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记忆

　　经过比对，一共找出七个符合四个以上条件的，冠美基金的太子爷余启赫然在列。

　　潘睿跟闻斌带着7张照片来见沈希妍，在她面前，照片被一字排开。

　　“这里有嫌疑人吗？他们看起来像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啊！”闻斌在一旁道。

　　“听过衣冠禽兽吗？”沈希妍道：“被害人都是女性，被绑架前都没有被人发现异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能快速制服被害人，这个人的相貌一定让人觉得很安全，什么样的人会让人放松呢，年轻英俊多金，看起来文质彬彬地所以被害人才没有戒心。”

　　潘睿瞅瞅这七个人，居然真的有点“衣冠禽兽”的感觉，他道：“这七个人，你觉得哪个嫌疑更大。”

　　将七个人的详细资料看了一遍，沈希妍拿走了一个：“这个有吸（xi）毒史，吸毒的人经常情绪不稳定，‘碎魂’作案多起，不留线索，一个有吸毒史的人做不到缜密的反侦察，排除！”她又拿起一个人的资料，符合5项，但是将近一年的消费记录中双份男性奢侈品、服饰、鲜花、红酒等，这是有了同性伴侣，排除！”

　　沈希妍又在资料上浏览一番道：“剩下这5个，有医生有安保主管，需要好好查查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联系！”

　　潘睿看看剩下的，用手弹了弹余启的资料道：“余启在袁梦的尸体被发现后，就已经重点调查过，没查到什么，他经常出国，而且，可以确定的几名被害人的被害时间，他不在国内，所以排除嫌疑了他的嫌疑，他这样背景的人，律师成打的，要调查需要技巧啊！”

　　沈希妍一笑：“别说你这个刑警队长没有办法！”

　　潘睿一扬眉：“只能是以调查袁梦的名义再多跟他接触了！”

　　金都山庄碎尸案的凶手极其残忍，但是傅一坤和侯颖华被灭口，突然将案子引向了多人作案。

　　这是在金都山庄碎尸案中没有体现的犯罪特征，十分可疑，所以不排除凶手有财有势雇佣帮手，或者联合作案，这个余启有重大嫌疑。

　　潘睿和闻斌拿着调查资料走了，沈希妍琢磨片刻，开始翻余启的社交主页。

　　庄昊进来，想叫沈希妍去做复健，发现她在翻看余启的主页。

　　“想查余启？”

　　“嗯！”

　　庄昊看到页面上，余启在一艘游艇上，戴着墨镜，庄昊想了想指着游艇上的标志道：“这是一家游艇俱乐部，小哲好像是这里的会员。”

　　沈希妍一听，眼睛一亮，就要打电话给庄哲。

　　庄昊把她的手机递给她道：“可以打电话，但是打完电话要继续做复健！”

　　沈希妍答应了，拨了庄哲的电话。

　　庄哲果然认得余启。

　　“在俱乐部里见过几次，没有深交，只听说余启这个人有些风流，这两年我在澹城这边比较久，跟他没什么接触了。”

　　沈希妍想了想问道：“余启这个人有什么特点吗？”

　　电话那边的庄哲问：“你是指哪方面？”

　　沈希妍道：“比如他做事是不是很细致，行事逻辑性是不是很强，对于交往的女性出手是不是大方等等。”

　　庄哲叹息：“我们没有深交啊，就见过几次，印象不深，不过我倒是可以找几个崇海那边的朋友打听一下。”

　　“不用了，”沈希妍道：“调查的事儿让警方去做吧，你不要乱打听，免得打草惊蛇！”

　　庄哲倒是无所谓，沈希妍说不乱打听，他就不打听呗。

　　沈希妍挂了电话，还没做复健，就要出去。

　　“去哪儿？”庄昊听齐叔汇报沈希妍要外出，就从书房出来询问。

　　沈希妍道：“去见一个报案人。”

　　她要见的是闻佳佳的朋友，闻佳佳是金都山庄碎尸案两年后被害的，同样被抛尸在金都山庄，连环杀手在同一个地点抛尸，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认为那里最安全，二是对这个地点有特殊感情。沈希妍觉得可以去跟闻佳佳的朋友了解一下，闻佳佳是不是去过金都山庄。

　　庄昊道：“我载你！”

　　沈希妍：“我可用不起你这霸道总裁当司机！”

　　最近，宫烨总喜欢叫庄昊霸道总裁，沈希妍也习惯了宫烨对庄昊的揶揄。

　　庄昊笑：“你扔了那堆嫌疑人给潘睿，却自己跑去调查闻佳佳，我好想嗅到一丝阴谋！”

