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与我共

　　自从史双宝和薛楠雅搬到楼下后，蒙露反而很少遇见她们了。
　　明明早上都要去学校，晚上都要回来睡觉，不管蒙露早十分钟慢慢悠悠出门还是晚十分钟踩着点飞奔去办公室打卡，路上也没出现过偶遇。
　　可能是想着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能上楼，蒙露的办公室也因为没有薛楠雅时不时过来聊天显得更冷清了一些。
　　蒙露在门口摸索着包里的钥匙，背后轻轻一声呼唤随即停下了动作，转身还是熟悉的面孔。
　　“露姐，下楼吃饭。”薛楠雅站得随意，半倚着楼梯护栏。还没等蒙露决定好到底是先回一趟家还是就这样直接跟着薛楠雅下去，楼梯口伸出来的脑袋朝上看着，“站着干嘛呢？”
　　“我换个衣服，马上！”蒙露双手一垂，今天不知道哪个领导脑子一热要求教职工教育大会正装出席，显然束手束脚的西服套装并不适合参加楼下这样随意的聚餐。
　　蒙露甩开高跟鞋，脚趾头都快被磨破了，很难理解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穿着当代酷刑工具才能算正式。
　　昨天的外卖袋子还放在门口，早上出门完全不记得门口还放了东西。蒙露现在穿拖鞋都觉得脚底和脚趾头在发痛，光脚踩在地面上冰冰凉凉的反而有那么一丝镇痛的效果，干脆用力翘着脚趾头冲进了卧室，换上牛奶绒的睡衣，温柔的触感让蒙露一放松直接后仰躺在了床上。
　　“休息一会儿马上下去。”蒙露在闭上眼睛前还自言自语这样念叨着。
　　四肢一震被脑袋边的手机惊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六七个未接来电都没有把蒙露叫醒，薛楠雅就差踩着长毛拖鞋上来砸门了。
　　刚醒过来身体还有些沉重，蒙露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站在门口。还没敲门就已经溜开了一条缝。
　　薛楠雅没有想到蒙露会磨蹭那么久才下楼，刚刚回来的时候以为不过几分钟的事情就顺便留了个门免得自己再去开门。
　　桌上的火锅和食材都准备好了，蒙露随手拉开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今天什么日子啊？弄这么丰盛？”显然这并不像是一顿普通聚餐应该有的菜品种类。
　　薛楠雅站起身，扭曲着身体对自己满意的摆放方式拍着照。
　　火锅飘起的白色蒸汽让薛楠雅的脸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清晰，再加上脑子还没完全从刚刚的小睡里苏醒过来，蒙露连听力似乎也还在懵懵的状态。
　　“啊？”蒙露接过史双宝递过来的冒着气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饮品，没注意听见薛楠雅刚刚说了些什么。
　　这样的架势应该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史双宝笑得很开心。“蒙老师，是我生日。”
　　薛楠雅总算是拍好了照片，坐了下来。“本来我想出去整个包间让他们装饰一下，二宝非要在家自己做。”
　　经过提醒蒙露仔细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还有能感觉到用心的小彩灯和地飘气球。明明那么明显，蒙露进门竟然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啊？”看得出来蒙露对史双宝的回答有些意外，自己虽然负责她们那么多事情，但也不会专门去记哪个学生在哪天过生日，真要认真起来这一年可能每天都有学生在过生日，光送祝福这件事就不用再去干别的了。
　　空手上门的蒙露有些尴尬，“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说？”看向已经拿起杯子的薛楠雅，“我好歹也买点礼物什么的啊？”
　　薛楠雅装着傻嘿嘿笑了笑打诨过去，“前几天约有点多，本来想找你说的来着，忘了。”
　　“祝二宝十九岁生日快乐！”薛楠雅立刻提起杯避免蒙露继续说下去，蒙露也只能回过头举起杯跟着祝福。
　　杯里的东西一入嘴才发现味道有些奇怪。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果香，带着好几种水果的清甜，紧接着是气泡在嘴里爆裂变成气体释放出去的刺激，然后就是酒精微微的辛辣。
