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昼永霜

　　周三午休，高二（5）班走廊。
　　盛硕端着餐盘，低头快走，心里默念：三、二、一——拐！
　　转角处，艳红发尾突然闪现，像一团提前点燃的引信。他刹车不及，餐盘“咣当”一声撞上墙，汤汁溅了自己一裤脚。
　　俞晨抱着臂，好整以暇地堵在面前，声音拖得长长的：“三步先生，躲我干什么？”
　　盛硕耳尖瞬间烧得通红，眼神飘忽：“没、没有啊……我赶时间背课文。”
　　“背课文？”俞晨挑眉，脚尖往前一步，“那背给我听，就背《赤壁赋》前三句。”
　　盛硕张了张嘴，脑内却自动播放昨天烧糊的画面——
　　他抱着人不撒手；
　　他把柠檬糖塞进人家颈窝；
　　他还嘀咕“三步也行”……
　　一句“壬戌之秋”刚出口，就卡成电音，彻底死机。
　　俞晨被逗笑，刚想再逗一句，身后传来脚步声——
　　安译抱着一摞月考答题卡，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声音清冽：“借过。”
　　他侧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走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盛硕通红的耳尖，眉峰轻挑，像在给一道送分题画勾。
　　盛硕内心瞬间飙弹幕：神经病！真会挑时间！
　　安译却礼貌点头，声音不高不低：“盛同学，脸这么红——发烧还没退？”
　　一句话，把“三步”梗直接升级到“退烧”梗。盛硕差点原地蒸发，只能干笑：“退了……谢谢关心。”
　　俞晨看热闹不嫌事大，顺手把安译怀里最上面那张答题卡抽过来——148分，红笔大勾。她晃了晃，声音拖得比刚才还长：
　　“安大会长，解析写完了吗？我旁边有人需要‘降火气’。”
　　安译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口袋露出一点的柠檬糖纸，唇角微扬：
　　“写完第三解法了，降火得看当事人——”他侧头，看向盛硕，“要不要我陪你背……《赤壁赋》？”
　　盛硕：……
　　他此刻只想原地消失，或者穿越回昨天，把那个烧糊涂的自己敲晕。
　　俞晨却在这时往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背对安译，声音低下来，只有盛硕能听见：
　　“别再躲我。三步你走过了，剩下的——我等你全好，自己追上来。”
　　她说完，把那张148分答题卡折成小方块，塞进盛硕校服胸口口袋，轻拍两下：
　　“降火良药，背不下来就看看分数，冷静一下。”
　　然后转身，对安译抬了抬下巴：“走吧，解析给我，别逗他。”
　　安译目光在盛硕通红的耳尖停了一秒，唇角轻勾，像给一道附加题写下批注：
　　“好，不逗。”
　　两人并肩离开，背影被走廊窗棂切成明暗两半。盛硕站在原地，指节在胸口口袋轻敲两下——
　　答题卡硬挺，柠檬糖纸沙沙作响，像给延迟的“三步”答案，画上一个破折号：

　　走廊尽头，阳光被窗棂切成格子，一格明，一格暗。
　　盛硕站在原地，指节还敲在胸口那只硬挺的答题卡上，耳尖却像被谁点了一把火，烧得他连呼吸都烫。
　　前方——
　　安译走在俞晨外侧，白衬衫袖口随步伐轻晃，像一面招摇的旗；他侧头，声音低而清，在说“解析”和“降火气”，俞晨听得认真，偶尔点头，发尾在红格里一闪，像盛硕够不到的火线。
　　盛硕内心瞬间飙弹幕——
　　【神经病！真会挑时间！】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耳根着火的时候来！】
　　【解析解析解析……解析个鬼啊！】
　　他恨不得把“三步”回忆撕成碎片，塞进答题卡背面，让148分立刻降成37.2——至少比脸红温度低。
　　可现实是——
　　安译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俞晨顺势往楼梯口走，背影被日光拉得老长，像一条尚未写完的对称轴，逐渐远离他的坐标。
　　盛硕内心大骂升级——
　　【安译你个会挑时间的混蛋！】
　　【把我的人带走，还一副‘我只是在送解析’的正经脸！】
　　他抬脚想追，又硬生生刹住——
　　追上去说什么？
　　“解析我也要一份？”
　　还是“三步我还没走完”？
　　脚步在原地画圈，胸口答题卡被风吹得“哗啦”一声，像裁判在提醒：回合未结束，却无人敲铃。
　　前方，俞晨忽然回头——
　　隔着明暗交错的走廊，她对他抬了抬手，小指虚勾，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等我。”
　　日光落在她指节，像给延迟的答案画上一个临时坐标。
　　盛硕心口的火瞬间被掐灭，只剩耳尖还红，却不再乱跳。他抬手，在胸口口袋轻敲两下，像给对称轴另一端写下批注：
　　——好，我等你。
　　——但下次，别再让安译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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