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边缘

　　第二十四章

　　林煦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脚踝被锁链禁锢，看着推门而入的顾星澜，闭了闭眼，轻叹一口气，说：“顾星澜，你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是你逼我的。”

　　“你还委屈上了？”林煦几乎被他气笑了，瞪着他：“赶紧给我解开。”

　　“解开了好再让你偷偷跑掉是吗？”

　　顾星澜从门口一步一步靠近，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煦，眼里却翻涌起数不清的情绪。

　　“林煦，你知道我看见你被捆在火海里是什么心情吗？如果我晚来一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

　　林煦看见他眼里的水光和手臂上被烧伤的痕迹，心中一阵酸涩，慌忙移开目光，却被顾星澜逼得连连后退，抵在了床边。

　　顾星澜俯下身来，紧紧环抱着林煦，把头埋在他的颈间，良久，说：“我不会再放你跑了。”

　　林煦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顾星澜，你知不知道外面已经乱套了！太阳耀斑已经爆发，之前感染的人都开始变异，城市已经崩溃了！”

　　顾星澜抱着林煦，亲着他的耳朵，引得怀中的人一阵战栗：“我知道，我不在乎，在这里，外面再乱也打扰不到我们。”

　　林煦使劲推着顾星澜的胸膛，颤抖着喊道：“可是我在乎！我是人类，那才是我生活的地方！我不可能在你们半兽族的地盘待一辈子！”

　　顾星澜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林煦，忽然轻笑一声。

　　“林煦，你为什么总想回到人类社会呢？你以为人类还容得下你吗？你知道你回去会是什么结果吗？你已经是人类的罪人了。”

　　林煦忽然定住了，顾星澜的一番话将他拖回了那可怖的梦境之中，高塔之上，烈火，横尸，他喃喃道：“不是的……”

　　顾星澜语气极尽温柔地说：“他们都容不下你，只有我会保护你。”

　　林煦却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一直神经质地摇着头。

　　“不是的，这一定有解决办法，不能让变异继续下去，我必须得想想办法，这都是我的错……”

　　顾星澜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皱眉，伸手钳住了他的脸颊，强迫他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林煦，你再也回不去了，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说完，狠狠咬上林煦颤抖着的嘴唇。

　　昏昏沉沉之际，林煦只感觉到无限的酸楚与痛苦，眼泪止不住地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滴落到顾星澜身上。

　　顾星澜放轻了动作，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凝视，吻掉他的泪痕。

　　次日，林煦醒来，顾星澜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腰间。

　　林煦定定地看着顾星澜手臂上还未消退的烧伤痕迹，颤抖着伸出手。

　　就在指尖碰到顾星澜手臂的一瞬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心疼了？”

　　林煦愣住了，咽了口唾沫，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却被十指紧扣。

　　顾星澜一个翻身将林煦压在身下，看着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眼，声音忽然有些委屈，闷闷地说：“那就别离开我。”

　　林煦垂下双眼，心中叹息。

　　吃过早饭，顾星澜脱下居家服，换上一套黑色西装，转过头对林煦说：“我出门了，你乖乖在家等我。”

　　林煦盯着脚踝上了锁链，没有说话。

　　顾星澜走过来，抱住林煦，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你就好好休息。”

　　林煦望着顾星澜推门而去的背影，缓缓皱起眉头。

　　难道半兽族又在策划什么事情？

　　听见外屋传来锁门的声音，林煦从床上站起来，开始尝试探索锁链的活动范围，最长可以到浴室，看了顾星澜是铁了心不给自己机会摘下锁链。

　　林煦从浴室出来，又看向窗户的方向，那是一扇玻璃窗，他往那边靠近，却发现指尖始终离那窗户有半米的距离。

　　他眯着眼睛对着窗户看了看，那窗户看似透明，实则有两层，而且中间嵌了一层细密的铁丝网。

　　林煦冷哼一声。

　　顺着窗户往外看，却看到一个灰色的墓碑，静静地伫立在树林间，但是距离是在太远，又隔着玻璃和铁丝，他无法看清墓碑主人的名字。

　　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能逃出去，林煦索性打算躺回床上，顺手打开了床头柜，霎时间睁大了双眼。

　　自己的手机竟然就这么放在里面！

　　林煦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忽然做贼似的盯着门口，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居然还能开机！

　　他激动地手都在颤抖，不知道是不是顾星澜一时疏忽，又或者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手机放在了这里。

