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当如斯

　　白夜的痛苦木香感受得到，因为曾经的她，每天都在经受着痛苦。
　　虽然那些痛苦跟白夜此时经历的不一样，但她想，让人痛苦，难受，伤心的感觉，怕是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能感受到这种痛。你来吸我的血吧，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木香就像是下凡的仙子一样，在白夜的眼里，在碧眼的眼里，她不再是那个懦弱，平凡，甚至丑陋的可恶人类。
　　碧眼以为他家公子这次一定会扑上去狂吸，可事实却是，他宁愿自己痛苦，难受，也不愿意伤害木香。
　　“不用担心。”白夜弱弱说罢，紧咬牙关，慢慢站起来，用着他羸弱，狼狈的模样，对着碧眼说，“照顾好她。”就一飞而起，离开了原地。
　　碧眼怔楞在原地，看着早已没了白夜身影的云层，叹息了一声，走到小蘑菇身边，坐了下来。
　　木香不明白白夜那么痛苦，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吸她的血呢？她以为是她没洗澡，身上有臭味，还悄悄闻了闻，却是一点儿异常的气味都没有闻到。
　　她站在原地，望着白夜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也走到小蘑菇的身边，坐了下去。
　　“你说我家主人为什么不愿意吸你的血呢？”碧眼萎靡着眼神，问。
　　木香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纳闷了，主人将你留在身边难道不是为了吸你的血？”碧眼疑惑地瞅了眼木香，挠了挠脑袋，“可是不能啊！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被我们一巴掌就能打死的人类，主人没理由要将你留在身边啊？”
　　碧眼这么一说，木香也更是奇怪了。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啊？”小蘑菇阴沉的声音猝不及防响了起来，吓得一心沉思的碧眼，“咯噔”了一下。
　　“你要死啊？说话能不能先动一下？”碧眼嫌弃地翻了小蘑菇一个白眼。
　　“要不是你声音这么大，我能醒来吗？能开口说话吗？”小蘑菇语气也不好，“不过，你们疑惑的问题，我想我知道答案。”
　　碧眼和木香就齐齐看了过去。
　　小蘑菇却卖起了关子，闭嘴不吭声了。
　　碧眼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主，一个瞪眼，就双手轮番锤了上去：“给你脸了是吧？装什么孙子呢？”
　　“好了好了，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小蘑菇一边求饶，一边将他圆溜溜的眼睛在碧眼和木香之间扫视着。
　　“白夜。。。。。。喜欢木香！”
　　碧眼听罢，直接懵在了原地。
　　木香呢？也是一脸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哎呀，你们反应怎么这么慢呢？喜欢，喜欢明白吗？”
　　碧眼有些不自然：“喜欢？你说‘喜欢’？！”
　　“对呀！”小蘑菇激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家主人要不是喜欢上木香了，怎么可能放着现成的解药不用啊？他傻吗？”
　　“不傻。”碧眼还是懵懵的。
　　“不傻就对了！他肯定是喜欢木香，又不好意思表达，所以就默默地关注着木香，保护着木香。他还送木香衣服了，是不是木香？”
　　木香已怔楞在了原地，并未听到小蘑菇在说什么。
　　碧眼：“可是，可是。。。。。。我家主人，他，他是妖。。。。。。”
　　“他是妖就不会喜欢上人类？真是可笑！要都按你说的，人妖不能在一起，那这么多半妖，从哪里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小蘑菇说着，双手支撑着地面，缓缓坐了起来。
　　“是不是这样不要猜，要观察。观察，明白吗？”小蘑菇眼前忽然一黑，摇了摇脑袋，重新看见光彩后，“等你家主人回来后，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他对木香的态度，必要的时候可以试他一试，不就明白了？”
　　碧眼觉得很有道理，就点头应承了一声，看向了发呆的木香，将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嫌弃地直摇头：“怎么看都不可能！”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听过吗？爱情的事啊，没有那么多不可能。而且，你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它大概率就越是可能。”小蘑菇身体受不住，又慢吞吞躺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碧眼问。
　　“我啊？你猜？”小蘑菇说着冲着好奇的碧眼眨了眨眼睛。
　　“我才懒得猜！”碧眼不屑，瞪了小蘑菇一眼。
　　木香呢？自从听到这个“骇然”的消息后，就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中。她没有被人喜欢过，就是被人认同一下都没有。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被人嫌弃，嫌弃，再嫌弃。
　　她都忘记了被人关心，爱护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了，又怎么敢奢望如此鲜亮的妖国之王对自己倾心呢？
　　她认为小蘑菇说的这个答案纯粹是在逗他们玩，不是真实的。
　　可是心里隐隐又觉得，倘若他，真的是喜欢自己呢？那她是不是更应该听话，关心他呢？