　　沈希妍抿嘴：“哪有那么多阴谋，只不过想多做些调查，再说，线索一次抛出太多，反而让他们眼花缭乱。”

　　庄昊道：“玩心理，你是专家，你要自己去？我记得查案基本条件是需要两名警察在场吧！”

　　沈希妍：“我只是跟报案人谈一谈，不是以警员的身份，再说耿申已经答应载我了。”

　　庄昊看着沈希妍拄着拐杖，他眉峰一挑，那意思是：就你这个行动不便的样子还要跟四处蹦跶？随即又横了耿申一眼，你还纵容她？

　　耿申默默递出车钥匙给庄昊，没有辩解——是庄昊说让他最近跟着沈希妍的。

　　沈希妍揉揉鼻子：“你看起来挺忙的，我不想打扰你，耿申载我就可以了。”

　　庄昊一笑：“要不就来载你，要不我就打电话给潘睿说你去见报案人，你自己选！”

　　沈希妍无奈：“算你狠。”

　　庄昊如愿以偿地载着沈希妍出去了。

　　其实，庄昊可以不必跟去，但是自从沈希妍回到崇海，投入案件调查中，庄昊就觉得沈希妍随时可能从他身边飞走，于是他想找一切的机会跟沈希妍独处。

　　按照沈希妍说的地址，庄昊开车载她驶往约定地点。

　　闻佳佳的甜品店在一处老街。别看叫老街，却是崇海以前的中心繁华区，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个城市的高收入精英人群。只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城市的发展和规划，很多富有的人已经搬离这里，老街这边已经没落了，但是仍然有些人认为这里才是原汁原味的崇海。

　　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沈希妍想起她好像跟顾潜来过老街，可是记忆又那么模糊，深想下去就会头疼，让沈希妍分辨不清那是记忆还是执念。

　　老街跟宫烨住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曾经的繁华让住在这里的人还在拿捏着腔调生活。

　　闻佳佳开了一家网红甜品店，装修得很有格调，她平日的社交动态里发布的都是漂亮的冰点，雕花精美的杯子，老街的精致，还有一些旅游的照片。看起来她的生活富裕、精致，有条理，还很韵味，关注她的人有2万多。

　　如今闻佳佳死了两个多月，冰点店已经停业，她的主页也没发布过动态。

　　她的社交账号里，却只有寥寥数个人的留言，都是只言片语，问主人去哪儿玩了，没有闻佳佳的回复，也就没有人再问过。

　　一个人已经消失了两个多月，即使账号里有2w多人的关注，却仿佛没有存在过，让沈希妍有些感叹。

　　顾潜和阮晴因为工作的关系都没有开通社交账号，庄昊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开通，他们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沈希妍要见的是闻佳佳的店员。

　　闻佳佳的店里有四个雇员。三女一男。

　　其中两人回老家了，沈希妍约见的是另外两个人。

　　一个叫吕慧，一个叫曲达。

　　两个人也是发现闻佳佳失踪的报案人。

　　两人都在闻佳佳的店里打工，他们也是网络上少数和闻佳佳互关的人。

　　沈希妍与他们约在一家离闻佳佳甜品店不远的咖啡店。

　　沈希妍和庄昊都到了，吕慧才打电话给沈希妍说临时有事，改天再约。

　　倒是曲达在约定的时间来了。

　　这个曲达其貌不扬，眼睛狭长，脸很白净，有一丝文弱，他见到还拄着手杖的沈希妍和庄昊有些疑惑——庄昊太不像警察了。

　　但是沈希妍拿了工作证给他（罗辉临时给沈希妍补的）也就没多问，他说：“我在佳佳甜品屋打工很久了，佳佳平时除了打理甜品屋不太喜欢说话，挺安静的。”

　　“她失踪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沈希妍问。

　　曲达想了想摇头：“没有！”

　　闻佳佳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就是店里和家，差不多两点一线，店里制作甜品的原料基本都是固定供应商送货上门，不需要她去进货，所以她的生活轨迹很单一。

　　沈希妍道：“你是报案人之一，能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嗯，佳佳平时都按时来店里，偶尔出去见朋友也会打招呼，可是这次，她好几天没来，打电话又不通，到她家也找不到人，我觉得不正常才报警的，后来，警方就在金都山庄找到了她的尸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那里的。”

　　沈希妍最在意的就是这点：“闻佳佳以前去过金都山庄吗？”

　　曲达想了想道：“应该没有，金都山庄是崇海有名的凶地，很少有人去！”

