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阿橘的N个日夜

　　阿橘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它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那个声音——柔软、温暖，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门。它用尽全身力气转过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它奔来。
　　是“她”。
　　那个曾经在雨天把它捡回家的女孩，那个会给它挠下巴、用温柔的声音叫它“阿橘”的人。岁月似乎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阿橘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橘......真的是你......”女孩跪在它面前，双手悬在空中，像是害怕碰碎一个易碎的梦。她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在阿橘眼前晕开成小小的水洼。阿橘想回应，想像从前那样蹭蹭她的手心，但它只能微弱地动了动胡须。
　　当女孩终于将它抱起时，阿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个怀抱比记忆中更加温暖，更加结实，却依然带着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它小时候最喜欢蜷缩着睡觉的味道。女孩的手臂在发抖，她把脸埋在阿橘残缺的毛发间，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它的皮肤。
　　“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医生......”女孩的声音支离破碎。她脱下外套裹住阿橘，开始奔跑。阿橘感到风从耳边掠过，街景在视线中模糊成色块。它虚弱地靠在女孩胸前，听着那急促的心跳声，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被抱着，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走向一个叫“家”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心底还有一丝莫名的抗拒？阿橘努力抬起眼皮，透过外套的缝隙望向窗外。那里有它熟悉的巷口——曾经和野猫们争夺地盘的战场；有那家面包店——好心的老板娘偶尔会扔给它一块奶酪面包；更远处是地下管道的入口，那里有一群和它同生共死的伙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夜和小花猫挤在纸箱里取暖；在街头画家的画布上看到自己骄傲的身影；带领猫群击退入侵者的那个满月之夜......这些片段在脑海中闪烁，每一帧都浸透着自由的气息。
　　女孩的怀抱如此舒适，舒适得几乎让它忘记了疼痛。但阿橘知道，自己不再是当年那只只会撒娇的家猫了。流浪的岁月在它灵魂深处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那些为生存而战的夜晚，那些与同伴相依为命的黎明，那些在星空下独自舔舐伤口的静谧时刻......
　　“喵......”它微弱地叫了一声，不知是告别还是呼唤。女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抱得更紧了。“别怕，”她哽咽着说，“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宠物医院的灯光刺痛了阿橘的眼睛。在被抱进诊疗室的前一刻，它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暮色中，一只野鸽振翅飞过，自由自在的身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阿橘的瞳孔微微扩大，在那瞬间，它突然明白了自己复杂心绪的真相：
　　它渴望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却也舍不得那段刻骨铭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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