　　薛楠雅看上去十分享受地放下杯子，“这酒我专门找我发小从外国寄过来的，味道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蒙露只能觉得是自己品味不够，偷偷瞥见史双宝放下杯子也皱了皱眉，或许只有薛楠雅才能体会到这份乐趣吧。
　　蒙露接着话，“还行，挺好喝的。”
　　“蒙老师快试试这个，我一大早专门去桥下的菜市场买的。”史双宝从锅里夹了一大块改了刀像拖布一样的毛肚到蒙露碗里，“这边菜市场好隐蔽，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去哪买，后面有次买菜的时候跟一个奶奶聊天走回来，她告诉我地方了我还去找了两次才找到。”
　　蒙露裹满蘸料把毛肚塞进嘴里，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一圈，疯狂地点着头，捂着嘴免得汁水四溅出来。
　　嗯嗯啊啊听不清楚什么声音，但史双宝看得出来蒙露在表达什么意思，满脸慈祥得就像外婆在看自己吃饭一样。
　　做饭的人最开心的就是吃饭的人发自内心觉得东西好吃并且全都空盘。
　　中午盒饭味道不怎么样，米饭像工地里刚运来的新鲜沙子一样咯牙，炒菜的大厨或许为了迅速准备好那么多人的分量，所有东西都先用水煮了一道然后再下锅撒点油，切点辣椒段糊弄大家的眼睛。
　　蒙露早早就饿了，看见史双宝这一桌东西立刻开了胃口。
　　一旁的薛楠雅已经打着嗝放下了筷子，蒙露嘴边沾满了红油，吸溜完一根苕粉抬起头看了看，“你就吃这么点就饱了？”
　　显然蒙露并没有注意薛楠雅刚刚闷头不语的时候已经吃了多少东西下去。薛楠雅摊在椅子上，“中场休息。说出来怕你不信，自从和二宝住一起我已经胖了五斤了。”
　　没什么不能信的，蒙露完全可以理解。好歹薛楠雅还三两天去健身房上着私教课，要是自己这样能躺着坚决不坐着的人至少得十斤打底了。
　　“对了，露姐。你留着点肚子，我还定了个冰淇淋蛋糕。”薛楠雅嘴上说着是中场休息，但再也没拿起过筷子了。或许她说的不是火锅的菜和菜之间的休息，而是火锅和蛋糕之间的休息。
　　很好，蒙露对有火锅过后有甜点的安排非常满意。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有三个人，薛楠雅为什么要买八寸的蛋糕。
　　“因为四寸和六寸的蛋糕都不好看啊。”
　　蒙露想了很多理由，但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吃不完就丢掉的宗旨不符合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好不好看有什么特别必要的呢。
　　蒙露才刚放下筷子停下嘴二十分钟，薛楠雅从冰箱里取出蛋糕放在史双宝已经收拾出位置的餐桌上。
　　“二宝，先过来许个愿吧。”薛楠雅叫住已经卷起袖子打开了水龙头准备洗碗的史双宝，插上了两个数字蜡烛，香薰打火机在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明天没有休息睡懒觉的机会，所以早早结束别熬夜倒也是蒙露的想法，毕竟如果她们没有早一的课还可以磨蹭一下再起床，可自己是必须要上班打卡的啊。
　　手里被塞进来一罐小型的空气喷花，薛楠雅不愧是三天两头就会出去参加聚会的人，在搞气氛这方面蒙露确实自愧不如了。“你小工具也准备得太全了吧？”
　　薛楠雅勾起嘴角，一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自信表情。
　　关上了房间里的灯光，在暖黄色的烛光面前史双宝第一次对着蛋糕像原来在电视机里见过的那样双手合十许着生日愿望。
　　在这之前，她或许是在那天没有时间，或许刻意不去思考要如何庆祝。
　　在更远之前的小时候，外婆会用开花馒头或者她最喜欢的萝卜猪肉馅儿包子插上一根蜡烛当作生日蛋糕。家里出现电视机之前，史双宝一直以为全世界的开花馒头或者肉馅包子插上蜡烛就叫做生日蛋糕。
　　史双宝并没有那么贪心，她心爱的人全都身体健康就最好了。
　　睁开眼，史双宝被空气礼弹的声响吓了一跳，蒙露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手上也还有一个，紧跟着扭响了出来。
　　“我切成三份，一人一份吧。”史双宝手上拿着塑料的蛋糕刀，仿佛脑袋上还带着虚拟的高耸的白色厨师帽。
　　薛楠雅整个人的重心都透过双手压在桌上，“要不切四块？露姐你多拿一块明天早上吃吧。”转头看向蒙露。
