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合欢

作者:脆脆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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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合欢用尽全力跑出了艺馆,一边跑还一边感慨自己太久没跑,果然不如以往了,以往哥哥都追不上她。而今哥哥他们就在后面紧紧跟着。

      不能停,得赶紧找个地方换身衣裳偷偷回去。合欢一边想着一边跑,一边揭了面纱拆了头上的发饰。没留意在岔路口直直撞上两个女子。

      合欢只说了抱歉准备继续跑,就被一个女子拽住了。

      “欢欢,怎么是你?”李皇后上下打量着她。

      “母后!”合欢猛地停下来,险些倒下,“木姐姐!你们怎么在这?”还没等她们回答,合欢又说道,“我有急事,我们回去再说。”说着就准备继续跑。

      李皇后一头雾水,但看合欢匆匆忙忙以为又什么要紧事,也拉着寓木小跑着跟上了。

      还没跑几步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句,“许合欢,你给我站住!”李皇后转过身隐隐看见那好像是林谋和阿宴?她们晚上出府的事可不能被发现!于是,她们跑得更快了。

      一行人在空旷的巷道里,一个接一个地跑着,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追贼。

      但是毕竟体力悬殊,跑了一会,宴归就追到了合欢前面,拦住了合欢的去路。林谋两人从后方赶上,也拦住了皇后和寓木。

      一时之间,六人面面相觑。三个女子还喘着气却低着头不敢看人,三个男子也喘着气来回打量着他们。

      深夜,本该一片寂静的太子府厅堂里,一片灯火通明,丫鬟侍卫都屏着气不敢出声,刚刚六个人面色沉重走进来的场景对他们是实在冲击太大。

      李嬷嬷觉得事情不对,偷偷溜出院,到了私塾。

      此刻是厅堂,六人站着僵持了一番后林谋小心翼翼开了口,“大家都累了,先坐下再谈?”几个人都白了他一眼,然后各依次序坐下了。

      在刚才的一路上,在一行人越发凝重的表情中,林谋终于想明白了他认识的莫竹姑娘其实就是他天天耳闻却未真正见过的太子妃。他也越发不敢出声,虽说他和太子自小的朋友,但他在外和太子妃称朋友这种事情想想就可怕地不得了。

      还是皇后先出了声,“阿宴你们为何在街上追着欢欢跑?”

      合欢小心抬起头瞥了宴归,见他没出声,自己也不敢出声。

      林谋腆着笑说,“回娘娘,我们玩闹而已。”

      “你当我们是傻吗,欢欢那拼了命的样子像是玩闹?”皇后说。

      “那母后为何你们会在夜里跑在街上?”宴归突然发问。

      “这个嘛……”,皇后马上就没了气势。

      “娘娘只是夜里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而已。”寓木接话。

      “夜里走走为何偏偏走到了艺馆门口?”宴归不依不饶。

      “你不要避重就轻,那你们为何会在艺馆门口,还三人追着欢欢一人跑?”皇后突然想起正事,又气势十足了。

      “合欢今晚去了艺馆,我们恰好碰见了,她想避开我们就跑了。”一直不出声的陵游突然幽幽地说道,林谋和宴归都望向他,一脸责备。

      “原来是这样,欢欢去了艺馆。”皇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那她去了便去了,你们三个大男人为何会去那里?”皇后望向他们发问,“林谋去是寻常,你们俩为何会去,你一个堂堂太子?”

      林谋摸了摸鼻子,陵游和低下了头,宴归望向外面,合欢只敢偶尔抬起头打量着众人。

      寓木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眼下这形势,明显是殿下和林公子要护着合欢,只是不知为何许大夫要把事情捅出来。而母后也是私心合欢的,才顾左右而言它追究三个男子的事情。她正准备开口了结这一摊乱麻时,林先生来了。

      林先生一来就直说“听说出了事来瞧瞧”。他不止是太子的老师,还是皇后的叔辈,论辈分和资历,他应当能说上话。

      合欢原本看见众人在这眼见着要吵起来,不想大家为难,也准备坦白的,看见林先生来了,有些退缩,但看一眼哥哥的神情,觉得还是要坦白。

      于是,一行人排了一列低头站在林先生面前,林先生一一问询。

      “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林先生面色平静地问。

      宴归答:“去找林公子有事情相商,听说他在那里,便去了。”

