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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安
司空无崖走到她面前,忽然一笑:“昭昭,我来找你,你不开心吗?”
云岫反手关上房门。
她能开心才有鬼了!谁知道他又打什么坏主意!要是被别人看见,她怎么解释?
“你看我像很开心的样子吗?”云岫白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冷茶。
司空无崖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笑而不语。
“你到底来干什么?”云岫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皱眉道,“是要将我的身份抖出来,逼我回妖域?”
她望向他,目光微冷。
司空无崖讪笑一声:“这我怎么舍得!”
云岫没把他的话当真:“那你请回吧,我不会和你回妖域,我现在也不是妖王,你比我合适,妖王之位送你了。”
她站起身:“天黑了,不方便招待你,你走吧!”
她下了逐客令,可司空无崖依旧坐的很稳,好整以暇看她:“妖王这个宝座很多部族觊觎,哪里是说送就能送的。”
云岫更疑惑了:“既然如此,我走这么多年,妖王还没易主,妖域其他部族没有异议?我不信他们什么都不做。”
她怀疑追杀她的妖族里,就有十三部族的手笔。
“他们是有那个心,但拥护你的人也不少,至少你还活着的时候,妖王非你不可。”司空无崖站起身,轻声道。
云岫:“那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死了。”
司空无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你现在是铁了心不想跟我回去,但人间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敢肯定过不久,你会乖乖跟我回去的!”他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云岫没说什么,心中叹气。
人族厌恶妖族,她心里很清楚,但她也不想回妖域,即便她没了记忆,可一提到回妖域,心中本能的抗拒。
也许是不想当所谓的妖王。
“话别说的太满。”云岫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司空无崖正想说什么,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云岫看向他,用脸指了指窗户,示意他赶紧滚。
见她着急,司空无崖反倒不紧不慢,站在原地没动,笑看着她。云岫忍着把人踹出去的冲动,眼神如刀瞪向他。
敲门声响起,云岫心头一跳,看向大门,再一回头,哪还有司空无崖的身影。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走去开门。门外谢远望向她,直白道:“房里有人。”
她正想糊弄过去,窗户忽然一阵响动。
云岫掐死司空无崖的心都有了!
“没人,师兄想多了,许是没眼色的乌鸦看不清路,撞窗上了。”云岫一脸认真道,觉得自己这个借口非常好。
“是吗。”谢远明显不信。
云岫侧身让出一条路,大大方方道:“师兄若不信,自己进来看看。”
谢远只是垂眸看着她,眼里看不出情绪,他道:“不必了。”
云岫看着他转身,忽然问道:“你刚才怎么不在屋里?”
谢远停住脚步,说道:“遇到谢家旁支,说了一些事。”
谢家主家在中洲绥安,早年在绥安风生水起,自十四年前人妖两族大战,绥安谢家全族赶去支援,死伤惨重,后来便逐渐没落。
原先的旁支也因各自的原因,不愿意回到人丁萧条的谢家主家,致使三年前妖族大肆屠杀谢府时,被围困至死。
谢家本家就活了谢远一个,堪称灭族之灾,其他谢族旁支早就独立出去,不再承认自己族上是绥安谢家,有的更是直接换了姓氏,因此谢家旁支的人来找谢远,让云岫有些惊讶。
“他们是要迁来绥安,重建谢家?”云岫问。
谢远点头,目光望向悠远的夜空。
重建谢家后便要找妖族清算灭族之仇,也就是找她寻仇……虽说不是她下的命令,可在旁人看来就是,在外人眼中,她就是搅得修界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夜里无风,盛夏时节,她竟然觉得有点凉。
“那你还回长青宗吗?”
谢家旁支都找上来了,他是谢家少主,总是要回谢家的。
她听谢远轻声道:“嗯,论剑大会结束后就回绥安。”
“挺好的。”云岫说完沉默了,心中烦扰。
她的身份还能瞒多久?他回绥安,那她就不用再回长青宗了,这样也好,大家还是好聚好散。
云岫觉得自己真要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不出了。
“那你呢?”谢远看向她,轻声问,“你又去哪?”
云岫扯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我当然是找个好地方安家了,不然我还能去哪?”
