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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剑影,情仇相见
揽月楼顶层的珍宝会场,极尽奢华之能事。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金丝楠木的梁柱,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顶级熏香、陈年佳酿和金钱堆砌出的浮华气息。环形布置的雅座间,坐满了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宾客,或是雍州本地的豪商巨贾,或是远道而来的神秘买家,每个人脸上都戴着或矜持、或贪婪、或志在必得的面具。玄煞盟的阴影如同无形的毒雾,渗透其中,几道穿着低调、眼神却阴鸷冰冷的身影散落在角落,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
陈锈笙(陈老板)、卢亦晓(管家)、李沉燕(小厮)三人被引到一处相对靠后、视线稍偏的雅座。陈锈笙面无表情地落座,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如同最精密的罗盘,瞬间锁定了那几个玄煞盟气息最浓的位置,以及会场前方那方被厚重锦缎覆盖、守卫森严的展台——洛神剑,必然就在其后!他怀中的剑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发出细微而滚烫的嗡鸣,几乎要灼穿他的胸膛。
卢亦晓侍立一旁,神态恭谨,眼神却锐利如鹰,飞快地评估着守卫的分布、可能的撤退路线以及空气中涌动的暗流。李沉燕则低眉顺眼地站在陈锈笙身后,双手拢在袖中,全身肌肉却已悄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
拍卖会开始,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被呈上,引来阵阵惊叹和激烈的竞价。南海明珠、前朝官窑、失传古画…奢靡的金钱游戏在璀璨的灯光下上演,掩盖着台下无数贪婪与算计的目光。陈锈笙自始至终如同泥塑木雕,对那些珍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偶尔端起面前的清茶啜饮一口,姿态冷漠疏离到了极点,反而更符合他“深藏不露”、“视金钱如粪土”的“巨富”人设。
终于,当一件西域进贡的羊脂玉观音以天价落槌后,整个会场的气氛陡然绷紧。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诸位贵宾!接下来,将是本次珍宝会的压轴重器——一柄传承自上古、锋芒绝世的神兵!此剑名唤——‘洛神’!”
厚重的锦缎被两名力士猛地掀开!
刹那间,一道清冷如月华、凛冽似寒泉的剑光,骤然照亮了整个会场!剑身修长流畅,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金非玉的银灰色泽,仿佛蕴含着流动的星光。剑身之上,天然形成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纹路清晰可见。最引人注目的是剑格处,那繁复玄奥、残缺不全的星图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晕!寒气四溢,即使隔着数丈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迫人的锋锐之气!
会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贪婪的吸气声!
陈锈笙的呼吸在那一刻骤然停止!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就是他!师父的洛神剑!那熟悉的纹路,那血脉相连的气息!十年血泪追寻,今日终于近在咫尺!一股混杂着狂喜、悲痛、仇恨和滔天战意的洪流几乎要冲破他冰封的躯壳!
玄煞盟所在的几个角落,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危险,几道阴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展台上的洛神剑上,志在必得!
“洛神古剑,起拍价——十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千两!”拍卖师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十一万!”
“十二万!”
“十五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价格推高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玄煞盟的代表也加入了竞价,声音冰冷而强硬。
陈锈笙纹丝不动,仿佛眼前这场疯狂的金钱角逐与他毫无关系。卢亦晓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守卫的轮换规律和展台后方那扇通往内部库房通道的守卫情况。计划早已定下:强抢是下下策,他们的目标是——偷梁换柱!
就在价格被推高到二十五万两,竞价陷入短暂胶着之时,卢亦晓忽然捂着胸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身体摇晃着就要栽倒!
“管家!”李沉燕惊呼一声,演技爆发,脸上瞬间布满惊慌失措,慌忙上前搀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吸引了附近守卫和侍者的注意。两名护卫快步上前询问情况。卢亦晓脸色苍白,额冒虚汗,嘴唇颤抖着,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示意李沉燕倒水,同时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老…老毛病…心疾犯了…药…快…”
混乱瞬间在陈锈笙这处雅座周围蔓延。侍者忙着倒水,护卫警惕地盯着卢亦晓和李沉燕,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一刻,都被短暂地吸引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如同磐石般静坐的陈锈笙,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仿佛一道融入灯影的鬼魅!借着前方宾客身影和混乱视线的掩护,他如同壁虎般贴着雅座的边缘滑出,身形一闪,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雅座后方厚重的帷幕阴影之中!那里,有一条卢亦晓早已观察好的、供侍者通行的狭窄通道,直通展台后方的准备区!
李沉燕眼角余光瞥见陈锈笙消失,心中稍定,更加卖力地表演着惊慌失措的小厮,将水杯“不小心”打翻在地,水花溅到了护卫的靴子上,又是一阵忙乱。
展台后方,准备区相对安静,只有两名守卫背对着通道入口,警惕地看着前方的拍卖台。陈锈笙屏住呼吸,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柄冰冷的青钢长剑。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宣布洛神剑归属的刹那!
“三十万两!”一个冰冷强硬的声音从玄煞盟方向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杀意!这声报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惊呼和更强烈的关注!
就是现在!
陈锈笙眼中寒光爆射!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扑出!目标并非守卫,而是展台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用来临时放置备用物品的檀木匣!他手中的长剑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和角度,精准无比地、无声无息地撞向那檀木匣的锁扣!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开声,被淹没在会场巨大的喧嚣中!
守卫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猛地回头!但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陈锈笙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而展台之上,拍卖师激动地落槌:“三十万两!成交!洛神剑归属……”
展台后方,陈锈笙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手中已多了一件冰冷沉重、被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正是那刚刚拍出天价的洛神剑!而他原本放置檀木匣的位置,那柄青钢长剑已悄然归位,被黑布覆盖着,外表看起来与之前毫无二致!完美的偷梁换柱!整个过程发生在守卫回头的百分之一秒内,快得如同幻觉!
