维可面目沉凝，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我们好不容易锁定了clare的大致位置，带着仅剩的一个自然人来到这座海滨城市，可惜，我们在红林找到你后没多久，督导便带来了他身亡的消息。”
　　林督导惋惜的目光，维可的那句“我需要你”，所有人看到所川野如同得救的神情，桩桩件件如今全部得到解释。
　　最后一个自然人死亡的原因谁都没有再问，没意义，所川野和我对视，我们各自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危机。
　　自然人是clare的威胁，只要我们存在这个世界里，只要clare还在，所川野必定有危险。
　　我不想所川野因为我来到这里，然后在某一天悲惨的离开。
　　我们需要同一阵营。

　　所川野详细问了需要他做什么，林督导一一解释后，说：“自毁程序解锁后有时限，你和我们一起出发行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关键时刻进行解锁。”
　　我在一旁听他们讨论，先锋组的计划缜密，并且林督导再三保证一定会保护好所川野后，所川野答应下来。
　　我其实想和所川野说，让我一起去，可我深知自己如今的状态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添乱，于是想了又想，忍着没说话。
　　所川野手肘搭在沙发椅上撑着额头，若有所思后，问我：“贺贺，你有没有想过，等一切结束了我们怎么办？”
　　“想过，”我说，“但想不出来，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等一切结束，所川野会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自然人，而我的灵魂维持不了太久，随着光阴轮转，终有一天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川野说：“你想留在这里吗？”
　　我不假思索的摇头：“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所川野换了个姿势，神采奕奕的问我：“你觉得那天的日出好看吗？”
　　我恍惚了一下：“你是说……”
　　所川野含笑点头，我心下了然：“好看。”
　　所川野说，波文是掠夺者，或许事成之后我们有机会离开。
　　我想也是，自然人再怎么珍贵，只剩一个也没什么用啊，不如双方好好谈谈，达成合作，对各自都好。

　　先锋组的行动部署很快，一是为了早日解决clare这个心腹大患，二来怕拖得太久遭遇不测，临出发前所川野的吻落在我的额头，我虽已没了触觉，心底却暖融融的。
　　“平安归来。”我说。
　　“好。”
　　所川野随着浩浩荡荡的先锋组离开了，我目送他被保护着走出大楼后，独自回到房间里，飘来飘去。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我便飘到和维可第一次谈话的房间里，那里有整面墙的落地窗，我贴在玻璃上，近距离凝视空中高速，光怪陆离的世界有种赛博朋克的感觉，我望夫石一般望着海的方向。
　　林督导说过，clare就在那片海域里。
　　海洋即使在未来世界，也是神秘的存在，先进物种的人类对海洋的探索也没有达到百分百，不得不说clare真会躲。
　　我想起被困在数据牢笼里的日子，当时一度以为周遭那么蓝是数据条的原因，没想到是在海里。
　　这家伙还挺防水。
　　太阳西斜，我有些等不住，便想去海边守着。
　　林督导离开前安排了人照顾我，是个年轻但沉稳的女生，听到我的请求，有些为难。
　　我叹了口气：“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偷偷飘出去，你就当不知道？”
　　女生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对我有些无语。
　　“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我“啧”了声，“我们怎么说是来帮你们的，你们这样软禁我合适吗？”
　　远方海的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立刻举目远眺，托了楼层的福，我大致能看到海面荡起宽阔的涟漪，先锋队的潜艇齐齐上岸，切换成飞行模式极速驶来。
　　守在我身后的女生操纵落地窗向两边开合，示意我站远点。
　　我怀着惊奇与期待，依她所言退开，不多时，潜水艇从小小的黑点变大，直到稳稳降落在房间里。
　　无痕的舱门打开，所川野率先钻出来，他脸色惨白，但却笑的开怀，张开双臂，步子微浮朝我走来。
　　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自窗外高速上擦过，掠起阵阵凉风，撩起他凌乱的发丝，所川野一双眼睛带着真切的笑意，亮的晃眼。
　　我宛若看到那年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后，所川野每每等在系门口接我下课时的模样，那时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阳光下的爱意明媚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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