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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爱模范
林月禾和宋知远在城外老宅“冷静”了两天。
起初,他们还觉得无比自由,像终于挣脱牢笼的鸟儿。
没有了大姐的“监督”,宋知远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唉声叹气想念他的苏大夫,林月禾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墙壁练习“清霜姐姐我喜欢你”的一百种说法。
但很快,现实的窘迫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老宅年久失修,四处漏风,晚上冻得两人直打哆嗦。
带来的点心第一天就吃完了,剩下的干粮硬得能崩掉牙。
宋知远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试图生火取暖,结果差点把唯一完好的偏房点着,弄得两人灰头土脸。
“盟友……”宋知远顶着一脸黑灰,有气无力地靠在掉漆的柱子上。
“我后悔了,我想念我家温暖的被窝,想念厨娘做的红烧肉,甚至……甚至有点想念大姐的‘监督’了,至少那时候还能吃饱穿暖。”
林月禾蹲在院子里,试图用她那不太稳定的金手指催生点能吃的野菜,闻言没好气地回道:
“再坚持一天,等家里人来接我们,就是胜利。”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也七上八下。
清霜姐姐……会不会根本不在意他们回不回去?会不会觉得他们不在,反而更清静?
就在两人对着半生不熟的“野菜”面面相觑,思考着要不要厚着脸皮提前回去时,老宅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外,传来了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和车轮辘轳声。
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对视一眼,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来了!家里终于来人了!
宋知远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灰尘。
林月禾则赶紧整理头发,努力摆出一副“我知错了但我很倔强”的表情。
门被轻轻推开,首先进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管家或者小厮,而是一身素雅衣裙、面容清冷的宋清霜本人。
她身后跟着提着食盒和包袱的秋云。
宋清霜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破败的院落,落在两个如同逃难归来的“怨偶”身上,他们此时脸上还带着黑灰、身上沾着草屑。
看着他们那副强装镇定又难掩狼狈的模样,宋清霜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大……大姐?!”宋知远和林月禾异口同声,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亲自来“接”他们的,竟然是日理万机的大姐。
宋清霜缓步走进院内,姿态优雅得与这破旧环境格格不入。
她看了看石桌上那盘颜色诡异、半生不熟的“菜肴”,又看了看弟弟弟妹那似乎瘦了一圈、憔悴不堪的脸,心中那点因为被“算计”而产生的不悦,早已被无奈和一丝好笑取代。
“看来,”她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在这里……‘冷静’得很有成效。”
林月禾和宋知远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姐……我们……”宋知远试图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月禾更是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嘟囔:“我们……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玩到夜宿荒宅,以……此为食?”宋清霜指了指那盘“野菜”,眉梢微挑。
林月禾的脸更红了,简直要冒烟。
宋清霜不再多说,对秋云示意了一下。
秋云立刻上前,将食盒放在还算干净的石桌上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
“先吃点东西吧。”宋清霜的语气缓和了些,“吃完,收拾一下,回府。”
没有斥责,没有追问,甚至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只是这样一句平淡的安排,却让林月禾和宋知远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立刻扑到石桌边,饿虎扑食般吃了起来。
天知道,他们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宋清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
看着林月禾因为吃到熟悉的饭菜而满足地眯起眼睛,看着她嘴角沾上饭粒却浑然不觉的憨态,宋清霜的心头,那股因为连日“不习惯”而产生的细微烦躁,竟是平复了下去。
她发现,比起府里那份因缺失某人而显得过于安静的“井然有序”,眼前这略显狼狈和混乱的场景,反而更让她觉得踏实。
等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完,宋清霜才再次开口,目光落在林月禾身上,语气依旧平淡:
“月禾,日后若再与知远置气,回府告知我便是,我自有法子对知远。
这荒宅破败,不安全,也……委屈了你。”
林月禾正摸着吃撑的肚子,闻言猛地抬头,撞进宋清霜那双平静却深邃的眸子里。
她的话……是在关心自己?怕自己受委屈?
心间因为这句话产生的暖流,冲散了所有的忐忑和不安。
林月禾鼻子一酸,眼圈又有点红了,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
“嗯!我知道了,大姐,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宋知远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吐槽:
盟友,你的骨气呢?!说好的要“抗争到底”呢?!一顿饭就被收买了?!
但他不敢说出口,只能跟着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大姐,我们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架了。”
(内心:才怪!等回去再从长计议!)
宋清霜看着两人“诚恳”认错的态度,知道他们未必真的悔改,但至少……人回来了。
那份萦绕在心头的空落落的感觉,也终于被填满了。
“回府吧。”她转过身,率先向外走去,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挑起。
马车上,林月禾偷偷看着宋清霜清冷的侧颜,心里莫名就开心。
虽然计划失败了,还被抓了个正着,但是……清霜亲自来接她了,还担心她受委屈!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
“私奔”风波以宋清霜亲自接回两个“难民”而告终。
回到宋府后,林月禾和宋知远果然安分了不少,至少表面上如此。
宋清霜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也便没有再实行之前的“贴身监督”,只是还是会时不时带着警示的眼神出现,让两人不敢造次。
然而,消停日子没过两天,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宋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小两口之前闹别扭是因为“缺乏共同语言”,于是大手一挥,给两人报了个……夫妻书画班。
当宋知远和林月禾听到这个消息时,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一脸迷茫地看着宋夫人。
“书画班?!”
