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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个人
总是有人忽然多出来。不是在你想象里,也不是你记忆中预设的。而是某一天,你确定只有自己,却在镜子里、在对面,看到另外一个“你”存在。
那天早上,我在厨房里煮咖啡。窗外天刚亮,空气带着山野特有的湿润味道。锅里的水开始轻轻冒泡,空气里只有炉火和水壶的节奏感。原本应该是一个极其平常的上午,却在某个小动作里崩塌了——我看到灶台旁,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立刻停了动作,那人影穿着普通的 T 恤和深色裤子,很像是我穿衣风格,但面容模糊得像雾里掠影,仿佛在空气里有个轮廓。它站得直直的,与我眼神对上,清晰到我能看到对方发梢微微颤动,却又真实得不像是幻觉。更怪的是,它的行为与当时我自己的动作完全同步:当我的手舀起咖啡杯时,它也会轻轻抬起手;在我转身去开橱柜的那一刻,它也转头,仿佛我们是在同一个动作里,却做了两个人。
我心跳瞬间加速。咖啡绵软的香气、中途的泡沫都停止了流动,周遭时间像突然被冻结。我觉得自己可以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边的震颤声。在那一秒,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唯一的“我”。在这个厨房里,有两个我,动作同步却互不影响存在。
那人影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呼吸声,没有衣物摩擦物件的声音。它像一个冷淡的镜像,却不在镜子里,而是在现实中投影出来。我尝试甩头,想确认不是真的幻象。可当我把杯子放下,它也把杯子放下;当我伸手去擦嘴,它也伸手;当我咳嗽,那个身影也“咳嗽”了一下。动作一致,却没有声音。极端地细节重复,但缺乏实体轮廓的温度。
生理层面,我知道当下自己是清醒的。我没有疲劳,也没有幻觉的先兆。我没有任何身体不适,只是极度警觉。空气里的蒸汽都在晃动,却让人陷入窒息感。时间仿佛僵住了,一切都像泄漏的电影帧卡在某处。
持续了大概十秒。然后,那人影就突然消失。不是走开,而是直接从视野中被“抽出”,像一个被系统卸载的模型。与此同时,我身体终于恢复感觉,手微微发抖,杯子几乎要摔到地上。地面清冷,咖啡杯还在冒热气,但周围氛围变得空旷与诡异。
我捧着杯子,不敢多动。直到五分钟后,我才勉强把它放到桌上,开始怀疑自己。但梦里倒带过那段画面,我确认那人影真实存在。比我眼睛看得还清楚。
这不是第一次,但很少。我曾几次在夜里准备睡觉时,站在镜子前刷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发现“多了一个你”。那时候镜中自己无表情,而门边、走廊里,站着一个与你完全一样、却没有眼神焦点的人。那人影的呼吸没有反射在镜面,也不会出现在摄像头画面中。当你闭上眼,睁开,它又依旧在聚焦你。你眨一下眼,它也眨一下。
我后来遇见过几个同事提到类似的经历。他们中的一位,在办公室大厅里走过书架,对着窗外发呆,结果看到自己的身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开始他以为是镜子反光,可他的背对着窗,那影子应该对着他,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个位置。那人影同样做出他的动作——低头翻页、抬头喝茶——动作、姿态和他一模一样,当他走近去看,人影却突然褪去,像半透明的图层降维消失。
这是“多了一个人”,不是灵魂分裂、不是鬼魅附体,而是现实的系统在渲染错误时,意外让两个“你”短暂并存。
让我最终确认这一点,是一个更具实证性的案例。有个朋友在停车场看手机地图,回头时突然看到自己的身影不在驾驶座里,而是站在车侧打电话。她刚想走过去身影起身,踩着高跟鞋的清脆回声响在停着的SUV旁。角度正确,但声音空间极度微弱,像低频错位。她第二天回去查看车载摄像头,没有记录。停车场监控也只记录她打开车门、回头、打电话,却从末全景画面看不到“她在侧边”的那个影子。
