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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腾
叶传柳面色严肃起来,想起昨天才离开的封壹:“鸟□□边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回来了?”
“嗯”,顾西辞将手边的密信递给他,“封伍刚刚来报的,鸟支至今没有选出下一任圣女。”
叶传柳皱眉:“如果他们执意要带走时安去做圣女,岂不是麻烦了。”
顾西辞纠结的其实不是这个,他轻抬了抬眼睫,语气幽幽,透着股藏得很深的冰冷锋利:“如果鸟支只是要把时安带回去,这件事还不算麻烦。”
从玄易飞鹤传书这件事来看,他是知道时安的存在的,那么大概率,他也知道圣女的遭遇。他们将时安从鸟支带出来一路顺畅无阻,其中或许就有他的帮助。
顾西辞从旁边的锦盒里拿出那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浅浅的一层石皮将玉中的光华包裹,需要透光琢磨才能判断其中玉质,他声音清淡,像是自语:“璞玉是为藏锋,他把这块玉当做贺礼送给我们,意思是他已经把时安的事情瞒过去了。”
叶传柳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懂对面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那这不是好事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顾西辞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而是问了叶传柳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叶神医,你为医三十余载,可曾有过与天争命的感受?”
“这不你旁边就是?把时安救活可要了我老命了”,叶传柳脱口而出,又突然顿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易知道圣女的遭遇,可圣女还是死了。”当初在莫鞍山见到圣女和时安的惨状,顾西辞下意识以为这是圣女因为一些原因对抗鸟支产生的后果。可如果圣子知道这件事并且愿意在暗中相帮,那圣女生下时安这几乎以命换命的行为就完全说不通了。
有什么原因需要她避开自己的族人,独自一人去到禁山产子?为什么她宁愿把孩子交给他,一个异国的陌生人,也不愿把孩子留给族人或圣子抚养?她难产而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必然?
最重要的其实还有一点。
上一世,在他去世前,鸟支并没有传出圣女出事的消息,也没有听说过圣女还有后裔。这一世,强大如圣女,就算必须以命换命,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一个安全的出生环境?
时安体弱久治不愈,究其根本,是因为莫鞍山那场大雪,还是因为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
玄音不清不楚地就把孩子交给他,他总得找些人来问问清楚。
顾西辞将自己胸口挂着的玉玦取下,和那璞玉一起拿在手里,两块玉似乎有呼吸一般,在黑夜中,隐隐有神光交融。他神色冷漠,语气意味不定:“玉在我的手上,雕琢还是藏锋,合该由我来定才是。”
周岁宴邀请了很多人,但时安很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顾西辞想把江南有一个从鸟支捡来的小孩这个消息自然地放出去,周岁宴是很好的时机,也因此,他需要把小孩带出去至少绕一圈。
整理好衣着之后,顾西辞在时安旁边坐下,装作迟疑地问她:“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安安要一起去吗?”
时安把玩具一扔,伸手要抱:“去!”
顾西辞将人抱起来,仍旧很迟疑:“但是那里人很多,安安会害怕吗?”
这下变成时安迟疑了,她抓着顾西辞肩膀上的衣料,纠结了很久,埋着头也不吭声。
顾西辞猜测她的意思,“善解人意”地问:“安安不去的话,在家里等我一下好不好?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边说还边作势要把人放下。
时安急了,把人抱得更紧了,张开嘴却只发出一些连顾西辞都听不懂的嘟囔。小孩委屈地把脸埋进顾西辞的脖间,浅浅的泪珠把又长又密的睫毛染湿了,凉意在颈间漫开,叫抱着他的人也能感受到泪水里的情绪。
顾西辞无奈叹气,摸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心虚地默认了她的妥协。
时安的周岁是个很重要的日子,顾西辞穿了一身浅杏色暗纹直裾,面料柔软,在光线下隐有月晕,沉香色丝质束腰下妥帖地系了羊脂白玉平安扣,柔顺的长发浅浅束起,用精细雕刻成玄鸟纹样的黄杨木簪固定。
他给时安也穿了同色系的小袄,衣领处缝了细密柔软的貂绒,将平安锁、小金镯给她戴在衣服外面,又用赤红的披风把小孩整个裹了起来,才满意地左右打量一番,亲亲时安唯一还露出来的脸蛋:“安安是最漂亮的小孩。”
出门前,顾西辞用自己的大氅将时安又裹了一圈,直到严严实实一点风不透,才抱着小孩出了门。
主人到场,宾客开宴,最开始便是抓周礼。
酒楼三楼早已布置好,各个代表着美好祝愿的抓周物件被规整统一地绕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圆形软垫摆放好,顾西辞望过去,看到了上午他拿在手里的那两块玉,它们被摆在最外圈,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是临出发前交代封伍摆上的,毕竟事关鸟支,顾西辞想看看时安的选择,鸟支双圣能力诡谲,至少该留给后代一点趋吉避凶的办法。
顾西辞将时安放到垫子上,和她解释:“这里的宝贝都是给安安的,安安可以选一个最喜欢的。”
大部分参加宴席的人都围上了三楼,站在一圈以时安的视力注意不到他们的位置,小声地窃窃私语。
封贰:“老大好惨,周岁宴前一天被派出去,我把他的雕龙私章摆去第二圈了。”
“你还说!我都看见了,你差点把我的玉髓元宝也摆外边!”叶乐亦抓狂,突然开始怀念起封贰扮车夫的日子,沉默寡言比闷着坏水好多了!