谢远望着她,静默一瞬。他薄唇微张,欲言又止。
云岫问他:“师兄想说什么便说。”
“我……”谢远顿了片刻,才终于说道,“你既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去谢家。”
小院里虫鸣声叫得欢快,清风拂过,云岫心里有一瞬的开心,又很快被忧虑压过去。
她苦笑一声:“多谢师兄好意,只是我无拘无束惯了,怕是无法适应世家大族的规矩,就不跟你去谢家添乱了。”
谢远握紧双手又松开,最终还是没有强求,他道:“后日开展论剑大会,早些休息。”
云岫看着他转身离去,心中不是滋味。
她关上房门。
如果她不是妖王就好了,就能没心没肺的跟在他身边,可偏偏又让她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叫她无法安心逃避。
所以失去记忆,是否本就是她刻意为之,选择逃避。
可她好像逃不开……
*
第二日清晨,林文宇罕见地看见自己的徒弟竟然在两米高的空中御剑缓慢飞行。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老了,眼睛都花了,开始产生幻觉了。
直到宇文曜发现他,小声叫他师尊,他才如梦方醒。
“曜儿,你能安心御剑了?”林文宇走了过去。
他一直都知道宇文曜害怕高处,因此无法御剑飞行,他也没有强迫他,这些年来他一直畏惧高处,甚至到了不愿拿剑的程度。
今日这是……
宇文曜从剑上下来,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尊,昨日云师妹御剑带我,贴着地面飞行,我发现我没有那么害怕,所以今日我就试着飞高一点。”
可他还是不敢飞太高,会让他想起心中深藏的恐惧,双脚发颤。
“好好好!如此为师便放心了,你慢慢来,不必急于求成。”林文宇心中大喜,赞道,“你云师妹是个妙人,你若有空,多和她走动走动。”
宇文曜想到昨日云岫出面维护他的身影,心中感激,早默默把她当成朋友。
他用力点了点头。
*
他们的谈话云岫不知,她因为昨夜谢远的话,一夜未眠。
谢远早早出了门,不知去做什么,云岫今日就只吃饭的时间出过门,剩下的时间都在屋里待着,直到夜深时收到一张传音符,约她去练功台见面。
是宇文曜发来的传音符,她本打算焚了不管,莫名想到昨日他说他恐高。
所以约她去练功台是想向她请教不恐高之法?这随便一个人也成吧!
云岫披了件外衣,还是出去了,反正也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
此时夜已深,练功台上没有弟子,只有宇文曜一个人抱着剑,蹲在那。
“宇文师兄。”云岫打了声招呼,走过去。
宇文曜连忙站起身,抱紧手中的剑:“我想向你请教御剑之道,但是白天人多,我也不敢去你屋里找你,所以……所以……”
他有些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云岫替他说道:“所以晚上没人,你才敢约我来练功台。”
“你怎么这么怕人?”
她身为妖族都不怕人,他一个人族,还怕同类。
“云师妹聪慧。”宇文曜笑了笑,又道,“我怕人是因为……因为……”
云岫没有要打探别人隐私的想法,出言打断他:“你要我怎能帮你?你自己其实懂御剑,真正阻碍你的,不是剑,是你自己。”
宇文曜神色一怔,苦笑一声:“你说的是,我不是不懂,但有你在,让我觉得安心。”
他说起了自己的事:“我不是一开始就畏高。我家世代行商,幼时我随爹娘走商,回程的路上为了早点赶到据点,选择乘坐飞舟,不料那晚同行的几座飞舟上有劫匪,我爹娘都死在他们手里。他们……他们人很多,有人把我举了起来,我整个人都在飞舟外。”
“他们看我挣扎哭喊,肆意嘲笑,看腻了就双手一松,看着我坠落。后来,我就再也无法到高处。”
“是路过的一个男子救了我,他带着我回到船上,挥出的剑带着猛烈的火焰,将劫匪们吞噬。你昨日那一招,让我想起了他,让我觉得安心。说起来你和他长的挺像的,大概强者都这样。”
云岫没在意他最后一句话,沉声道:“他们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惧怕谁又将你从高处扔下,相反,你学会御剑飞行的时候,别人再将你扔下来,你可以御剑回到高空。”
“你可以救下幼时的你,救下更多从高处坠下的人。你现在可以有能力杀了劫匪,别对幼时的自己太苛刻。”
宇文曜眼眶一红,鼻尖酸涩。
很多时候,他只是想要逃避,他恨那群劫匪,也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死在舟上。
每一次站在高空,他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起那晚的事,他一直都没能放过自己。
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他可以握剑,可以跃回舟上。
“我知道了,云师妹!谢谢你!”
云岫摆摆手:“你试着御剑,我在这看着你,不会让你摔成肉泥。”
宇文曜点头,长剑出鞘,他双脚踩在剑上,立于五米处的高空,低头往下看。
没有翻腾的云雾,没有尖利刺耳的狞笑,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他深吸一口气,御剑往上飞,直到他低头往下看时,只能看到一点金色。
半个时辰后,宇文曜从空中下来,停在她面前,脸上带笑。
云岫蹲在地上,说道:“恭喜啊,你成功了。”
“谢谢你。”宇文眼眶又是一红。
眼看他就要哭起来,云岫不喜欢煽情,连忙说道:“不用谢,我正好睡不着,就当出来走走了。”
“是为明日论剑大会烦恼吗?”宇文说着,在她身旁蹲下。
云岫:“不是,我不参赛,是为别的事烦扰。”
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宇文曜也不好意思问,就默默蹲在她身边。
云岫没说话,也没说要走。他以为要在这蹲到天亮时,一把剑横空飞来,直直奔向他,云岫眼疾手快,拔剑将它弹开。
剑划过一道弧度,飞回暗处,云岫眼中的警惕消散。
宇文曜心有余悸,看向暗处走来的金衣男子,与云岫身着的门服一样,正是她的师兄。
云岫收剑,看向他阴沉的脸,有些惊讶:“师兄?”
“大晚上不睡觉,跑来练功台做什么?”他瞥了宇文曜一眼,面上怒气未消,看向云岫,“还不回去?”
宇文曜担心他为难云岫,连忙说道:“谢师兄,是我喊云师妹出来的,你要怪就怪我。”
谢远没给他一个眼神,云岫连忙跟上去。
“这就回去。”
谢远转身,她朝宇文曜轻轻摇头,跟着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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