随即,宋知远抱着脑袋对着宋夫人哀嚎道:“娘,您饶了我吧,我连毛笔怎么拿都快忘了,我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去学书画,那不是让人笑话去了嘛?!”
“夫……夫妻书画班?”林月禾嘴角抽搐,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宋知远一起对着宣纸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但想到宋清霜精通此,心底还是觉得学学也好,说不定真能与她多些共同话题呢?!
宋夫人却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语重心长:
“正是要培养些共同雅好,感情才能长久!
你看你大姐,琴棋书画哪样不精?你们也该学着点。”
廊下路过不小心“偷听”到的的宋清霜,听到母亲把自己拿出来当榜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看着弟弟弟妹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心中竟生出几分同情。
但为了避免他们再闹出什么“私奔2.0”的闹剧,她觉得,去上上课……或许也不是坏事?
于是,在宋夫人殷切的目光和宋清霜无声的默许下,宋家小少爷和少奶奶,被迫开始了他们的“艺术熏陶”之旅。
书画班设在城西一位老举人家里,学生不多,基本都是些附庸风雅的年轻夫妻。
第一堂课,学习画竹。
宋知远对着面前的宣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林月禾,只见她倒是挺像那么回事,挽着袖子,拿着毛笔,一脸“认真”。
(内心:盟友,装样子谁不会!)
老举人在上面讲解竹子的风骨和气节,下面两人却在用眼神疯狂交流:
(宋知远:这竹子怎么画得跟甘蔗似的?)
(林月禾:闭嘴!你画得跟炸开的鸡毛掸子一样!)
(宋知远:怎么办?我好想苏大夫……他拿银针的手可比拿毛笔稳多了。)
(林月禾:我想清霜姐姐……她泡茶的样子都比这好看一百倍!)
好不容易熬到中途休息,宋知远立刻像脱缰的野狗一样窜到院子里透气,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行了不行了,再对着那笔墨纸砚,我都要对苏大夫产生阴影了!”
林月禾也跟了出来,没好气地说:
“你以为我好过?我满脑子都是清霜,哪有心思画什么破竹子!”
两人正互相吐苦水,却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走了过来,对着宋知远盈盈一拜,声音娇滴滴的:
“这位公子,小女子方才见您运笔颇有气势,只是这竹节之处,似乎还可更圆润些,不知可否……”
这女子是班上另一位学员的妹妹,时常来旁听,目光却总若有若无地飘向模样俊俏的宋知远。
林月禾的“护盟友雷达”瞬间启动,她一个箭步上前,挤到宋知远和那女子中间,脸上堆起假笑,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位姑娘有心了。不过我家夫君的画技,自有我来‘指点’。”
她特意加重了“夫君”和“指点”两个字,然后转过身,拿起宋知远那幅“鸡毛掸子”图,煞有介事地指着:
“夫君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应该这样……”
她一边胡说八道,一边用手肘暗暗怼了宋知远一下。
宋知远立刻会意,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
“娘子说得是,为夫受教了,受教了。”
那模样,活像个惧内的妻管严。
鹅黄衣裙女子被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弄得尴尬不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得悻悻离开。
看着那女子走远,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宋知远拍着胸口,“这要是被苏大夫知道有女子向我请教画技,他误会了怎么办?!”
(内心:虽然他可能根本不在乎……)
“你想得美,别说小姑娘勾搭了,你现在的身份本身就是有妇之夫!”林月禾白了他一眼。
“我这是防止你被人勾搭,坏了我们‘恩爱夫妻’的人设。
万一传到清霜姐姐耳朵里,我们又得被‘重点关照’了。”
两人达成共识,在外必须维持“牢不可破”的夫妻联盟,一致对外!
回到课堂上,两人“恩爱”得更卖力了。
宋知远“体贴”地帮林月禾磨墨,林月禾“温柔”地帮宋知远擦汗。
那黏糊劲儿,看得老举人都直捋胡子,连连点头:
“孺子可教,夫妻和睦,方能书画同心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两人如同刑满释放,飞也似的逃回了宋府。
一进房间,立刻原形毕露。
“啊啊啊,我的胳膊,举了一下午快断了。”
“我的脸,笑僵了。”
“盟友,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坚持住,为了自由!为了……呃,我们的苏大夫和清霜姐姐!”
而听完秋云汇报书画班“盛况”的宋清霜,正在书房里,对着窗外那几株被林月禾催生得格外挺拔的青竹出神。
不知道为何,想到他们恩爱的模样,本该是欣慰的。
可此时心底却有着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是什么呢??宋清霜不敢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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