封贰和魏明的百艺包不止一个包,而是一些稀奇古怪,但小孩子估计会喜欢的物件的集合,在第一圈里占了小半圈。虽然是因为打不过封贰才被迫允许他占据那么多的位置,但大家心里也觉得小主子估计会被这些吸引。
不过时安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环视一圈,目标明确地爬向了角落的一枝梅花——是啊啊宴席前绕着顾宅转了一圈挑出来的开得最好的一枝梅花。
梅花上还沾着冬天惯常的寒气,在花瓣上凝结出晶莹的水滴。
时安伸出去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水,有些奇怪地一缩手,目光就被花枝附近并不起眼的两块玉石吸引了。
远处的顾西辞视线一凝,就看到时安转变了方向,径直拿起那剔透的玉玦,欣喜地朝他望过来。
“戴!”
?
顾西辞第一次没有理解到时安的意思,走到她身边问:“安安是想戴这个吗?”
时安歪头,直接把玉玦往他胸口贴:“戴呀!”
等顾西辞将玉玦重新戴好,时安学了好长时间的爬起有了用途,她撑起自己,又是一个猛扑,把自己扑进了顾西辞的怀里,开心地喊:“捉~”
小孩一套动作目标明确,行动坚定,倒将大人的思虑和犹豫显出几分多余来。顾西辞抱起时安,目光重又扫过那块璞玉,嘴角轻钩,笑着问:“安安这是抓到我了呀。”
时安早已被满地的玩具安慰好,握住他一根手指,自己转了小半圈,双臂一张,非常霸气:“都!安!”
围观的百姓都被时安霸气又可爱的姿态惊到了,离得近的临禾县县长摸了把自己雪白的胡子,笑着称赞:“不愧是公子养大的小孩,当真是小小年纪就胸有轮廓呀。”
顾西辞将时安一开始想要的花枝捡起,抖了抖上面的露珠递给时安,才转身谦虚地回复县长:“我哪有什么养小孩的本事,安安是我从鸟支捡来的,听说鸟支有神灵护佑,许是也曾护佑过她吧。”
县长摸着胡子但笑不语,围着的人群里零零散散蹦出些“鸟支是在何处?”“那里是何风貌?”的疑问,都由封贰和叶乐亦一一解答。
……
周岁宴后,便要准备过年了,院子里的人忙忙碌碌地布置着新年的氛围,顾西辞和时安一起待在暖亭里,围观他们忙忙碌碌。
闲着没事,顾西辞凭借记忆画了一版鸟支的图腾。
图腾是圆形的,外围一圈繁杂的纹路,中间是两只展翅欲飞的玄鸟。
魏明挂完了灯笼,拿着几卷鎏金红纸过来,想让顾西辞写几个桃符展示一下顾宅的文化底蕴。到了见他在忙,又凑过头仔细看他动作,好奇:“这个看着,像是鸟支的图腾啊。”
顾西辞笔尖不停,笑着问他:“魏叔也见过鸟支的图腾?”
“这个图腾和商朝的图腾很像,商末的史书里特意提到过。”
“?”顾西辞停笔好奇:“哪本史书?为何我没有见过?”你启蒙时连史书都要藏私吗?
被顾西辞谴责的目光看着,魏明挠挠脑袋:“东毫那边还住着一些商朝的遗民,那些史书都是他们自己藏着的孤本。”他年轻的时候到处闯荡,偶然进过那个村子,为了探究村子的情况,曾经偷摸着看过几本。
大多都是些商朝如何溃败,遗民如何自保的记叙,之所以介绍了鸟支的图腾还是因为鸟支曾经救过他们。
“可能不止这个原因。”顾西辞重新提笔沾墨,简单画了另一个图腾,拿起来给魏明看,“这是商朝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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