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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谋
“陈老将军,您终于来了。”
林蔚然走到城门前,后面跟着一群赵国的士兵,来者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可骑在马上英姿依旧,威风不减。
“袁老将军也已经到了,就驻扎在南平郡城郊,现下正在校场操练,中午就过来了。您先去郡府休息一下。”
“末将见过三王女。”他叩首行礼,林蔚然忙把他扶了起来。
林蔚然自从霸占了韩太守的宅子后,总算是好好休养了一段时间。这位韩太守虽头脑不太好使,为人也不地道,却实在会享受。不得不说,林蔚然离开盛阳后,瞬间失去了平日里的养尊处优,一直都没有适应过来。可韩太守府上甚至比她的郡主府还奢华,居然还有个小型园林,一想到他们从前辛苦筹来的银钱粮草都落到了这群东西手里,她心下就来气。
在韩太守府上观察了几天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赵铄会用这样的人了。他虽资质平庸,办事能力也一般,可实在是忠心,毕竟他是赵铄的家奴出身,此刻他正想方设法地把消息送去平城,阿陵已经截下两队人马了。林蔚然深知这样控制着韩太守也不是办法,毕竟她除了利用郡主的身份虚张声势,什么筹码都没有,哪天把他逼急了,他干出狗急跳墙、鱼死网破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她先是让阿陵携虎符和韩太守的手令收编了南平郡的府军,然后立刻给忠于赵老王爷的陈、袁两位将军写信,让其出山,二位将军从前在赵国声望颇高,加上投奔而来的赵国旧部,竟也达到了千数人马。至于赵铄,她不想这么快就让他知道自己的到来,以免自己今后势单力薄、受制于他,她必须快速积攒实力和威望,才能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郡主,肖大人有消息了。”阿陵急匆匆地跑来,在林蔚然耳边耳语。
林蔚然忍着焦急和惊喜,连忙迎陈将军进府,笑容更是明灿灿地挂在了脸上,待他坐定,她又吩咐几名郡府内的文官好生招待,她告辞后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太好了!信中说他从封邑携亲兵逃脱,一路前往西北,周云淇派兵前往剿灭,被他早先派到西平的中央军大败!”林蔚然正激动地拿着信纸,“现下他已在西平落脚,凉州故地也整合的差不多了,正打算重立凉州都护府......”
“就只有这些?肖大人还说了什么其他的?”阿陵藏着笑容问。
她的脸骤然一红,斜了阿陵一眼后急忙敛色,忧虑渐渐显于脸上,“他说盛阳城中是白世旋出手保下的他,江太傅也帮忙说话了。周云淇帝位不稳,因越王威望过高,手中军士众多,周云淇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妥协。如此看来,白世旋与周云淇撕破脸是早晚的事。”
“唉......”林蔚然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见林蔚然出神,阿陵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收到信,怎么不开心?”
林蔚然何尝不知道盛阳城中真正有威胁的人是白世旋,而不是周云淇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白世旋之所以这么好心,根本就是因为他想要留下肖熠对付周云淇,让他们互相残杀。看来此人不仅狼子野心,脸皮还够厚,如此反复玩弄朝局,当真是恶毒至极!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肖熠在信中让她好生在赵国等着,只待时机成熟他来提亲,可他们如今相隔千里之外,饱受分离之苦不说,身份权柄更是大不如从前,名不正而言不顺,随时都有可能被讨伐不说,复位之路更是遥遥无期......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白世旋和周云淇在盛阳城中风光无限了,想到这里,她心头恨意涌起。
“叫韩太守过来。”林蔚然思索片刻,面露凶光。
阿陵虽不理解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可还是什么都没问便照做了。
“韩大人,您既这么想与赵王暗中联系,我这里有个好消息,烦请韩大人拟了文书,告诉我堂弟。”
韩太守狐疑地看着她。
没想到林蔚然直接就将此信展于他面前,口中却编出了另一番言论,“我在周国的故交有了回音,说周国新帝周云淇帝位不稳、岌岌可危,越王已有谋反之势,请赵王助其声势、出兵压境,事成后也好分一杯羹。”
“此事可当真?”韩太守意欲抢了信细看,林蔚然一下子抽开了手,把信折好后收进了贴身的荷包。
“怎会有假?”她勾起嘴角,笑得愈发得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不是我现下人手不够,怎会劳烦堂弟派人过来,韩大人想不想帮你家赵王殿下这个忙呢?这可是扩充赵国版图的最佳时机啊。这样,我来拟字句,你来写。”
说完,林蔚然一把推他到桌案之前。
韩太守即便怀疑这女人的用心,可她收到的消息听起来不像假的,他感觉自己有必要据实相告,便照做了,何况他时刻挂心着体内的毒丸,现在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多谢韩太守,那就请您快马派人送往平城吧。阿陵,你去安排一下。”
“是。”阿陵遵旨,明白郡主此话是让她提防着他偷偷动手脚。
