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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蓝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还是算了吧。”
董明衍又躺回去，有些遗憾地冲他摇摇手指。
蓝霁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却从中感受到了莫名的亲近，定定看了他一会便没再说话了。
两人似乎从之前的关系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相处变得顺滑自然起来，就连这片刻的安静也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平和的宁静。
玩手机的董明衍刷到什么好笑的，会跟蓝霁分享，然后收获一句绞劲脑汁想出来的点评。
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上菜的时候，董明衍随口问道：“你平时都是在饭堂吃吗？几乎不出来外面改善一下伙食？”
蓝霁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大部分时候是在饭堂吧，偶尔会出来。”
不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董明衍也没多意外：“师兄师姐请客吗？”
“也不完全是。”
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这么一想，倒是想起那个暂时杳无音讯的‘发小’。
对方的作息时间和他非常不同，两人几乎没有同时清闲过。自从贺南笙高二辍学去追梦之后，两人几乎一年只见过两三次，已经变成网友的关系了。
蓝霁挪动了下餐盘，让服务员把菜放上来，淡淡说道：“我有个朋友，偶尔会来找我玩。”
董明衍笑容一僵，眯起眼，生硬答道：“是吗？我还以为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呆着。”
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实在不应该，连蓝霁这种粗神经的人都莫名有些不爽，挑起眼睨了他一下，含糊应道：“嗯。”
董明衍的笑容褪下去，片刻露出来那种露骨、近乎是审视他的眼神，让蓝霁感觉被冒犯了。
顿了顿，他不软不硬地刺了一句：“你朋友确实很多。”
董明衍很快反应过来，掩饰地低下头，把自己的表情藏进阴影里，开玩笑：“羡慕我啊？那非常建议你加入我们文娱部，我们活动很多，聚餐也多，随时随地都可以交到朋友。”
话题被拐开了，蓝霁没有抓着他不放，只是笑了笑：“你在招新吗？”
董明衍短促地答道：“没有，我大三不留任了，不过长萱好像还是部长。”
长萱……
蓝霁又头疼起来，想起来她掉到负无穷的好感值。
{不如趁机跟他打听一下长萱的事情呗。}系统说。
“怎么，你真的相加啊？虽然我们不招大三的了，但也不是不行，给你开个后门呗。”
董明衍调整好表情，抬起头来又是一派柔和，若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刚刚他的失态只是幻觉。
蓝霁若有所思地问道：“但我们大三好像很忙吧。”
“你真想加啊？我开玩笑的。”
蓝霁顿时有些扫兴，兴致缺缺地搅了搅碗里的汤：“没有，我就问问。”
好的，最后一个契机也没了，就算想打听长萱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了。
董明衍看着他，欲言又止，在蓝霁的视线未及之处，脸色沉了下来。
但，天无绝人之路。
餐桌上一时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没吃两口，董明衍忽然闷闷地问道：“是你初中同学吗？”
声音太小，蓝霁没听清：“谁？”
“我不是要故意打探你的隐私。”董明衍强调，“只是好奇。”
打探隐私难道就不是出于好奇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蓝霁点点头。
得到允许，对方问：“就是经常会跟你出来吃饭的，是你初中同学吗？”
“我只是有点好奇。”
再次强调。
“毕竟高中的时候好像也没有看你跟谁走的很近。”
蓝霁有点诧异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也没多想，下意识就想糊弄过去。
但是——
董明衍坐在他对面，微微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卷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他的肩膀放松地垂下来，手却纠结地拿着筷子在挑拨着碗里的菜。
大部分时候，蓝霁是站在角落观看别人生活的人。
他可以看出来董明衍并非他面上那番和善，对他有所隐藏，但那伪装又是简陋的，偶尔会从小动作里漏出来一两分小心思。
就是这一点小心思，让蓝霁很容易放下警惕。
更何况，这不也是一个机会吗。
蓝霁说：“不是。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但是你应该认识。”
董明衍“哦”了一声，把玩得稀巴烂的菜塞进嘴里。
“就是长萱喜欢的那个明星，贺南笙。”
这句话狠狠敲击在董明衍头上，他震惊地瞪大眼，一时忘了咀嚼，食物就这样顺着唾液滑进喉咙里，他猛地咳嗽起来。
蓝霁默默给他倒了杯水：“你好像很容易呛到。”
董明衍整张脸涨的通红，狼狈地捂住嘴，灌了几口水才把喉间那股痒意压下去。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忘断断续续地问道：“咳…我还以为，你，你……”
