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合伙说明书

作者:爱喝旺仔的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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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外围、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岩石缝隙阴影处的磐石魔将,突然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凝重,瞬间打破了岩石屏障内那微妙的静谧:

      “尊上,有人靠近!东北方向,约百丈外,人数约二三十,气息……是仙界的人,其中数道颇为驳杂,状态似乎有些狼狈。”

      暧昧与遐思如同被冰水浇灭的余烬,顷刻间消散无踪。

      所有魔卫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脊背,手中兵刃微调角度,眼中魔光闪烁,原本就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更是彻底隐匿。

      影煞的身形在岩石的暗处微微扭曲了一下,仿佛随时准备融入黑暗发起致命一击。

      姜元元也迅速收敛心神,将刚刚升起的复杂情绪压下,眼神恢复清明锐利,同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无锋重剑冰冷的剑柄,体内《万劫不灭体》悄然运转,暗金色的微光在皮肤下一闪而逝。

      离渊更是毫无波澜,甚至未曾转身,只是那双原本望向鬼林深处的眼眸,微微转动,侧耳倾听,仿佛能穿透层层密林与黑暗,清晰地捕捉到远处的动静。

      很快,一阵凌乱、急促,夹杂着压抑痛哼和沉重喘息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鬼林夜晚的死寂。

      一队形容极其狼狈的修士队伍,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魔族众人神识感应的边缘,继而出现在岩石屏障不远处摇曳的魔焰微光勉强映照的边缘地带。

      约莫二三十人,男女皆有,年龄不一,衣着服饰各异,有宽袖道袍,有紧身劲装,亦有样式古朴的散修常服,显然并非出自同一宗门世家。

      然而,他们周身缭绕的皆是或精纯或驳杂的仙灵之气,功法路数也确属仙道一脉无疑。只是此刻,这支队伍的模样实在凄惨——

      几乎人人带伤,血迹浸染了原本或飘逸或干练的衣衫,布满了撕裂的口子与焦黑的痕迹。

      不少人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顿,眼神仓惶惊惧,如同惊弓之鸟,不断惊慌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噬人的恶鬼在追赶。

      队伍行进间毫无章法,相互搀扶都显得勉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至极的生死搏杀,侥幸逃生。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残破月白色道袍的老者,鹤发凌乱,道髻歪斜,赫然散发着化神中期的灵力波动,但此刻这波动却紊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

      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出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竟是齐肩而断!

      伤口处并未有寻常的鲜血淋漓,反而缠绕着一丝丝一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极度不祥与死寂气息的漆黑雾气。

      这黑气正不断侵蚀着伤口附近仅存的血肉与骨骼,阻止着任何愈合与再生的可能,甚至隐隐有向躯干蔓延的趋势,让老者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添一层死气。

      这群突然出现的仙修显然也立刻发现了前方岩石后方的魔族队伍,以及那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的幽紫色魔焰。

      他们如同受惊的鹿群,猛地停下脚步,残存的修士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强撑着亮出手中光华黯淡的法器——飞剑、拂尘、铜镜、符箓……布下一个松松垮垮、破绽百出的防御阵型,紧张万分地与魔族队伍对峙起来。

      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深深的绝望、无法掩饰的恐惧,以及对魔道修士根深蒂固的警惕与敌意。

      离渊魔尊的凶名与之前在赤炎戈壁展现的恐怖实力,显然已通过某些渠道传开,足以让这些本就道心不稳、濒临崩溃的仙修肝胆俱裂。

      姜元元目光快速扫过这群狼狈不堪的仙修,灵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并不认识这些人,但从他们驳杂的功法气息、参差不齐的修为,最高不过那断臂化神老者,其余多在金丹、元婴期徘徊,以及缺乏统一制式和默契的举止判断,这更像是一支在秘境中临时联合起来的中小门派修士与散修队伍。

      在这等危机四伏、弱肉强食、各方顶尖势力与古老凶物盘踞的秘境核心区域,这样实力不算顶尖、又缺乏强大领袖和严密组织的队伍,处境无疑最为凶险,沦为猎物或炮灰的可能性最大。

      那断臂的老者——云鹤子,浑浊而痛苦的目光在气势深沉如渊的离渊身上恐惧地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在站在离渊身侧、气质独特、虽身处魔群却难掩清丽仙姿的姜元元身上。

      他似乎认出了什么,灰败的脸上先是闪过巨大的惊疑,随即化为一种近乎绝境中抓住浮木般的挣扎与希冀。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带着黑气的血沫,最终还是狠狠一咬牙,仿佛压上了所有的赌注,强忍着剧痛,推开身边一名想要搀扶他的弟子,踉跄着上前几步,竟是直接对着姜元元的方向,艰难地深深弯下腰,行了一个近乎卑微的拱手礼,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与恳求:

      “前方……岩石后的,可是青云宗姜仙子——尊贵的魔后娘娘?”

