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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郡治城
好赖话一通劝，老头子倔的很，说什么也不穿。
莫大芳也闭了嘴，转而问起进郡治城的路，想去城里见识一番。
莫老爹听完，眉毛胡子拧在一起，“好好在家歇着不成？郡城里人多，去干啥？”
“没去过，想去看看，顺便找找有啥挣银钱的路子。”
“寒冬腊月，城里能有什么路子，赶明儿跟着你大哥他们去修路吧。”
莫大芳心里有自己盘算，一时又不好说太多，“我先去郡里走走，回来再说吧。”
莫老爹见儿子坚持，又念及他才回来，不好多做阻拦。
他撑地站起，不放心对方一人去，怕人在外犯了糊涂，“你一人我不放心，爹伴你去一趟。”
“不用！”莫大芳一口拒绝，手上用力，稳稳托住他手臂，“我就去转一转，认一认路，您别担心。家里几个娃没大人照看……”
“莫安叔……”
一声呼唤打断两人，只见远远来了个脚踩毛毡短靴，身着粗裘皮的胖男人。
莫老爹见是他，迎两步过去问:“王保长，今儿没去干活儿？”
“去了！”王保长一双下斜眼投向莫大芳，“听说你家三狗子找来了，里正使我过来看看。”
“三……三狗子！”莫大芳听的脸都要裂开，真不愿相信三狗子说的是他。
这名字让人接受无能，感觉配不上他这个人。
肩膀一重，莫老爹笑的喜悦，为王保长说他昨日回来的情景。
一方印泥给到跟前，王保长不知何时拿出本册子，指着个名字让他按手印。
他直瞪瞪盯着册子上莫三狗几个字，面孔扭曲，内心排斥不已，不愿动手按下去。”
“愣着干嘛？”莫老爹手背撞了一下他，提醒:“快按，咱家添了你，要登记。”
他不情愿的扯着嘴角，“能换个名字不……”
“换啥换，叫二十多年了。”
莫大芳大拇指动了动，埋头按下手印。
莫老爹得知王保长还回去郡治城那边，拜托他领莫大芳一程。
两人在城外分别，莫大芳一人进了城。
他一路往东北去，寻人问了王队成给的位置，来到安庆坊。
齐肩的坊墙由黄土而夯，厚3米，把安庆坊整片区域围成一个整体，四面墙各开一门。
从东门进去是十字大街，拐进横街，居民屋错落有致，像棋盘上的格子一样。
莫大芳穿梭在纵横交错的街上，差点迷路。
好不容易找见门户，握了门环扣动门板，开门的老太太说房子上个月卖他家了。
“您可知上户人家搬去哪里？”
“哟，这就不知，只听说换了好地方……”
人没找见，莫大方无法，只能离开安庆坊。
看日头，恰近正午。
这里临近东市，正好去见识一下古代的商业区，顺便吃顿热饭。
初进市，青石板街路两侧挤满摊位，一溜烟售卖粮食的商贩。
莫大芳夹在人群里，听见就近的摊主吆喝:“新收的小麦，一斗48文，一斤四文。粟米一斗36文，一斤3文……”
一耳朵听过，粮价还真是不低，毕竟洪水才过，还是冬季腊月。
两手揣袖子里，他缩紧脖子抱着胸口，把里袋里十两银子护的密不透风。
过了生粮区，逐渐有了熟食。
眼神掠过蒸笼里的蒸糕和面饼，进了蔬菜区。
腊月天，都是常见的白菜、萝卜、韭菜、豆芽……偶尔还有各种腌菜，再就是鸡、鸭、鱼、肉、干菜、野味儿……。
莫大芳脚步慢了下，一大段路过来，卖豆腐的似乎只那两家……
难不成在这时代，制豆腐还是个保密级的配方？
他心里一动，某种想法生根发芽，越想越有门。
进了杂货区，碗盘瓷器精致，绫罗绸缎抓眼。
穿用之物齐全，看的他眼花缭乱。
一家摊位摆着毛毡短靴，像极了王保长脚上那双。
想到出去修路的六人，脚裹破布，穿着草鞋，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拎起短靴，毛绒绒的手感，内衬里填了东西，摸起来像麻絮。
“小哥怎么卖？”
圆脸摊主才送走一人，转身来把他从头看大脚，脸上堆满笑，“700文一双。”
莫大芳一听，年轻人还真敢张嘴！他把毛毡短靴摆回去，调头就走。
“哎！哎！哎！”圆脸摊主赶紧叫他，“您别急走呀！好歹还个价，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人？”
脚下一顿，他侧头看那摊主，“小哥要的价吓着了某，不敢还。”
“这说的哪门子话！”圆脸摊主一拍大腿，“看您那身衣服……脚踩乌皮八角靴的人，还能让700个钱吓住。”
“您先回来，回来，咱价格好商量。”