“我喜欢他？”蓝霁平淡地说，“你觉得有可能吗？”
董明衍不敢说话，掩饰地喝了口水。
见状，蓝霁趁机说道：“长——”
他耳边的负无穷，忽地又开始变深，变回了混沌的灰色。
蓝霁迅速闭上嘴，把“萱”字咽回了嘴里。
好在对方还被呛得缓不过神来，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蓝霁早就对他好感值的变化习以为常，没有焦急，但也不敢再说任何的话，毕竟对方实在是捉摸不透。
“走吗？”蓝霁问道。
董明衍却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捏着一张纸巾发呆，半天没有理他。
蓝霁不得已，伸手碰碰他：“哎——”，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像触电了一样弹开。
手指停在半空中，蓝霁眨眨眼，看着董明衍尴尬地坐回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点事，我们走吧。”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董明衍魂不守舍地吃完一顿饭，看完一场电影，直至走出电影院，他都有点回不过神来，险些撞在柱子上。
等到他站稳，蓝霁才收回拽住他的手：“你不舒服吗？”
董明衍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捂着自己的鼻子：“没有。”
蓝霁静静地看着他。
身处全市最大的商圈，他们站在路边，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交谈声和汽车开过的嗡咛声本该严丝合缝地填满他们周身的每一丝空隙，但两人之间却莫名好像形成了一个真空带，将所有的声音反弹回去，只留下对方喘息的声音。
董明衍慌乱地笑笑：“那我们接下来……”
他屡次的走神轻轻拨动蓝霁心里的那根弦，发出些异样的杂音，提醒着他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灰色的负无穷跳动下，颜色再度加深。
【1.就此放弃接下来的行程。
2.坚持去酒吧。
3.拉他去医院。】
片刻后，蓝霁垂下眼说道：“要不还是回宿舍吧。”
逃离。
逃避是面对人际关系最好的方法。
只要不进入关系，就不会产生矛盾，所有一切的烦恼都不会产生。
{宿主，您还记得您要做的事情是刷对方好感值吗？}系统垂死挣扎，试图让宿主醒悟。
[下次。]蓝霁说，[下次吧。]
然后果断屏蔽了系统。
灰色的负无穷再度加深。
董明衍嘴唇的弧度逐渐抿直，却没有询问，只是等蓝霁的下一句话。
他清透的眼睛此刻却是如此的晦暗不明，周围过多的灯光使纯粹的棕色变得浑浊，蓝霁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蓝霁揉了下发干的眼睛：“我叫车……”
“走吧。”
对方轻快地打断了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不容置喙地拉住蓝霁的手臂，略微使了点劲，蓝霁被他带着往前迈了一步——那个真空带也就这么破了。
无数的声音又涌入耳中，嘈杂的温暖。
“走吧。”董明衍催促着他。
五彩斑斓的灯光落下来，多的似乎那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也乘不下，只能溢出来，流转于表面，将那双放大的瞳孔衬得像璀璨的宝石。
“走吧，就在附近，别回宿舍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董明衍说。
他耳垂上的耳环随着大幅度的动作一晃一晃，那点灰色像好感值割出来的一块碎片，镶入他的体内，被体温捂成温柔的银。
蓝霁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腿却下意识地摆动，跟在对方身后。
走吧。
*
走到这么？
脚步顿住，蓝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跟想象中群魔乱舞截然不同，酒吧里甚至放着平和的音乐，混着些低沉、不突出的人声，零零散散的人都坐在卡座上，偶尔几个架在吧台前的高凳上，身前的酒杯里泛着漂亮的颜色。
一切都是朦胧的，整间屋子都像浸在水中。
“这里还不错吧？”董明衍有些得意，在靠墙的一排桌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蓝霁：“嗯，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喝点什么？”董明衍翻开菜单，“点个度数低的吧？你酒量怎么样？”
蓝霁说：“没喝过酒。”
“那要杯果酒吧。”他一锤定音。
点完单，董明衍无聊地折起桌面上的纸巾，蓝霁扭头看向窗外。
一阵莫名的尴尬。
“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喝酒。”董明衍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只是喜欢这里的氛围，你不感觉真的很舒服吗？”
舒服吗？
蓝霁违心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更喜欢呆在宿舍里玩手机。但如果这是董明衍的真实想法，记录一下。
不知是环境的缘故，还是今天过于忙碌的行程，董明衍呈现出一种疲态，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一样。”董明衍喃喃说道，“放松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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