　　沈希妍发现，曲达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腰部发直向前探，两脚伸出，小腿靠拢，脚踝骨紧紧锁在一起，是随时可以起立的姿势——这在心理学上是紧张、恐慌、警惕的坐姿，一般参与面试或者被审人员常有这样的坐姿。

　　锁住脚踝表示一个人在心理进行自我克制，也是一种防御的信号。

　　沈希妍心里一动，与之前的平和状态相比，曲达突然警惕了，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提到了金都山庄？

　　这时候，店员送上了咖啡，曲达去拿桌上的糖包，沈希妍注意到曲达的指甲非常干净整齐，糖包靠近沈希妍，曲达去拿糖包时，沈希妍闻到他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沈希妍不动声色地看着曲达调好咖啡喝了一口，才问道，“你去过金都山庄吗？”

　　“没有！”曲达想也没想地回答得非常迅速，语气也斩钉截铁。

　　沈希妍眼睛眯起，一般这样快速的否定，往往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即使记忆没有恢复，沈希妍对于人的判断也凭着直觉了——那是她长期从事犯罪心理的侧写的本能反应。

　　沈希妍也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余光观察着曲达，状似不经意地问曲达：“关于金都山庄你都知道什么？”

　　曲达无意识地摸着咖啡杯手柄：“就是大家都在传的，那里闹鬼什么的！”

　　沈希妍道：“说一说呗！”

　　曲达清咳一声才道：“就是大家传的那个山庄发生过血案，还闹鬼什么的，我也只是听说！”

　　曲达故意说的很随意，但是沈希妍笃定曲达一直在避讳谈金都山庄，因为关于凶地啊，闹鬼之类的话题，一般人非常感兴趣，会很有交谈的欲望，何况闻佳佳还被抛尸在那里，按理说，曲达不该对金都山庄这么避讳。

　　沈希妍还想再问什么，曲达的兜里发出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曲达就摸出手机查看信息，看过后说曲达就说，他还有个面试，要先走。

　　“你要去面试啊，我们送你吧！”沈希妍建议道。

　　“不用了，沈警官，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抱歉！”

　　道完歉，曲达起身就走了。

　　曲达的样子，连庄昊都觉得他有问题。

　　眼见曲达匆匆离开，沈希妍皱眉，扭头问庄昊：“你有没有闻到曲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味？”

　　庄昊点头，他的座位靠边，曲达走过他身边，他确实闻到一股味道。

　　沈希妍道奇怪：“是烟味吗？这里是咖啡店，什么烟草，连咖啡味都盖不住？”

　　庄昊回想了一下那个味道道：“闻起来像是雪松木的味道。”

　　“雪松木？”

　　“嗯，雪松木是用来制作雪茄保湿盒的，我有几个朋友，非常喜欢雪茄，他们说雪茄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需要在一定的温度和湿度条件下，才能保证品质。他们说，雪茄需要保存在相对湿度应该调节在70%左右，温度应该控制在大约20℃左右。如果保存得当，雪茄的风味和口感非常好，有人会在自己的家里用雪松木建一个雪茄房，曲达身上的味道，很像雪茄房的味道。”

　　沈希妍了然了，嘀咕一句：“有钱人的消遣！”

　　庄昊歪头瞅她好笑道：“有钱人还有很多消遣，你要不要尝试一下？”他说着人也向沈希妍贴了上来，沈希妍一掌推开他：“别闹，这个曲达的反应有点奇怪，回去让潘泽他们查查，走了，去看看施颖被抛尸的地方。”

　　施颖是宫烨认为跟金都山庄碎尸案类似的被害者。

　　施颖被害一年多了，她的尸体在废船坞的，时隔一年，抛尸的现场估计什么都不剩下了，但是沈希妍还是想去看看，这是宫烨找到的线索，如果凶手杀人后抛尸，推测凶手的行车路线，是否使用搬运工具等都有利于推测出嫌疑人的概况，所以即使隔了一年多，沈希妍还想去看看。

　　庄昊开车载着沈希妍，又去了船坞。

　　船坞仍然是废船坞，因为后来增加城市排污口，才荒废，这里的气味极其难闻。
　　船坞的三面接陆一面临水，这地方荒废很久，外围已经破烂不堪，一片低矮的板房塌的乱七八糟，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也到处是残破的船具，腐朽的木板，锈迹斑斑的栏杆，地上坑坑洼洼的。

　　庄昊把车停下，沈希妍下了车就被气味熏得皱起眉。

　　庄昊也闻到了味道，他从车里拿了纸巾递给沈希妍，两个人捂着鼻子才往船坞里走去。

　　在两人走进船坞后，一个辆黑色面包车来到庄昊的车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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