      他的称呼带着明显的斟酌与试探,既有对姜元元出身青云宗的确认,又带上了她如今“魔后”的身份,姿态放得极低。

      姜元元微微有些意外。

      她与离渊同行,虽然未曾刻意隐藏身份,但在这混乱的秘境中,能被一眼认出,且对方似乎对她“魔后”的身份有所了解,这让她心中警惕稍升。

      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离渊。

      离渊依旧神色淡漠,仿佛眼前这群人的出现和哀求,不过是林间飘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阴风,连让他多投注一丝注意力的资格都没有。

      见离渊毫无表示,姜元元心念电转,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点了点头,清越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带着一种自然的疏离与审视:“是我。阁下是?”

      听到姜元元亲口承认,云鹤子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混杂着庆幸、苦涩与哀求的复杂神色,仿佛溺水之人终于看到了岸边的影子。

      他身后的那些仙修也骚动了一下,眼神齐刷刷聚焦在姜元元身上,绝望中透出强烈的期盼。

      “老朽……咳,老朽乃‘流云观’观主,道号云鹤子。”

      老者声音更显嘶哑,断臂处的黑气似乎因他情绪波动而微微翻腾,让他痛得眉头紧锁:

      “与身后这些侥幸活下来的道友……皆是来自仙界各处无依无靠的散修,以及几个像敝观这般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子弟。”

      “本是听闻秘境机缘,结伴前来碰碰运气,谁知……谁知竟沦落至此……”

      他喘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恐惧,继续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我等行至东北方一处唤作‘葬魂谷’的险地边缘,不幸……不幸遭遇了一群‘噬魂妖狼’的突袭!”

      “那妖狼成群结队,来去如影,獠牙利爪皆蕴含寂灭死气,专破护体灵光,噬人魂魄!”

      我等拼死抵抗,死伤……死伤惨重啊!

      数十位道友当场陨落,尸骨无存,魂魄都被那妖狼吞食……只剩我们这些人,仗着几分运气和些许保命之物,拼着修为大损,才勉强突围逃至此地……”

      他说到惨烈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身后不少幸存者也面露悲戚与后怕,低声啜泣起来。

      断臂处那不断侵蚀的黑气,显然正是那“寂灭妖狼”留下的致命创伤。

      云鹤子猛地抬起头,用那只完好的右臂擦了擦浑浊的眼泪,看向姜元元的眼神充满了最后的、孤注一掷的哀求,几乎要跪拜下来:

      “姜仙子!魔后娘娘!老朽知道仙魔有别,本不敢奢求……但如今我等已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

      “这幽冥鬼林危机四伏,我等伤势沉重,若再遇险情,必死无疑!”

      他颤抖着声音,几乎字字泣血,“不知……不知能否看在同属仙道一脉,往日或许还有过些许香火情分的面子上……容我等,在此地稍作休整?”

      “不敢求庇护,只求借宝地边缘一角,让我等处理伤势,恢复些许元气!只需片刻!片刻就好!”

      “我等对天发誓,绝不敢打扰魔尊陛下与娘娘清静,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待稍复元气,立刻离开,绝不敢成为拖累!”

      他的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语气中的绝望与最后一丝求生欲,让人闻之动容。

      在秘境如此残酷的环境下,一支重伤濒临崩溃的队伍,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就如同黑夜中散发着血腥味的诱饵,随时可能引来更恐怖的猎食者或其他心怀叵探的势力。

      若能暂时依附于离渊这般凶名赫赫、实力深不可测的强者附近,哪怕只是借其威势,让潜在的敌人有所忌惮,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他身后那些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仙修们,此刻也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姜元元身上;

      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求生渴望与恐惧,仿佛她的一个字,便能决定他们是得到片刻喘息,还是立刻坠入地狱。

      姜元元沉默了。

      夜风吹过林间,带起鬼泣般的呜咽,也带来了那群仙修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药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噬魂妖狼”的淡淡腥臊与死气。

      她看着这些不久前或许还在各自宗门或洞府中苦修、怀着对大道憧憬进入秘境,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求生的“同道”,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仙魔对立,是立场,是大势,是绵延无数年的恩怨与道统之争。

      但在最原始的生存危机面前,同为人族修士,看着他们如此凄惨的模样,那份源于同族的恻隐之心难免悄然萌动。

      更何况,她骨子里终究流淌着青云宗的正道传承,对仙界修士,尤其是这些看起来并非大奸大恶、只是为求机缘的散修和小派人士,天然存有一份难以彻底割舍的香火情谊与道义责任。

      然而,理智也在疯狂敲响警钟。

      秘境之中,人心叵测,谁又能保证这群看似可怜的仙修中没有包藏祸心之辈?

      收留他们,意味着潜在的麻烦与风险——可能引来追杀他们的“噬魂妖狼”或其他敌人;

      可能队伍中混入奸细;可能在关键时刻被拖累甚至反噬。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魔后”,她的决定,必须考虑到离渊的态度和整个魔族队伍的利益。

      她下意识地再次转头,将探寻的目光投向离渊。

      他依旧负手而立,侧脸在魔焰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黑玉雕像。

      他既未对云鹤子的哀求流露出丝毫同情或厌烦,也未对姜元元投来的目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将所有的决定权,明明白白地、完全地交给了她。

      这是他对她的又一次考验?考验她的心性、决断与在复杂局面下的权衡能力?

