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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个弟弟
原来是这样。曹芷柚又问了几句他的近况,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抬眼看他,此刻才觉察出他的惫态。
她温声道:“进去再说。”
暖阁的烛火跃动,渐渐驱散了段听闲身上的寒凉。
曹芷柚坐在他身旁,半身倚靠着圆桌,将手伸到他面前,说着:
“这个金片指套当真好看,我得日日都戴着。”
接着,她又拿起案上的一叠编绳,笑道,“编绳我也会好好研究,往后啊,将每一种式样都编一条给弟弟你。至于你说的,将这些送人······”
她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毕竟是你辛辛苦苦替我搜罗回来的,怎可轻易送出去。”
段听闲听到这,浅笑着点了点头。
烛火照在他的脸上,略略瞥见些许苍白。
曹芷柚见状,忙打住满心的感动之言,说让他歇下,自己则起身准备离开。
“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离开我?”段听闲在她转身之际,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声音有些暗哑。
曹芷柚脚下顿住,回身见他正凝望着自己,眸中蒙着层让人看不真切的薄雾。
“为何这般问?”她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对话,似乎也没含着自己何时要离开他的意思。
可段听闲匆忙低下了头,嘴里呢喃着“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好端端地,说什么离别?
曹芷柚又坐回原位,稍稍倾身,歪着头仔细瞧他的脸,企图看清他目下的神色。
而后她恍悟:“你是不是在意近日我总找表哥,冷落了你?平日里,我总会来你这里一趟,近日来的少了,你不适应是不是?”
段听闲抬起头睇了她一眼,又敛了眼睫,将上身稍稍往后仰了一些,拉开与她的距离。
她心想一定是了,于是眯了眯眸子,说道:“你放心好了,我近日寻表哥是为一件很重要的事,事情落定后,我肯定日日都来找你,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你莫胡思乱想。”
她还想说只要弟弟不要中途来打岔,她早就问完了虞北的事。
“一件重要的事?”段听闲抓着这句咀嚼。
“不知姐姐,近日是否有听到宫中的一些传言?”他出口相问。
曹芷柚素来关心各种消息,由着先前十七殿下的关系,她这消息脉络也十分灵敏。这口口相传了好几道的传言,过了这么些天,已然入了她的耳。
露白早在她见过柳居衍后就同她提过关于她和段听闲的流言蜚语,提醒她当心了。
只是她特地封锁了近日暖阁消息来源,叫祈珠宫不向段听闲多说一个字,他又如何晓得了?
“你···你晓得了?是关于我们俩的事吗?”
段听闲嗯了一声。
曹芷柚正想问他如何晓得,突然想到先前暖阁边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又明白了。哎,捂不住这些人的嘴。
“你会因那些流言而疏离我吗?”他又问。
“自然不会。”她很干脆地摆了摆手,“那些本就是谣言,我知道后是当真生气,不过我早已经派人去澄清了,相信很快能平息。而且我们就是很纯粹的姐姐弟弟,行得正坐得端,何须畏谣言。”
“若是你父亲母亲晓得,还有你的哥哥们······”
“你别怕,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之后,我会与父亲母亲解释明白,还会找人守着暖阁,别说哥哥,半个外人都进不来。”曹芷柚不等段听闲说完,便拍着胸脯安慰他。
她以为他在害怕。毕竟这是在沧南,若是她亲人晓得此事,定会寻他这个当事人麻烦,别提只是让他们俩相互远离了,譬如七哥,她自己都不知本就厌恶段听闲的七哥会做出什么事。
段听闲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在想你的处境。我不过是个他国的质子,身份难堪,此事于你,只有弊害,你父亲或者谁总会想尽办法保紧你的名声。比如···比如替你商定婚事,又或者类似的办法替你安排稳妥。你会否接受他们的安排,从此······”
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局促不安。
曹芷柚拧着眉慢慢捋明白了。原来段听闲绕了这么多弯,心思密成这般。她琢磨不通他是如何会由传言思及她婚事上,以为她会另立公主府,与他疏远了。
“当然也不会了。父亲还想着我能多在他身边待待呢,可不会因此早早将我出降了。更别提我会疏离你了,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认的弟弟。”
曹芷柚信誓旦旦,
“而且你看,我大哥哥二哥哥都娶了妃子,虽然我们的来往变少了,可也未见他们曾冷落过我这妹妹,放心放心。”
段听闲本稍稍平定的心,又因着她后面这句话提了起来。
大起大落间,他黯下眸子不再言语,大抵觉得昏了头才与曹芷柚提及此事。
她根本与他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此时,曹芷柚突然发问:“你担心我,我还担心你何时就消失了呢,毕竟你以后会回虞北,会回虞北的不是吗?”