　　关心，爱护是相互的，这个她懂。
　　苏牙就隐藏在他们身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还将木香的反应，表情，尽收眼底。
　　他不想承认，当他看到木香得知白夜可能喜欢她而流露出的那种满足，欣喜时，心窒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心窒呢？那么新奇的感受。
　　可是那这种心不受控制突然的停止跳动，以及那泛着微微疼痛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苏牙觉得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差，很差了，但又找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只是觉得烦躁，苦闷，还有淡淡的不甘。
　　白夜轻车熟路就到了蔷薇姑娘的闺房，但是却没有看到蔷薇姑娘的身影，而他已一隐忍到极限，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就拉了个人，吸了起来。
　　这个被白夜吸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侍奉蔷薇姑娘的丫鬟，翠儿。
　　翠儿察觉到白夜停止了吸她血的动作，就忙不迭跑了出去，同前来的蔷薇姑娘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翠儿？这么慌张？”
　　翠儿的脸色已经惨白，吓得神志不清，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颤抖着身体，支支吾吾：“妖，妖怪！”
　　妖怪？蔷薇姑娘稍微一寻思，就飞快地跑向了自己的房间，还不忘从里面把门插上。
　　紧跟而来的姑娘，丫鬟在外敲着门：“蔷薇，没事吧？把门打开啊？”
　　蔷薇姑娘置若罔闻，慢慢移到了床榻边。
　　白夜因为对翠儿的血不耐，痛苦地跌坐在床榻边，听到有脚步声走来，瞥眼看了一下。
　　“我没有恶意，不要害怕。”蔷薇姑娘吞了口唾沫，小声说。
　　白夜没理会她，继续用右手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调养气息。
　　蔷薇姑娘看白夜的额头沁出了汗，犹豫一番，就捏着自己的粉色汗巾，走了过去。
　　“不用！”冰冷的拒绝，深深地刺痛了蔷薇姑娘一颗似火的心。
　　蔷薇姑娘距离白夜只有两步之遥，但这两步之遥于她而言却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根本就跨不过去。
　　“那，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蔷薇姑娘说完，又静静地站在原地，迷恋地看了会儿白夜，出去了。
　　门外驻足的姑娘已经很多了，连老嬷嬷都吸引了过来，故而蔷薇姑娘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老嬷嬷同那些姑娘就鱼贯而入了。
　　“搞什么呢蔷薇？大白天的有客人吗？”老嬷嬷不满，嘟囔着就向四周瞥去，就看见了靠在床榻边的白夜，一时就僵在了原地。
　　“妖啊！”一位姑娘反应过来，禁不住尖叫了起来。
　　“不要叫，不要叫，他不是妖，不是！”蔷薇姑娘害怕引来别人驻足伤害了白夜，也担心她们这样嚷嚷吵了白夜的休息，让他生厌，就拼了命地捂着她们的嘴巴，阻止她们。
　　老嬷嬷到底是饱经风霜，经验丰富，只是将白夜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就在心里将他和“有钱”挂上了钩。
　　“咱这飘香院打开门做生意，管他是人是妖，只要肯来，只要不害人性命，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姑娘不安：“嬷嬷，妖会吸人血，听说就是靠吸人血，吸人精气修炼。你看他一头的白发，还这么白惨惨的，不危险吗？”
　　老嬷嬷一听，心里也没谱了。
　　蔷薇姑娘这时说：“大家请放心，他不吃人，也不吸。。。。。。人的血，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你这么肯定？你很了解他吗？莫不是你也是妖？”这位穿紫色衣服的姑娘一说，围绕在蔷薇姑娘身边的姐妹就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急急避开了。
　　“我可以拿生命保证，我不是妖！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他明明是妖，怎么又成了人？”
　　“是啊，妖暴露凶相的时候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只要饮血，吃肉就完事了。”
　　“蔷薇，你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怎么尽给他说话？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吗？”
　　“蔷薇，你该不是。。。。。。喜欢上他了吧？”一位青色衣服的姑娘说罢，其他姑娘才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议论了起来。
　　“是啊，我就还纳闷了，你平时那么胆小，怎么今日连妖都不怕了，原来是对他心生爱慕了？”
　　“他是长得很好看，但他毕竟是妖啊，妖的脾性你不清楚吗？枉你还总喜欢去听书，白听了吧？”
　　。。。。。。
　　她们你一句，她一言的，说的很是急促，蔷薇姑娘想插个话，却是半点儿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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