　　老实说蒙露刚刚吃的晚饭都还没有开始消化，哪怕自己很喜欢甜品，现在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不用了，你们人多你们留着吧。我尝个味道就行了，刚刚实在吃太撑了。”说着蒙露拍了拍自己已经透过宽松睡衣鼓起来的肚子。
　　那两个人果然只是意思意思，合起来也才勉强吃到四分之一大小，还是在史双宝动刀尽量给她们切了大块的情况下。
　　“这个蛋糕能放多久啊？”史双宝看着对面两个人半天才吃掉一半的时候自己已经用塑料叉刮着纸盘上的奶油冰淇淋了。
　　“一天多吧。没事，能吃就吃，吃不下就丢了。”薛楠雅盯着手机笑着回复着什么消息，蒙露双眼放空，在吃饱了东西过后脑子就转不起来了，没空思考多余的问题。
　　这么好的东西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史双宝看了看桌上的还剩下一半多的蛋糕咬着塑料叉心想着。
　　在蒙露还没出门以前，薛楠雅就已经换好了衣服。
　　大概是时间的关系，今天的妆容没有平时那么浓艳。“二宝，我晚上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不用管我了。”
　　史双宝在厨房里洗着碗答应着，蒙露眼见着薛楠雅已经准备出门了，自己也跟着和史双宝说了个再见就上了楼。
　　回来的时候蒙露还专门看了一眼时间，洗洗漱漱明明没有多久，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蒙露钻回凌乱的被窝，吃得太多以至于她现在躺在床上都觉得有些撑得慌，难道这就是年纪大了的一个象征吗？晚餐吃多了都消化不过来。
　　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半。
　　学生会因为各种各样想象不出来的原因在半夜出现突发情况。上次出现这样夜半铃声的时候蒙露还印象深刻，再晚十分钟那个梦游想要起飞的同学就要成功翻越宿舍窗户自由翱翔了。
　　“蒙老师，我有些不太舒服。” 史双宝在卫生间脸色苍白，哪怕能撑到白天出门，都不会在现在大半夜的时候麻烦别人。
　　只从电话里就能听得出来史双宝现在的声音有多虚弱，平时虽然因为惧生声音不大，但和没有生命力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哪里不舒服啊？家里有没有什么药啊？”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蒙露到了现场才发现并不算多大的事情，但是在学生眼里可能自己那个时候已经想好了并不多的零花钱怎么安排，想好口头遗嘱了。
　　“你能起来给我开个门吗？”蒙露已经起身掀开被子在黑暗的环境里寻找着自己上床前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甩掉的拖鞋了。
　　听见史双宝嗯了一声，蒙露披上了个外套拿着手机就冲了出去，差点在关门之前忘记带上自己家的钥匙。
　　史双宝艰难地移动到门口，在蒙露敲了两下门后才用尽全身力气打开了门锁。不过才几小时，面前这个面无血色的人和刚才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聊天的人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蒙露也一下子慌了神。
　　还没来得及等蒙露开口问清楚情况，史双宝就小声说道，“蒙老师，我去一下卫生间。”甚至连皱起眉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蒙露进屋顺手关上了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卫生间门外敲了敲门，“双宝？你还好吗？你现在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或许是有人在说话，但是隔着门蒙露听的并不清楚。“双宝？”蒙露又敲了两遍门，“我可以进来吗？”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回应。
　　蒙露握着门把手刚准备推门而进的时候里面传出了马桶抽水的声音。
　　“蒙老师，我拉肚子没有力气了。”史双宝的声音比刚才更虚弱，音量更小了。看得出来史双宝现在马上就能倒在地上了。
　　蒙露立刻上前扶住了史双宝，她很瘦，虽然肉眼看得出来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但是蒙露没有想过她瘦到还没有某些衣服模特重。
