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败竹马

　　第二十三章

　　随之，温芙向西松讲了母亲留下的那份遗嘱，母亲的意愿，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她说完，西松只是沉默了良久。

　　过去了好一会儿，温芙都快担心他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西松慢慢地摇了摇头，终于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俩姐妹了。”

　　西松说：“我一直建议你爸爸不要这么做，但他坚持非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他爱你妈妈，我不是说你妈妈不爱他，只是在我看来，你爸爸爱得更深一点。”

　　西松重重呼出一口气，“就在思礼意识到你妈妈注定要离开这儿时，你是他坚持要送给她的唯一的礼物。”

　　温芙：“什么？”

　　西松看向她，“他将你送给了她。”

　　“……”温芙：“我还是不太明白。”

　　西松却是悲伤地摇了摇头，“你说你不明白，我又何尝明白呢？我还记得，当年小温刚来到伽蓝的时候，她才大学刚毕业。她家里人想要她回濡临，去做金融相关的工作，但她不想要。她一直梦想做自己的珠宝设计品牌，但是遭到了全家的反对，觉得这完全就是不入流的讨生活的手艺，上不得档次。小温那时候多年轻啊，意气风发，梦想比生命还重要，她就拿着她全身的家当，离家出走去追寻她的梦想了。她选的第一站就是伽蓝市，后来她说，是因为当年她在新闻上看到这里有绿松石石矿脉的信息。然后有一天，她就遇见了你爸爸，是一见钟情。就是你们在电影上看到的那种，你们年轻人应该懂得。”

　　温芙艰难地点了点脑袋。

　　一阵颤栗传遍全身，她几近难堪，又有些畏惧，她深深觉得自己似乎在“重蹈覆辙”。

　　西松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只是接着道：“一切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就在小温、思礼相处的三周后，他们结婚了。”

　　熟悉的天数，温芙追问：“三周？”

　　“二十一天，我看见你爸爸在日历上勾勾画画的。”西松说道：“那个时候，你爸爸都想要在第二天就结婚，但你妈妈觉得还是要慎重，说最少要等二十一天后，他们才会更加确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这样，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你爸爸在山庄那边另外起了一栋楼，给你妈妈做工作室，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设计珠宝。后面，你妈妈怀孕了，你爸爸欣喜若狂，可是你妈妈并不开心。孕吐、孕期的一切反应都让她无法再长时间专心致志、忘我地工作。那段时间里，小温天天将自己埋在工作室里，好像要忘掉自己怀孕的事实，好像正在努力和时间赛跑。”

　　要是了解温庆翎的人就会知道，那是温庆翎的自救阶段，她觉得“成为母亲”这一件事会成为她“成为顶尖珠宝设计师”路上的绊脚石。

　　或许，郝思礼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她会离开他。

　　不论温庆翎现在怎么想，但这颗“嫌麻烦”的种子一经埋下，经日见月，只会破土，枝繁叶茂。

　　温芙：“那我和嘉宁出生之后呢？”

　　“就在你们姐妹俩六个月大的时候，小温说她必须要离开了，她要回濡临。她可以放弃你们俩姐妹的监护权，甚至探视权。思礼同意的话，她也愿意不再相见。”

　　有那么一瞬间，温芙深陷被抛弃的恐惧之中。

　　“但是思礼没有同意。他说他愿意赞助小温的珠宝设计生意，让她回到濡临顺利站稳脚跟，不再为了钱发愁。但是作为要求，她必须要带走你们俩姐妹中的一个。”

　　温芙一惊：“为，为什么？”

　　“你这个问题倒是难倒我了，”西松笑笑，“后面我问过你爸爸，他没说什么，只是说希望小温的生活中，除了珠宝设计之外，还有一个可以关心的人，一个天生爱她的人。”

　　温芙：“……”

　　她喉咙动了动，却没有蹦出几个字来，瞬间咽下了酸涩。

　　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她可以理解甚至共情母亲当初的恐慌，母亲一生都在为成为一名顶尖的珠宝设计师而努力，这是她毕生的梦想，她拼搏的动力。

　　自从温芙来到伽蓝，踏入思礼山庄以来，她第一次开始了解那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郝思礼。

　　一个天生有爱的男人，爱脚下这边土地，爱他的山庄，爱他的妻子，以及他同妻子的女儿们。

　　他放弃了其中一个女儿，让自己的妻子不会那么孤独。

　　“小温说，她要是真的带走了你们姐妹俩其中的一个，另外一个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但是思礼坚持要这么做……”西松无奈，“我说你爸爸在发疯，一直都在发疯。”

