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报复方法是谈恋爱？

　　树叶卷起远方缠绵悱恻的猫叫飘向地面。

　　高加索原本趴在路边，看两名人类抱在一起，先是侧着头睁着绿豆般小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随后高高兴兴地……扑向李熠安的后背。

　　念程归从小被抱到家里，性格天生不错，外加上后天教育，总体来说是个很安分的猫，在李玫之前没伤过人。因此程孽对她可谓是极尽宠爱，不舍得碰一根手指头。她就养过念程归这一只猫，所以不知道自家崽子其实性格在猫里那是相当不错。

　　这其实造成了一个目前来看比较糟糕的后果，那就是让程孽一度认为所有的宠物都很乖，并且认为宠物脾气不好是主人没教好，主人打宠物是自己情绪不稳定。她拦过很多次在李熠安要打高加索时，但是现在，看着高加索投来的可怜兮兮的目光，她第一次选择无视，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对于自己以前的观念。

　　李熠安的膝盖磕在粗糙的水泥路上，擦出一片血痕，处理后她拿着手腕粗的棍子打过去，打的高加索左右流窜，疼的直哼哼。

　　她打累了喘着气坐在沙发上，就着程孽的手抿了两下口水，又云淡风轻地睨了高加索几眼。

　　程孽看着高加索的体型，又看了看李熠安，有些担心它不服管教忽然暴怒，心里想着，嘴上也冲着李熠安问出来。

　　“不会，从小做错就挨打，反抗的话会打的更厉害。”
　　“可它的性格……”
　　“犯错挨打，然后不改。”

　　她双腿交叠，抬起手，朝高加索勾了勾手指。蠢狗立马拖着巨大的身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嘴里不停委屈地哼唧着，头主动放在李熠安手下求安慰。

　　“她就这性格，没办法。”她揉着手心里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嘴里无奈开口。

　　程孽抱着自家乖猫回去，或许是被高加索这皮娃子感染了，念程归变现的极其不配合，从怀里挣脱，抬起头看着身前的大狗，一双翡翠色的眼睛涵盖了一整个夏日的浓绿。
　　它极其矜贵地抬起爪子，一下下的抚摸着高加索的腿，轻轻叫了几声，像是温柔的安慰抑或是缱绻的抚慰。

　　李熠安干脆让念程归留下来，反正小黑猫养的水光柔滑，抱在怀里像个柔软至极的毛绒娃娃。
　　程孽直勾勾地看着自家的猫不吭声，她也想留下来跟李熠安在一起，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抬起眼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看向李熠安。

　　程孽的眸子一片浓黑，很多情绪在纯粹的黑中被藏匿，让人看不真切。好在李熠安完美继承了学渣的优点，学习不怎么样，眼神是一等一的好，她浸着秋水的浅褐色瞳孔发现了那几分可怜兮兮的委屈和隐在深处的期待，试探性的开口：“你也留下来？”

　　程孽表情不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去厨房拿了两桃子。
　　她判断出程孽的心情现在应该不错，准确来说，是很好。

　　李熠安发现程孽吃桃子的时候总是带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郑重，跟吃其他水果时的放松姿态不同。她会坐的端端正正，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塞进嘴里，每一块都会表情认真的咀嚼，腮帮鼓起一个小包，眼里带有几分隐秘的满足，在上一块咽下去后，会停个十几秒，然后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放另一块，全程带有一种隐秘的愉悦。

　　李熠安说不上来她是因为吃桃子心情好还是心情好才吃桃子，反正一般这时候她心情都很好就对了。
　　正想着，程孽递到嘴边一块桃子，她习以为常的吃进嘴里，看着一猫一狗盯着桌上的桃子，从桌兜里掏出一包小鱼干拆开，说是小鱼，其实是手掌那么大的鱼，烘烤的不是特别干，适合像念程归那样年龄比较大的猫，够啃半天，当然，对于高加索来说就是个小零嘴，几口就没了。

　　她扔给高加索两块，手里拿上一条在念程归面前晃悠。
　　念程归抬起前爪，两只爪子勾着鱼，一小口一小口地咬。李熠安把手放低，好让猫不至于站起来吃，看着吃香优雅慢条斯理的猫，再看看自家满嘴渣子的够，她越发不想要自家那只傻狗。

　　淡黄色的光柔柔的洒下来，显得温馨又宁静。

　　她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基本成型的木雕，专心致志的用U形刀处理一些小细节，桌上落了一层细小的碎屑，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

　　“你的风格是模仿的zero吧？还挺像的。”一个姑娘走进来，看着墙上的样稿开口道，“可惜还是没学到精髓，你们这多少钱？”

　　程孽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感觉手被李熠安拽了一下，安静的闭上了嘴。垂眼看向身旁的李熠安。
　　李熠安看女孩那一头五彩斑斓的头发、耳朵上令人眼花缭乱的钉子、还有五光十色的衣服，眼前幻视一只花枝招展的小孔雀，同时她判断出眼前这女孩不是缺钱的主，唇瓣轻启：“三百一小时。”

　　女孩扭过头来环顾四周，店内的装饰简洁大方，黑白铺设，没有一点赘余，非常大众的审美，不过显然不能满足小孔雀的眼光，“这里一点都不酷，好无聊的装修，一点也不fashion。”