      还是他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些仙修的生死,任由她处置?抑或是,他深邃的眼眸之后,早已洞悉了某些她未曾察觉的隐秘?

      姜元元与离渊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翻腾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她读懂了那份默许背后的含义——选择在你,后果亦由你承担。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带着幽冥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她头脑越发清醒。

      然后,她转过身,重新面对云鹤子等人期盼而惶恐的目光,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力度:

      “此地并非我之领地,亦非青云宗辖域。”

      她先明确了界限,堵住了对方可能后续的得寸进尺,“尔等若要在此休整,自便即可。”

      云鹤子等人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要欢呼出声,但姜元元紧接着的话音,如同一盆冰水,让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悬在了半空。

      “但是,”

      姜元元语气转冷,眸光锐利如剑,逐一扫过这些伤痕累累的仙修,无形的压力让一些修为较低者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丑话说在前头。休整期间,尔等需严守本分,不得靠近我方驻地三十丈内,不得大声喧哗,不得随意探出神识。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森寒:“若因尔等引来了不可控的祸端,例如追杀你们的妖兽,或其他居心叵测之徒;”

      “或者,尔等之中有任何人,有任何不轨之举,哪怕只是丝毫可疑的异动……休怪我等出手无情,届时,勿谓言之不预!”

      她没有承诺提供任何实质性的保护,只是允许他们在一旁自行休整,并划清了界限,提出了严苛的警告。

      这已是她在权衡了心中那点不忍、现实风险、自身立场以及离渊那默认态度后,所能做出的最理性、也最符合当前处境的决断——

      既未完全摒弃同族之道,给予了一丝绝境中的生机,也未曾明确将魔族队伍置于额外的风险与责任之下,保留了随时切割、甚至先发制人的主动权。

      云鹤子等人听完,哪里还敢有半点异议,简直是如蒙大赦,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个伤势较轻的年轻修士更是直接红了眼眶。

      云鹤子带着众人,朝着姜元元的方向又是深深一躬,声音哽咽颤抖:

      “多谢姜仙子!多谢仙子高义!活命之恩,没齿难忘!我等定当谨守仙子吩咐,绝不敢有丝毫逾越,若有违逆,天诛地灭!”

      他们不敢耽搁,连忙相互搀扶着,退到不远处另一块较为低矮、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手脚麻利却又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动作大了引起魔族不快。

      他们迅速布下几个防御警示阵法,光芒都刻意调到最暗,拿出所剩不多的丹药和符水,开始抓紧时间处理伤口、调息恢复。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只有压抑的痛哼和极低的交流声,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时不时偷眼望向魔族驻地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敬畏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姜元元不再多看他们,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身,走回之前调息的位置,重新盘膝坐下,将无锋重剑横于膝上,闭目凝神,似乎要继续之前的修炼。

      然而,她的神识却并未完全放松,依旧分出一缕,若有若无地笼罩着那支仙修队伍的方位,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她能感觉到,在她做出决定、转身走回的那一刻,离渊的目光似乎在她背影上停留了比平时更久一些。

      那目光沉静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像是对她抉择的无声审视,又像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她暂时无法理解的意味。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深究,只是将那份被注视的感觉,默默记在心里。

      夜色,如同最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幽冥鬼林。

      浓重的黑暗仿佛拥有了生命和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远处无尽的黑暗中,那些扭曲的林木仿佛化作了幢幢鬼影,不知名的危险潜伏其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异响,或是短暂而凄厉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嚎叫,时远时近,不断挑战着人的神经。

      唯有魔族队伍暂歇的巨岩屏障附近,那盏由魔卫点燃、以特殊魔晶和符文维持的幽紫色魔焰灯,在方寸之地顽强地燃烧着。

      紫焰稳定,并不炽烈,却奇异地驱散了方圆十数丈内最为浓稠的黑暗与刺骨的阴寒死气,投下一片摇曳而模糊的、带着冰冷色调的光影,将魔族众人沉默而警惕的身影拉长变形,映照在爬满苔藓的黑色岩壁上,更添几分神秘与肃杀。

      不远处,那群仙界散修所在的角落,也升起了几堆小心翼翼的篝火。

      他们使用的只是普通的灵木,火焰不大,光芒昏黄微弱,在无边的幽冥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不堪,只能勉强映照出他们围坐在一起的、惊魂未定、疲惫不堪的苍白脸庞,以及地上那些染血的绷带和空了的药瓶。

      跳跃的火光在他们写满恐惧与庆幸的眼眸中明灭不定。

      而这片刻的、如同暴风雨前夜般脆弱的安宁之下,信任与猜忌的种子,善意与潜在算计的藤蔓,都在黑暗与沉默的土壤中悄然滋生、蔓延。

      姜元元的决定,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虽然暂时未曾激起巨浪,但其涟漪,已然扩散开来,与这秘境核心区域越来越浓的诡谲风云,隐隐交织在了一起。

      离渊依旧站在原处,目光似乎再次投向了鬼林深处那最黑暗的方向,仿佛在倾听,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侧脸在紫焰与黑暗的交界处,一半清晰冷峻,一半没入深邃的阴影,无人能窥见他此刻真正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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