等阿陵回来后,见郡主正在案前埋头思索,脸上还挂着骇人的狞笑。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郡主这副表情,更未见她对谁露出过这般恶意,似乎要吃人一样。
“郡主,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林蔚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阿陵,陪我去正殿见一见两位老将军吧,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谈。”
十日后,见赵铄迟迟没有动静,林蔚然只得以长宁郡主的名义,亲自写信请他调兵遣将,列兵压境,于周国谋利。这无可避免地会暴露她已在南平郡建了个小朝廷的事实,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知道以赵铄从前谨慎保守的行事风格,多半不会出兵,但也不会直接拒绝她。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待拆开信封,他的回信还是她所熟悉的风格,净是些措辞漂亮、冠冕堂皇但毫无意义的废话,看似答应却一味拖延,而这正中她下怀。
林蔚然丢下信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突然有位身着戎装的军士推开了房门,只见他跪于郡主身前,虽因疲累而喘着粗气,脸上却掩不住兴奋,“启禀郡主,陈老将军来报,我们得手了!”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她正襟危坐,连忙换了副面孔,露出欣喜笃定的表情,“传令下去,朔州当地郡府效忠赵国后,其内设不变,反抗者和府军内部肃清干净就行。”
“是!郡主真是料事如神,朔州各地果然警戒松懈,再加上我们打着复赵的名义,基本没受什么阻拦便深入腹地了,只是军粮,若不靠当地补充,怕是撑不了几日。”
“当地郡府有囤粮最好,没有的话,南平郡太守富可敌国,粮草不出三日便能输送过去,”林蔚然冷笑一声,后又正色道,“对了,此刻正是春耕之际,不可破坏耕田,不仅如此,局势稳定后还要开垦荒地、恢复农耕。严禁士兵烧杀抢掠,滋扰平民,违者斩立决。”
“是!”
等他离开后,林蔚然对着阿陵粲然一笑,“这下朔州已有三郡在我们手中了,接下来便能有好戏看了。”
“郡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阿陵歪着头,语气中满是不确定,“你打算复国?与赵铄分庭抗礼?”
“这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了,”她面色冷然,似胸有成竹,“你只看韩太守对我们的态度,就知赵铄是个靠不住的,既然我如此遭人怀疑防范,又没心思去平城王宫跟他斗法,为何不自立门户?”
“郡主所言极是......”阿陵思索后答,“赵蔚作为三王女,在赵人当中的威望仍在,朔州又是赵国旧地,按理说您在此地复立赵国,大抵会一切顺利。如此一来,比起投靠赵铄,我们的主动权还大一些。”
“不仅如此,”林蔚然抬头,眼中的精明与成算一览无余,甚至让阿陵感到陌生,“历朝历代不乏小国夹缝生存,若是你为国君,左右分别有虎狼环伺,你会如何做?”
“按说国力微弱,则应该从中斡旋,两边都不得罪......”阿陵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底气地问道,“郡主,我说得对吗?”
“若是我并不在乎做不做国君,只想削弱他们呢?”林蔚然又抽出一张纸来展于桌上,“接下来该请周云淇登场了。”
“你要给他写信?”阿陵一头雾水。
“对,告诉周云淇,赵铄要准备攻打周国了,”林蔚然提笔,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赵铄是否真的出兵又有何关系?只要能唬住周云淇,我的计划便行得通。这并非难事,毕竟,我派去朔州的军队打的是复赵的名义,陈老将军不负所托,一路长驱直入。我们手上还有赵铄考虑派大军压境的回信,也一并透露给周云淇,他既无资质才干,又无战场实绩,岂有不惧的道理?”
阿陵想了一会,惊惶地看着她,“你是要挑起纷争,让他们自相残杀?”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会挑起战火、罔顾性命?我在信中称有良策平息两国龃龉,只是需要周云淇答应我些条件。”
“什么条件?”
“让他把朔州的其他郡县全部割让给我,毕竟乱世之中,除军队之外,土地钱财无一不是立身之本。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能得周国名义上的认可,如同从前的赵国一般,成为周国的藩国,这样就算赵铄真派兵来,碍于周国的关系,他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跟我们兵戈相向。如此一来,我们不仅能站稳脚跟,今后若能继续蚕食两国,于我,于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阿陵哑口无言,林蔚然望着她轻笑,眼底幽暗一片,“等过几天,周云淇怕是要哭着求我们跟他谈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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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的计策灵感来源于《战国策》东周·秦假道于周以伐韩,这个计策其实更偏向于纸上谈兵,看起来很有趣很哇塞但实操性不强,用在这里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