      皇后答:“太闷了,想出去透口气。”答完后见林先生不为所动,依然盯着她看,又小声补充道“听说出了个新戏,想去看看的。不过这不是没看上吗”

      林谋答:“听说出了个新戏,许大夫也没见过,我带他去见识见识。”

      陵游淡淡地插嘴,“他最近结识了一个叫莫竹的姑娘,他是去那里见那个姑娘的。哦对了,那个姑娘就是隐姓埋名的许合欢。”

      几个人一脸惊叹又气愤地转头看向他,恨不能用眼神将他杀死。

      合欢站在最后,等林先生站在她面前时,先生身上似乎都结了一层霜,让人觉得脚底生寒。“我今天去找杨柳姑娘玩,杨柳姐姐病了没法登台,他们让我帮忙,我又恰好在,就去帮他们了。”合欢说着这些话,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她声音了。

      林先生听完这些话,默默不出声。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也不必追究谁错,今日这事这一屋子没一个无辜的。作为皇后,想着私自外出玩闹,哪有为人尊长的样子。作为世家公子,日日市井成何体统。作为太子,意志不坚,行事不端,如何树威立信?”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他们,不过语气平和。

      “还有合欢,尤其是你!你这胆子着实是大,私自出府,还能去艺馆,这就是你作为一国太子妃的样子吗?”林先生说合欢时,声音似乎更大些,似乎很是生气,引的众人都突然看向合欢,陵游疑惑地看向了林先生,他觉得,这个先生对合欢很是不同。

      “你先前说要学字,我便教了,我教了字是不是也教了你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就是这般学的?”林先生越说越生气,还站了起来。“且不说你是太子妃,你就是一个寻常家女子,那地方就是你平日里能去的吗?”

      皇后看着林先生生气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三十年前那个明媚如画的女子也是艺馆的姑娘啊。他们那么相爱,她那么一个坚韧又美丽的女子,只是因为身在艺馆便身不得已,受尽苦楚,最终两人含恨阴阳相隔。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着和她相似的样貌,有着她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出身和自由,却偏偏要往艺馆跑。

      皇后看懂了林先生的生气,看懂了他的痛心疾首,悔恨,无奈。

      “先生,人各有命,过去终究过去了,放下吧。”皇后说道。

      周围的人都一头雾水,林先生却听懂了这话,沉默着坐下了,看着满是苍老和疲惫。

      林先生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只是走出门没几步,他又回过身,说道,“既然都有错,那今晚都写一个悔过书给我吧,明日我起来查看,不然我明日就去面圣。其他的事,该如何追究,你们私了吧。”说罢,甩甩袖子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便认命地各自回去了。

      六人都想不到,他们竟有这一天,这这样的深夜里,顶着困意挠着头写悔过书!

      几个小辈倒是没什么,写便写了,合欢和宴归都被先生罚过习惯了,陵游自省觉得有错,觉得理所当然要写。林谋自小也被教书先生和父亲罚惯了,写的得心应手。皇后觉得自己委屈,自己只是夜里出了趟府被卷入这争端,但转念一想,觉得林老顽固确实干的出面圣告她状的事情,只好气馁着写了。

      等到过了子时,宴归准备回房睡时,合欢小心翼翼地进了他的书房。

      合欢一进去请了安就走到他跟前,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她知道自己错了,要打要罚随便,按先生说的,个人的事个人私了,还说她明日会去找母后和哥哥请罪认罚。

      宴归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可想想她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真的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宴归问她。

      “不该无视规矩,私自出府。”合欢没抬头。

      “规矩是死的,你前段时日也日日出府去医馆,你以为母后和我不知道吗?”