这是多即一种Bug。我们称它为“多重实体叠加残影”。它似乎遵循一套极其精确却未公开的逻辑:当你处在高度专注或孤立状态、系统检测到你的意识“即将察觉Bug”,就会不小心开启另一个“时间片段自我”模型,让你与自己重叠一个很短的时间窗口,然后立即关闭。
它在项目上是个“探针”,检测你是否能看到——如果你看到,该探针会消失,如果没看到,系统就继续隐藏。当探针消失时,你感到一阵寒意,是因为你刚才看到了世界不该出现的事情,系统立刻进行纠错,把它抽离,恢复“平滑现实”。
真正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你开始不敢 trusted “自己眼睛看得见的世界”。因为你不知道是否那个“你”是真实的,或者你是哪个“你”。
我们对照口述案例以及实拍视频、照片,将这些残影分为几类:厨房、楼道、书房、办公区……发生地点无规律,但都有一个特点:你是唯一观察者,且不在乎被拍摄设备记录时,该设备每次都缺少那段残影。
残影没有录进镜头,却烧进了记忆里。你对它描述得越详细,系统识别你“察觉”,可能就越警觉,随后会对你运行更多“修正”操作,比如未来让你梦见那个残影、让它重新出现;或更极端的,替换你记忆里某些片段,制造“你忘记你看到的人”这种幽灵回滚。
即便你喝了一杯冷水,把咖啡杯敲到地上,它碎裂的声音也像从胶片里被擦掉一部分,缺乏空间感。这是“残影撤销效应”——你做了动作,但动作所撤离的人物却像被从世界抽离了一样,让现实的声音、温度都漏了一块。
最让我感到绝望的一次,他出现得更有象征意义。
我一个人加班到凌晨,在办公室灯管下敲代码。屏幕里闪烁我的编辑器,与旁边的打印纸都精确照应我的节奏。突然我感觉有人在身后看我。我抬起头,看见那个人影——完全复制我的姿态,坐在对面空椅子上盯屏幕。屏幕里,他的影子反射在玻璃墙上。我震惊的同时,他也像感知到我注意了似的,把手搭在椅背上,然后突然拔腿走出办公室,好像走进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灯还是亮的,但房间的空气像突然空了一块。我看着屏幕上的代码,没有动,只觉得每一个字符都变得意味深长。我是不是在和另一个我对视,而那“另一个我”背后还有更高维度的“背后我”?他离开后,我努力回头看通道尽头,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脚印,也没有灯光的折射残留。
后来我设法模拟场景:在深夜独自坐在办公室,用手机对着自己照影,尝试带他出现。但每次镜头里显示的,不过是空椅子。我请来另一位朋友假装做那个姿态,结果镜头拍到的是她,而不是我那次看到的那个“自己”。显然,它不是可复制的假人、也不是他人扮演,是属于那个时间节点、属于“平行带”中的你特有的一个版本。
科学地讲,这种残影看似像多重现实的交叉,也可能是视觉数据流在极短时间里出现的叠加错乱。你的神经视觉系统暂时接收了两帧甚至三帧几毫秒内的重叠画面,然后被系统纠回。你感知到的人影,只是那几毫秒的残余映像被记住了,而后面帧被消除了,所以其他人没看到,但你的脑海里仍明晰如初。
我们制作了一个案件档案库,把这些事件的时间、地点、是否独立观察者、是否拍摄设备缺失残影,以及是否伴随梦境一起出现等等做了对比。令人震惊的是,这些残影基本都发生在意识曾出现高度警觉、且环境十分清冷、无外来干扰的时刻。
它们可能是系统用来检测观察者是否“越界”的试探点。你看到它,它就消失;你要记录它,它可能就会出现在你的梦中、出现在你下一段时间的经历里;你醒来,却发现现实的逻辑被轻微洗刷,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你问这算不算恐怖?我觉得更深层的是——当你看到它时,你起码意识到这里有个接口。这个接口连接着更高维度现实与我们的感觉世界。而你正好撞进了那个接口的通道。
你不怕“多了一个人”,你怕自己成为那个能看到“多了一个你”的人。
这就是第二十三天的记录。一个又多了一个,两个自己重叠同在的瞬间。不是灵异,不是幻想,也不是精神分裂;那是现实被拼接破裂时,漏出的一道裂缝。
地球Bug,就是在你以为世界平滑运行时,漏掉了你应该看见的真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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