　　但有手机的话，自己就能联系上外面，就能叫来救援！

　　我要回人类世界去！

　　林煦顺利解了锁，可他看到电量时却愣了一下，这么多天没用居然还是百分百，难道说顾星澜给他的手机充过电？

　　疑惑一闪而过，但他没有过多犹豫，便拨通了求救电话。

　　呼叫失败。

　　林煦连拨了三次，都是呼叫失败，他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沉了下来。

　　这里完全没有信号！

　　难怪顾星澜会把手机放这里，一部拨不出去的手机，和废铁有什么区别。

　　林煦叹了口气，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整个变异事件。

　　如果说半兽人变异的关键就是a细菌的话，那么应该就是X蛋白将动物的基因插入进了人类的基因组里，插入应该是随机的，但是既然这是蛋白，那么它的活性就是可以抑制的，如何在不伤害人体的情况下抑制a细菌和X蛋白的活性呢？

　　林煦眯起眼睛，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分析他手里的a细菌基因组和X蛋白序列和结构应该可以进行初步的预测。

　　这样想着，他心里安心不少，世界上那么多科研院所，总有人可以研究出来吧。

　　如果这些研究所还能正常运转的话。

　　想到那个老头给自己看的新闻，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感染和变异到底成什么规模了，但是那几分钟的新闻画面，总让人感觉人类社会已经世界末日。

　　林煦环视一圈这个温馨，看似岁月静好的房间，眉头又紧缩起来。

　　中午，顾星澜推门进来，就看见林煦躺在床上睡着，手机放在手边。

　　林煦感觉到身旁的动静，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就看见顾星澜站在床边，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想到自己被他像关犯人一样囚禁在这一间卧室之中，心中一阵烦闷，索性翻了个身，背对顾星澜。

　　顾星澜轻笑一声，拿起床上的手机：“哥哥，手机好玩吗？”

　　“你故意的是吧，顾星澜，你早知道这里没有信号，才把手机放这里，让我空欢喜一场。”林煦咬着牙说。

　　“我帮你下载了很多单机的小游戏，哥哥你可以拿来解闷呀，”顾星澜直接绕到了林煦面前，蹲下身，趴在床边，笑着说：“你想联系谁，我帮你联系。”

　　“那你帮我联系救援队，119，110我要出去，我有抑制变异的思路。”林煦见顾星澜态度还算缓和，尝试着开口。

　　“不行。”顾星澜笑着摇了摇头：“你出去会有危险的，那些人不会觉得你能拯救世界，他们只会觉得是你毁了这个世界。”

　　“那你说个屁啊。”林煦幻想破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一个翻身背对着他。

　　可下一秒就被顾星澜钳着肩膀掰了过来，强迫与他面对面。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想跑，我只是想保护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你不爱我了吗？”

　　空气忽然凝固，整个房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瞥见那道手臂上未愈的烧伤，林煦心中忽然一阵抽痛。

　　我不爱他了吗？

　　林煦垂着眼，想起车祸之后那个雨林外老屋的夜晚，想起那个被世界抛弃的雨夜，顾星澜打碎窗户把手伸向自己，想起一切爆发之前车里那个湿热的吻。

　　可是回不到以前了。

　　身上有无数道无形的枷锁，将自己锁在燃烧的高塔之上，内心的跳动早已被耳边嘈杂的呼喊淹没。

　　世界倾倒，我们凭什么相爱。

　　良久，林煦感觉到一滴泪水滴落到手背，他从幻境中惊醒，却发现顾星澜红着眼眶，泪水不断滴落，林煦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着一般，慌忙地伸出手擦拭顾星澜眼角的泪痕。

　　手指还未触碰到皮肤，就被一把攥住。

　　顾星澜红着双眼，脸上阴沉地可怕，咬着牙狠狠地说：“没关系，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不会放你走，我们一辈子待在这里。”

　　“如果你先死了，我挖个坑把你和我一起埋了，如果我先死了，你就陪着我在这个房间慢慢腐烂，我们死也不分开。”

　　林煦看着顾星澜逐渐疯狂的样子，心慢慢沉了下去，他抬起另一只手就给了顾星澜一个耳光。

　　“你他妈的给我清醒一点。”

　　可顾星澜的头被打到一边，他轻笑一声，舔了舔嘴唇，转过头来盯着林煦。

　　“你以为我在骗你吗？”

　　说完，顾星澜将林煦的两只手拉过头顶，欺身上来，埋在他颈间，不断啃咬着他的脖子，热泪却止不住地流淌下去。

　　良久，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林煦只感觉肩上的疼痛和顾星澜的热泪如电击一般刺激着他的神经，心脏如同针扎一般刺痛，大脑却越发清醒。

　　离开这里，离开顾星澜，然后为整个人类社会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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