　　“他们都想，对方有一个孩子就够了。”温芙脑袋点点。

　　“小温还是想要彻底分手，就你爸爸他……”

　　温芙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开始在窗户下，来回踱步。

　　但当凌澜走进病房的时候，温芙转过身去。

　　他走到了她面前，温芙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投入他怀抱。

　　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但是思礼没有遵守约定，”过了好一会儿，西松才说着，“他给小温寄去了许多信件、礼物，还有嘉宁的照片。”

　　“我……”温芙转身，“从来没见过……”

　　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礼物？”

　　“那个水晶微型山庄模型。”凌澜温声提醒。

　　温芙：“还有马。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学骑马，想要有一匹自己的马儿，妈妈从来都没有反对过……”

　　凌澜抿了一会儿唇，虚虚圈住她的手腕，圈住朝窗边走去，“松叔，谢谢你告诉她这些事情。”

　　西松笑：“思礼那时候非得让我发誓保守秘密，他去世之前，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找到你们俩姐妹给你们。思礼去世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有时我都想直接给嘉宁，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但是发誓就是发誓，老头子发誓也得守诺。”

　　“松叔，除了您和我父亲，当年还有其他谁知道双胞胎的事情吗？”凌澜问。

　　“应该没有了吧，”西松若有所思，皱起了眉头，他温和地看了一眼温芙，目光逐渐转移到凌澜身上，“小澜，谢谢你找到我，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我想，现在就还，”凌澜唇角慢慢地翘了起来，“松叔，你能告诉我思礼山庄那条新鲜的绿松石矿脉吗？”

　　西松眼睛眨了眨，“我只能说是在几年前发现的，但是吧，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从哪儿找到的。老头子发誓也得守诺。”

　　凌澜问道：“郝叔从来没有提过异议吗？”

　　“异议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不能泄露。消息一经泄露，闻风而来的矿业公司比苍蝇还要烦人。”西松说。

　　温芙问：“也就是说，嘉宁继承的遗产里涵括一条绿松石矿脉？”

　　西松：“按理来说，是这样。而且是一条非常丰富、充沛的矿脉。”

　　*

　　回山庄的路上，天已擦黑。

　　先前，唐驰用章学彧办公室的电话打给他们，说黄若沐、温泊一直竭力否认雇凶杀人，声称与明虹有限责任公司并无案件相关的干系。

　　濡临市警局那边通过查询黄、温两人的通话记录、电子邮件，还查到了放温泊高利贷的人。

　　照凌澜所说，黄若沐、温泊都有杀害郝嘉宁、温芙的动机。

　　毕竟依照温庆翎的遗嘱，要是两姐妹其中任何一个人有意外，那遗产最大的受益人无异是温庆肖一家三口。

　　嘉宁和唐斐还没联系上。

　　悬崖烟头DNA结果已出，是蒙天阔，章学彧没有亲手抓到他，而是直接跟蒙天阔请的律师打了一个照面。

　　蒙天阔承认自己确实去过那片崖，但坚决否认是那天早上，更没见过西松。

　　不过他承认他上头是有一个买家，他也没直接联系过，他跟上头买家的唯一接触还是通过明虹有限责任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章学彧只能先让两名警员摸探核实蒙天阔的不在场证明。

　　一查就查个昏天暗地，证词、线索多如牛毛，今夜注定漫漫无眠。章学彧就先让温芙、凌澜先回山庄去了。

　　温芙累得要死，但在回山庄的路上，她两眼还是睁着，丝毫没有睡意。

　　危险解除之前，没人能神经放松地安心睡着。

　　将现下已查实的事情看做一张拼图，但是，点与点之间、线与线之间，仍然是一团迷雾。

　　车拐了一个弯，凌澜瞥了副驾驶上的温芙一眼，“在想什么呢？”

　　温芙：“黄若沐、温泊，母亲，父亲，那条绿松石矿脉，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

　　车慢慢拐进山庄的停车场，温芙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更了解他，你说，他会同意唐驰说的方案吗？”

　　凌澜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指尖，“如果这次合作能让山庄转亏为盈哪怕是收支平衡，那我想他都会同意。”

　　温芙：“我还没考虑清楚。”

　　“唐驰说的那些，我不太懂，不过听起来感觉还不错。”凌澜坦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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