　　蒙露掏出手机立刻打着电话。“喂，宁子！”
　　这个时间大家都还在梦里，对面虽然接电话的速度比蒙露刚才快一点，声音也一样朦朦胧胧。“怎么了？”
　　史双宝在沙发上还没有坐下五分钟，满脸冷汗又回到了卫生间。蒙露在门口靠着墙像个门神一样守着，“我已经打车了，双宝，你弄完出来我们直接去医院了。”
　　蒙露转头对着门里的史双宝说了一句，才继续和再不说话对面就要继续睡着的侯宁说道，“我有个学生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半夜突然拉肚子了，不会有什么事吧？”声音不大，但是在这样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凌晨似乎也显得很吵闹。
　　“晚上吃的什么啊？”侯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机自己躺在枕头上亮着屏幕。
　　还好事情发生的时间隔得并不远，不然蒙露还在再思考一会儿。“麻辣火锅和冰淇淋蛋糕，但是我也吃了没什么事。”
　　侯宁清了清嗓子，眼睛没有睁开，但是脑子还是快速的思考着。“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吧，症状严重的话，脱水什么的就去医院补个液。”
　　蒙露刚想问着侯宁什么样了才叫脱水，看见开门走出来的史双宝似乎也不用多问了。“行，你睡吧。”挂断了电话。
　　那边顺手在黑暗里把手机挪到枕头底下，在室友嘤嘤地呓语声中立刻沉睡了过去。
　　从小到大，史双宝还算是身体比较健康的类型。就算身形瘦弱，感冒了也顶多是咳嗽几声就过去了，甚至没有发过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那种程度的烧。
　　“蒙老师，我能不能不去医院？”听见医院，史双宝的表情更难看了。
　　史双宝抗拒不得，蒙露架起她拿着门口挂着的外套就朝着楼下走。
　　“不能。”蒙露不像平时一样和她们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在这个时候能看得出来她确实是个老师，语气坚定。
　　史双宝没有再说，像个人偶一样被蒙露塞进了已经在楼下等了几分钟的出租车里。
　　薛楠雅半夜的约会不很安静，夜晚找个安静的地方聚会甚至不如回家睡觉。
　　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响也敌不过四周在价钱上就碾压小小手机的音响。在把史双宝送到了急诊室后蒙露也没有打通薛楠雅的电话。
　　“急性肠胃炎，有点脱水。”
　　蒙露拉着一旁的医生，还没等蒙露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有经验的急诊医生已经知道给家属交代一切了。
　　“没事，情况不严重，可能肠胃本身就比较脆弱再加上冷热刺激或者暴饮暴食。先补个液观察观察，明天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说完就转身忙着其他又新出现的哭喊着的病人去了。
　　对话没有按照蒙露思考的那样进行，让她一时间忘记自己还准备问些什么东西，只能立刻弓着腰在一旁连鞠了两躬道了谢。
　　坐在一旁输着液的史双宝没有刚才出门前的样子那么吓人了，蒙露坐下来拍了拍自己肩头，示意着史双宝靠上来休息一下。
　　一袋子葡萄糖很多，蒙露抬头看了看液滴掉落的速度，大概这一袋子液体弄完她也该直接去上班了。本来还想着这会儿能眯着眼睛打个盹儿，折腾了半天似乎自己脑袋里的瞌睡虫也飞走了。
　　玩着手机的时候屏幕上方突然出现了来电提醒。还没等铃声响起，蒙露就已经划到了接听。“你终于有空接电话了，再待一会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蒙露的心情并没有现在电话里听起来这样平静，她只是不想听起来那么大嗓门吵醒史双宝和周围输着液睡着的人。
　　“双宝半夜拉肚子脱水了，我们在附一急诊输液呢。”蒙露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后又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面前突然出现奔跑而来呼哧带喘的人的时候，医院里的人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蒙露被拍着另一侧肩膀睁开眼看了看，薛楠雅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呼出的空气甚至还有一些酒精的味道。“什么情况啊？”