得手!
陈锈笙强压下心中的狂跳和剑身传来的血脉相连的悸动,没有丝毫犹豫,按照卢亦晓预先规划的撤退路线,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沿着狭窄的侍者通道,急速向揽月楼内部一个相对偏僻的、通往杂役后院的侧门潜去。
通道幽暗,只有尽头透出一点微光。陈锈笙脚步迅捷无声,怀中紧抱着失而复得的洛神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汇合卢亦晓和李沉燕,立刻离开这龙潭虎穴!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通道出口的刹那!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早就等候在那里一般,静静地挡在了狭窄的通道出口,背对着外面庭院里清冷的月光,面容隐在逆光的阴影里。
陈锈笙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即使看不清面容,那熟悉的轮廓,那刻入骨髓的气息…是付曲!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知道了?!
付曲缓缓转过身,月光终于照亮了她的脸庞。依旧是那温婉秀丽的眉眼,只是此刻,那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与书卷气,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一丝…嘲弄的平静。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腰间,那枚狰狞的玄黑蛇纹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刺眼夺目!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陈锈笙怀中那被黑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寒的弧度。
“锈笙,”她的声音依旧柔美动听,却带着一种陈锈笙从未听过的、冰锥般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十年不见,你的身手…倒是没怎么退步。这‘探囊取物’的本事,用在自己师父的遗物上,真是…令人唏嘘。”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陈锈笙的心脏!她果然知道!她不仅知道洛神剑在此,甚至可能…一直在等着他!
陈锈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巨大的震惊、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剧痛、以及滔天的荒谬感,比在潜春楼外看到令牌时更强烈百倍地冲击着他!他死死盯着付曲腰间那枚令牌,又看向她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喉咙里发出一种如同砂砾摩擦般的、嘶哑破碎的声音:
“付曲…你…你果然…”后面的话,被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哽住,竟无法成言。
付曲平静地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几乎化为实质的痛苦,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向前轻轻踏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把剑放下,锈笙。看在你我昔日情分上,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让你离开。玄煞盟要的只是这把剑,还有…玄机令的下落。”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锈笙的胸口——那里,不仅藏着洛神剑鞘,更贴身藏着那枚引发一切腥风血雨的玄机令!
“情分?”陈锈笙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比万载玄冰更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杀意!“师父…的血…我十年的生不如死…玄煞盟…你告诉我…情分?!”
他猛地将怀中紧抱的洛神剑横在身前,另一只手唰地一声撕开包裹的黑布!清冷如月华的剑光瞬间照亮了狭窄的通道!剑锋直指付曲!那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而出!
“告诉我!为什么?!”陈锈笙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当年…是不是你?!”
付曲面对那迫人的剑锋和狂暴的杀气,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也翻涌着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回答陈锈笙的质问,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在她的掌心,赫然握着一枚小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骨哨!
“锈笙,放下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哨声一响,你走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情仇相刃、一触即发的生死关头!
“陈老板!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让老奴好找!”卢亦晓那带着焦急和恰到好处惶恐的声音,突然从通道另一端的入口处传来!紧接着,是他略显踉跄的脚步声和李沉燕“惊慌”的呼喊:“老爷!老爷您慢点!管家您当心脚下!”
卢亦晓和李沉燕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入口的阴影里,似乎刚摆脱了前面的混乱,正“焦急”地寻找着“迷路”的陈老板。
付曲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愕和权衡!
陈锈笙眼中寒光爆射!他知道这是卢亦晓和李沉燕在制造混乱,为他争取脱身之机!没有丝毫犹豫,趁着付曲被短暂分神的瞬间,他猛地将洛神剑重新用黑布一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决绝的杀意和刻骨的冰寒,不是冲向出口,而是朝着付曲身侧那狭窄的空隙,硬生生撞了过去!
付曲下意识地侧身避让,同时手中的骨哨就要凑到唇边!
“付曲!!”陈锈笙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猛地回头,那双燃烧着炼狱之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带着血沫的、冰冷彻骨的字:
“债!偿!”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撞开侧门,消失在庭院浓重的夜色之中!
付曲站在原地,握着骨哨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陈锈笙消失的方向,月光照亮了她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和眼中翻涌的、极其复杂的痛苦与…一丝茫然。通道入口处,卢亦晓和李沉燕“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哎呀!这位姑娘!您可见到我家老爷?”卢亦晓喘着气,一脸焦急地问。
付曲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脸上恢复那种温婉而疏离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她淡淡地看了卢亦晓和李沉燕一眼,微微摇头:“未曾见到。” 说完,不再理会两人,转身,身影也迅速融入了庭院另一侧的黑暗里,腰间的玄煞令牌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李沉燕看着付曲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陈锈笙遁走的侧门,眼神沉凝如铁。他清晰地看到了陈锈笙最后撞向付曲时,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和痛苦,也看到了付曲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复杂。这“命债”,如今又添上了最惨烈、最荒谬的一笔血仇!
“走!”卢亦晓低喝一声,拉起还在愣神的李沉燕,迅速循着陈锈笙消失的方向追去。揽月楼内,拍卖结束的喧嚣尚未散去,而一场更致命的追杀风暴,已然在夜色中悄然展开。陈锈笙怀抱着失而复得的洛神剑,心中再无半分喜悦,只剩下被至亲至爱背叛的刻骨冰寒和滔天血债!付曲与玄煞盟,已彻底融为一体,成为他复仇名单上,最刺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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