      合欢的心突然紧了一下,她惊讶地抬头看向宴归,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你若出府去医馆帮忙,那我也无可厚非,但你不该去艺馆,还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艺馆又如何,他们各凭本事谋生,也都是至诚至善之人。为何偏偏在艺馆就低人一等?”合欢听到这话,有些不服气。

      “不是,不是说他们低人一等。去艺馆没有错,结交他们没有错。但你现在是秦国的太子妃,你做这些便是错。”宴归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严厉。

      “不管你情不情愿,我们是一国的太子和太子妃,是满城的人,不,是举国上下的人仰仗的明日。你还是离国的公主,为了两国交好百姓和乐而来。若我们都流连市井,耽于享乐,你要怎么让这一国的百姓相信,我们可以许他们一个国泰民安,海宴河清的明日。”

      “我们吃穿用度,全是靠着这一国的百姓。既享受着他们的供奉,就该尽职尽责。若能作为就作为,若不能,就本本分分做好一个他们供奉的念想。”他神情严肃,句句掷地有声。

      合欢起初还不服气地瞪着眼睛,越听眼帘垂的越低,气鼓鼓的脸颊也泄了气,双手扣着放在前面,定定地立在那里。

      宴归觉得她听懂了,就让她回去了。她也没吭声,挪着步子往外走。

      合欢正准备开门时,宴归叫住了她。

      “还有一事,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跳舞了。”合欢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继续说,“你毕竟是太子妃,在外抛头露面不好。”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躲闪。

      宴归说完这些话,停下了手里的笔,盯着合欢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气愤,却满是柔情和专注,让合欢看不透。合欢想要反驳他,却觉得不知如何去回应,似乎她一回应就会打破些什么。合欢没有吭声,出了书房。

      合欢没有回去就寝,她又回到书房,重新写了悔过书。方才宴归那番话让她感悟良多。她从前只觉得自己委屈,做一个假公主提心吊胆到了这异国他乡。可是她现在才发觉,这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该有怨言。她觉得宴归说的对,无论情不情愿,既然在其位就谋其职。既然已经是离国的公主,秦国的太子妃,就做好本分。她没有别的本事,那就做一个本分的花瓶。

      第二日林先生当着六人的面一一查看了悔过书,看到合欢的那份时,他有些吃惊,那些什么做好一个花瓶的话让他觉得诧异。他看一眼文章又看一眼合欢,如此反复了几次也没见她心虚,看来是自己写的了。林先生看完,说了句“文章里是都悔过了,都好自为之。”就走了。

      林先生一走,皇后就让人收拾东西说要回宫了,她嘴上说不想看见那老顽固,心里也有数,此次出宫太久了该回去了。但她让寓木留下,怎么也不肯带她回宫。

      合欢再也没私自出府里,所以她也不会知道,她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合欢白日里去私塾读书练字,或是去找寓木,宴归忙于处理政事军事,寓木则总是呆在院子里不出来。晚膳时,宴归总是到合欢的院里,合欢也把寓木叫过去,但只一次后寓木就总是借口不来。

      隔几日陵游会进府里见见合欢,给她带些外面的玩意。林谋后来也来过几次,和合欢相见两人起初都尴尬不已,但只是聊了几句后热切地如同以往了,他还总是托陵游给合欢带些戏本。

      寓木觉得这平静的日子是一种恩赐。她每日似乎都无所事事,只是呆在院子里看戏本,缝制衣裳,和合欢谈谈话。

      夜里她有时到书房给宴归磨墨,磨过了墨便在书房找些书读,二人并不互相干扰。有一次,她不经意看见了一副简单几笔的画,宴归说那是合欢画的,也说了林先生当时罚合欢写字的事。之后,两人总是会说一说合欢今日又有什么趣事,两人总是满眼满心的慈爱。

      寓木总是想到母后问她,她到底爱不爱殿下。现在她才发觉,她应该是爱的。每次见到他时心中的欣喜,为他缝制衣裳时一针一线的用心。他看合欢时那满是柔情的眼神,他和合欢一起用膳时纵容合欢的样子,都让寓木觉得酸涩又刺眼。

      但是寓木丝毫没有恨,她想,若他们开心,开心就好了,自己原本就配不上这里的一切。皇后让她留在这里多和殿下相处,兴许能处出感情,她却觉得,殿下已经有了心尖上的人,她合何必搅和呢。

      只是,她以为自己知足了也无所求,她也喜欢和合欢在一起,她也为他们两人高兴。可是,她却始终在看见宴归说起合欢时那样柔和的笑时觉得难受,始终不忍看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每个人都生出了些错觉,似乎就会这样年年岁岁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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