　　“可能吃了火锅又吃了冰的蛋糕刺激肠胃了吧。”蒙露轻声解释着。
　　史双宝因为蒙露的转身睁眼醒了过来，或者说其实她本身也没有怎么睡着，但也不是完全仅仅是闭目养神。
　　“把你吵醒了？”蒙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史双宝听见了蒙露给薛楠雅解释的话，起身摇了摇头。“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复蒙露解释的病情还是在回复蒙露尴尬的疑问，她只能统一回答没有。
　　一个人呆在房子里的时候，史双宝收拾着桌子。
　　还剩下那么多的蛋糕，在放进盒子里前她也是无意才看见上面写着建议今天零点以前尽快食用。
　　史双宝举着盒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看着这么大的蛋糕，她舍不得就像薛楠雅说的那样吃不完了就直接丢掉。
　　又站了一会儿，史双宝放下盒子，拉开椅子坐在桌前，至少能吃多少算多少吧。
　　这个味道和史双宝以前吃过的冰淇淋不一样，和蛋糕也不一样。直到上学期，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原来在小县城吃的花篮奶油蛋糕不是真正的奶油。
　　史双宝吃的很满足，从一开始想着尽量少浪费一点，到后面就剩这么点了干脆压一压吃完算了。
　　在零点入睡之前，史双宝一个人把剩下的所有蛋糕都吃完了。
　　“啊，早知道我当时订个普通蛋糕就没事了……露姐，医药费多少我转你。”薛楠雅立刻打开手机点亮了支付软件。
　　“没事，我和你们一起吃的，怪我当时也没注意。”蒙露倒扣着手机没有动静，看着门外天都亮了，史双宝的面色也好了不少，站起了身。“我先回去换个衣服，早课要是来不及你打电话给我，我去给你们俩请假。”
　　薛楠雅应了一声坐在了蒙露刚才的位置上。“不好意思啊二宝。”
　　史双宝从刚才就低着头听着两人悄声交谈，但因为没有说话看上去还是病怏怏的。
　　虽然是史双宝掌厨，史双宝生日，毕竟点名要吃火锅还加麻加辣的是自己，擅自订了冰淇淋蛋糕的也是自己。至少在薛楠雅的已知视角里，这件事情是自己的全部责任。“害你受罪，你医药费我出。”
　　这样诚恳的眼神让史双宝看到只能感觉有些愧疚，怪得了别人什么呢？别人带你尝试新鲜事物有什么错？
　　“没事，医生说了是我自己身体问题。”在不知道具体数额的医疗费面前，史双宝还是放弃了。
　　没有人会知道，只要史双宝回去之后就丢掉剩下的空纸盒就没有所谓的证据。
　　集中在一片区域里几栋高楼的医院，弥漫着生死味道的白色场所。史双宝不知来由的害怕，村里和她一起长大的屁丫的爸爸从县医院转到省里的医院，花了家里好几万块之后屁丫妈妈只带着一个木头盒子回来。
　　人只要去一趟医院，村里多少老人辛辛苦苦半辈子的钱，三两天的功夫那么快就没了。医院敞开的大门在史双宝眼里就像张着利齿的怪兽的嘴，她不可能从里面带着外婆给她缝的钱包完整地走出来。
　　“这袋结束还有吗？”薛楠雅抬头看了看两人中间的像晾衣架一样的开花金属杆，指着刚开始点滴的另外一袋液体问着史双宝。
　　“应该没有了，医生说我情况本来也不严重，没什么事待会结束观察一下就能走了。”史双宝尽可能掩饰着自己不太自然的情绪对薛楠雅微笑着。
　　在薛楠雅眼里史双宝的身体一定还很难受。
　　薛楠雅抬起头，“二宝，你现在自己回去能行吗？”
　　史双宝缓缓点了点头，薛楠雅也能放得下心，“那待会我叫辆车，然后中午我给你点个清淡一点的外卖，你就别自己做饭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和露姐打电话，别逞强啊。”
　　史双宝只能嗯，在自己的良心里，她没有什么资格对现在的薛楠雅说不。
　　“你还不去学校吗？”给自己交代了一大堆，但是也没有起身的动静，史双宝轻声问了句。
　　眼看着史双宝还是恹恹的样子，薛楠雅啧了一声，“算了，我陪你把这个滴完吧。”
　　薛楠雅坐在一旁玩着单机游戏，两个人坐在一起着两小时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再超过十句话。
　　史双宝闭上双眼，是不是真的睡着有什么关系，至少这样不会让两个人都感到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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