“我不会离开你。”段听闲猛地出口,语气坚定,坚定到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于是慌乱地抿了抿唇。
“好。”曹芷柚闻言站了起来,高出坐着的段听闲些许,慢慢弯起眼眸,俯身向他,“你若是回虞北了,我也会时时与你通信,不会离开你的。”
后头,曹芷柚见段听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便不由分说地让他歇下。
送走曹芷柚后,段听闲长长呼了口气。他坐上床榻,手抵着床板,喊来吴起:“阿起,拿金疮药来。”
吴起匆忙翻箱倒柜,近了段听闲的身时,见他已将外袍脱下,扒拉开半边的里衣。
一股血腥味渐渐漫向床周。
“主子与人交手了?”吴起替他背后的一个刀刃切口涂着药。
“嗯。按你先前探出的那几个祈珠宫的宫人,我亲自跟了他们一阵,发现他们果然另有牵扯,我还没查到与他们私下往来的另外一群宫人是什么来头,但是那群人对我动了武。
既然动手了,我怕他们回去告诉背后之人我已有所察觉,便临时解决了他们,又寻了几具尸体,制造了假象。”
段听闲解释,
“还有,你与混进宫里的暗卫今夜去料理一下祈珠宫那几个散播谣言之人,记得小心行事。”
吴起放下药领了命,而后他似有什么心事,又支吾开口:“说到祈珠宫,阿起能明白先前主子是为揪出背后线人而不得已接近公主,如今看着倒是抽不出身了。可阿起想提醒主子,主子近日,对公主是当真越来越上心。”
吴起说着看了眼段听闲腰间的小绒球,又匆忙垂下眼,“···风花雪月迷人眼。”
段听闲闻言,剜了吴起一眼,“是不是近日我给你派的任务少了,你才有此闲情?”
吴起闭了嘴,专心拾掇了段听闲的伤口。期间段听闲一连问了吴起好些事情的进程,什么镇国将军,母妃云云,让吴起深切晓得了自己任重而道远,应当少说话多做事。
过了两日,宫中各殿陆陆续续出现宫人失踪之事,皇帝派人彻查,对比查看失踪宫人的出处、年龄、性别等等,均未发现什么规律,也得不到任何线索证据,人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后来有人还在皇宫花苑发现了五六具尸体,经验证是两边的宫人斗殴所致。
此后,宫中人心惶惶,什么妖魔鬼怪之说都出来了。这一切也把内务廷给忙坏了,到处整肃宫人,严禁散播谣言,严禁聚众斗殴。
于是,关于曹芷柚与段听闲的传言,便也跟着销声匿迹,准确地说,是在这之前便已有消减的趋势。
可这会儿,供皇帝休憩的养心阁内,曹胤对着底下一众儿子,来回踱步,垂眸思量着事。
尽管谣言不再,却挡不住有心人作祟。近日还是有人与他说了曹芷柚与段听闲的传言,于是他把皇后,还有一众曹芷柚的哥哥们统统喊了过来,询问他们意见。
曹誉自然是把段听闲贬得一无是处,言语中尽认为段听闲是罪魁祸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众人看曹誉这般,也是随声附和。
曹修此时提议:“人有心接近,我们百般防备也无用,不如彻底让芷妹妹收心,离开那贤王才是。贤王没了祈珠宫依仗,往后也在宫中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样好让他安安静静做个质子,也给足了虞北面子。”
曹胤点点头,“我亦有此打算,我虽知此传言乃谣传,可这毕竟伤害到了喃喃的名声,如今听你们这么说,此事还更当严重。其实我本就有意等柳居衍回来,让他收收喃喃的心,这下,不如加快了进程,定下他们的亲事如何?如此,喃喃也不算给了外人,有了驸马,她也不会再将心思放在那人身上。”
曹胤说完,看向皇后姜岚。“你如何看?”
姜岚接下:“喃喃与她表哥自小青梅竹马,本就玩得来,居衍那孩子先前我问过,他也有意于喃喃。不过我们还是要看看喃喃怎么想,不如让我再问问喃喃意思,再行决定如何?”
曹胤回:“好,暂且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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