　　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你的眼睛好牛掰，”她噔的一下从台阶上跳下来，跟程孽对视，“这是什么技术啊？眼球染色吗？能给我也搞一个不？我想两个眼都搞。”
　　“天生的。”
　　“我好羡慕你啊……”

　　程孽那一瞬间是想笑的，自己从出生起因这只异于常人的眼受尽了苦头，被村里人视为不详，被畜/生殴打，连累亲生母亲，受尽旁人白眼，结果现在有个人带着满脸的天真说出羡慕二字。

　　她小心翼翼且飞快地看了李熠安一眼，随后垂下眼睑遮住眼眸中的愤懑，没吭声。
　　李熠安蹙眉看向女孩，没想到嘴上刚想开口，小孔雀的目光被其他东西吸引，迅速转换了话题。

　　“这只狗好大，我能摸吗？”她小跑向高加索，身上一溜的钉子环子碰撞出一阵叮铃铃的声响，像风铃，很是清脆。

　　“不能。”李熠安冷冷地开口，冲着高加索喊了一声，“过来。”
　　“那我花钱可以吗？”
　　“不可以。”

　　女孩撇撇嘴，终于大手一挥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想去zero纹身，但是他的预约已经排到明年春天了，所以我才找到你们店。”
　　“你想纹什么？”程孽咽下发苦的岁月，平静地开口。
　　“不知道，我感觉都很酷。”
　　“纹在哪？”

　　说到这个，小孔雀又不吭声了，她长的很漂亮，一头鸡毛都没遮住那压下那漂亮的五官，反而看起来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像偷偷用大人口红的小孩，眼底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天真和活泼。她低下头看着脚尖，语气羞赧地开口：“我想搞个全身包。”

　　小孔雀抬眼，她眼睛大下巴短，长相偏幼态，眨巴眼睛的时候显得格外无辜，偏偏说话又很讨打，整体给人的感觉非常复杂。
　　她两手叉腰，站在程孽面前气势汹汹地补充道：“价钱好说。”

　　“全身的图需要定制，要考虑整体的协调……一般来说，我建议初次纹身的先做一个小图试一下。”程孽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女孩，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随后又补充道：“我们店铺不给未成年纹身。”

　　“我成年了！”她从身上挎着的带有骷髅和十字架挂饰的黑包里掏出身份证，“你看，我今年都十九了。”

　　李熠安凑近看了一眼，固星辰，姓固……她在这城市混了五年了，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姓固的还真就认识一个，而且家里也挺有钱的。
　　她想了想，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都成年了。”小孔雀欲盖弥彰的叫嚷。
　　那就是不知道了，她给固青发了个消息。

　　程孽示意女孩坐下来，掏出一沓手稿让女孩看。

　　“你怎么还抄袭啊？都不标注原作者。”她指着其中一张开口，“这张zero前几天刚发在网上，人家说未经允许不允许私自商用的，你侵权了。”

　　两人均是一愣，程孽有些疑惑的看着纸上黑线勾勒出的枪与玫瑰。李熠安心里则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她想起黑夜里的闪光灯，铺了一地的手稿和站在楼下陌生的男人。

　　“你说的这个zero网名叫什么？”李熠安拿出手机点开搜索栏问。

　　嗡~手机传来轻微震动，是消息提示音。
　　固青：是我侄女，怎么了？
　　李熠安抬眸看了眼小孔雀，侄女和姑姑差距还挺大的……
　　固青见一直没收到回复，问：她去你店里买东西了？跳//蛋？
　　李熠安不知道计生用品和纹身究竟哪个更上台面一点，没细说，只催促固青过来跑一趟。

　　“好像也不是，好奇怪……”女孩看看手机又看看手稿，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他的图看起来比你的模糊好多……线条也没那么流畅……”

　　程孽皱着眉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如果只是撞风格还好，可是这幅图明显一模一样，她往下翻了翻，男人以三天一张的速度往外发图，每张都标注了原创。

　　“李玫。”李熠安开口，语气中带有明显的烦躁，她用手揉着太阳穴，感觉脑子突突的，有一种被牛皮膏药缠上的感觉。

　　那时的她们还以为事情已经够遭了，没想到之后还能更糟。

　　当然，目前的她们只是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顾客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李熠安轻轻把话题一偏，小孔雀立马转移了目光，开始数着指头说自己喜欢的人物。
　　“我喜欢库洛米、凯蒂猫、美乐蒂、喜羊羊、小美、南宫问雅……”

　　玻璃门被推开，带起一阵遥远的风声落地。

　　“熠安姐，程姐姐。”文斐提溜着两大袋东西走进来。

　　身后的陈宁裕露出一个头，小声的跟着打招呼，脸上带有一些晶莹的汗珠。
　　李熠安拿了几瓶水放在桌上，让她们先上楼等。

　　陈宁裕今天穿了件露腰的奶黄色T恤，下半身搭了水蓝色身牛仔裤，用黄色小花的头绳绑了两个低马尾，看起来可爱又阳光。

　　固星辰拽住陈宁裕的衣角，把人给吓了一大跳。
　　文斐眉头一凌，神情不虞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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