莫大芳微微一笑，既然叫他回来，那就不客气了。
“500文卖不？”
“多少？”那摊主猛的提高声音，一脸见鬼的表情，气势瞬间拔高，嘴一张就要恶语相向。
“要七双……”
“嘶……”圆脸摊主龇起的嘴刹那抿紧，眼一眨，笑的如沐春风，“您可真是来对了，咱卖的短靴质量好着呢，绝对保暖耐磨。”
“只您还的价……太狠了，好歹给我挣点，咱上有老下有小，又要养家又要交税，着实不容易。”
“680文，每双给您少20文，怎么样？”
莫大芳眼皮一垂，“小伙子不诚心做买卖，某去别家看看吧。”
“哎哟……哎哟，留步啊您，别走呀！650文，成不？回来！快回来！”
“600文！行就给你结账，不行咱有缘再见。”
“成！成！成！”圆脸摊主眼看人一言不合就要走，也不敢再做纠缠，生怕他就这么走了，赶紧连声答应。
价格满意了，莫大芳揣着手回来，大致估摸了一下几人的脚码，都买了略大一些。
圆脸摊主拿了个编筐装起来，“七双短靴，四贯900文。”
打内袋摸出五两银子递过去，莫大方拎了编筐过来，收了找回的100文钱。
到了饮食区，坐进一家面摊，要了碗四文钱的热汤面。
老板是个驼背老头，莫大芳双手捧过碗，道了个谢，接着问道:“老丈，朝您打听个事？”
驼背老头止了脚，“郎君直言。”
“东市牙侩在哪里找？”
“原来是找牙侩，郎君可稍等片刻，老叟吩咐家中小孙寻一个过来。”
莫大芳拱手作揖，温声道:“有劳，那我便在此等候。”
驼背老板去了灶前，水桶边有个九岁左右的男娃，得了爷爷吩咐，跳起来撒腿就跑进人群。
面吃了半碗，老板的小孙子领了个人来。
那人中年模样，黑瘦的脸一把山羊胡子，裹着磨到发亮的冬衣，过来就问:“郎君找牙侩何事？”
莫大芳认真端详一眼，请了对方坐下。他没着急说事儿，反问道:“怎么称呼阁下？”
“我姓冯，家中行二，大家呼我冯二，郎君也这般叫我就成。”冯二一屁股坐下，两条油篓子一样的袖子搁在桌面。
“可吃了午饭？”
“嗨，还早，没吃。”
莫大芳敲了敲桌子，高声喊道:“老丈，再来碗面。”
“好嘞！”
“这多不好意思……”冯二眼角堆起鱼尾纹，嘴里说着不好意，脸色却亲和了三分。
“托冯二兄弟办事，怎能饿着肚子去。”
“好兄弟，真是个体贴人的。啥事儿您说，保证办的漂亮。”
莫大家微微一笑，也直言了，“我想在东门附近租间铺面，带院子，离井口近。劳烦兄弟帮着找找。”
“简单！”冯二大手一挥，找铺面多简单，“东门那头铺面多的很，郎君只管跟我去瞧，必能有相中的，放心吧！”
“如此就多谢了。”
两人吃面，去了东门附近。
莫大芳袖手立定，两间铺面中间有个过马车的大门，门边的幌子插着《张记邸店》四个大字。
呼啸的寒风刮过，幌子甩地“唰唰”作响。
冯二正下巴一扬，“莫兄弟，这家邸店庭院宽敞，进深足有十五米，院中还有一口井。”
“若不是今秋洪灾，冬日河道又早早结冰，累得漕运不景气，老板也不会转手。”
“往日客商繁多，带了货物是找不到休整地儿。如今腊月，停了漕运，老板闲的撑不住，打算回家过年。怎么样？”
莫大芳瞥了冯二一眼，没全信这番话，但也没挑剔，而是拒了。
“太宽敞，用不上，浪费这么个好地儿。冯二兄弟可还有其他去处，咱再看看去。”
“必是有的！”冯二也没指望一次便成，领上人跑了另一家。
这家铺子一大一小，大的是铁匠铺，小的关了门。穿过小铺子，后面是个住人的庭院。
莫大芳望着嘀哩咣当的铁匠铺，忍不住皱眉，心下嫌弃太吵，“可还有别处？家中有老人孩子，不适合居住在噪声高的地方。”
冯二拧眉撸须，两次都是没进门换地儿，这让他不得不好好想想上哪儿合适。
前店后居，不能太宽敞，不能是打铁铺，还要挨着井……
他眼神瞟向那身丝绵袍子，眼皮子半阖，扫向那双皮靴，心里顿时有了个好去处。
来到东市附近，莫大芳跟着进了店铺，修补农具的老板听见脚步声抬头，张嘴就调侃道:“呦呵……冯老二，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舍得来了？”
“你你这，老哥哥说的什么话……”冯二揣着袖子过去，抛了个媚眼，“兄弟什么时候不惦记你，这不！你不是要出租院子嘛，咱一直给你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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