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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那就用简单粗暴的法子,先把学生招进来,试课。”凌昕晟道。
“直接分发一家十两银子,出一名小女娘每日去私塾读书?”
唯妍汐思考了一阵:“这和买卖人口有什么区别?”
“方式是一样的,但性质不一样,如若不然你挨家挨户到明年不一定能招到几个学生。”凌昕晟看着唯妍汐让她自行选择。
唯妍汐妥协的点点头,如此一来是最简便快捷的办法了。
唯妍汐吩咐,优先从女儿少,对女儿重视的家庭招生。
女儿多,温饱尚且不足的家庭,先考验父母人品,优先安排在自己田庄铺面的差事。
前前后后约莫忙碌了一旬,学堂步入正轨。
唯妍汐早上去国子监上学,下午去私塾授课,傍晚做帐查账,晚上去骚扰凌昕晟,每天过的好不充实。
唯妍汐餍足的眯了眯浅色眸子,伸了个懒腰,细长的指尖拿起玉瓷杯泯了一口茶水,终于将今日的账和课业都处理完毕。
接下来要休学三日,明天就是元宵节,每年的元宵灯会都热闹非常,猜灯谜,杂耍,游戏,投壶,诗词歌赋…形式各异。
唯妍汐很喜热闹。
第一次遇见凌昕晟就是在灯会,这对唯妍汐来说更是赋予着不同的意义。
初见芳心蒙动,如今已伴君身侧。
晚膳十分,唯妍汐时不时的抬头凌昕晟那边瞄一眼,又假装若无其事的撇过头去。
如此反复,像一只警惕的小猫咪,唯妍汐推测着凌昕晟今日心情如何。
凌昕晟忽视不了这样的目光,开口追问道:“王妃有何事不妨直说?”
唯妍汐微微一笑,挪动玉碟,又冲凌昕晟一笑,挪动凳子坐的离凌昕晟只有一步之遥。
“明日上元灯会,夫君可愿陪妾一同观赏?”
唯妍汐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有些讨好地看着的凌昕晟。
“不去。”
凌昕晟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冰冷的吐出惜字如金的两个字。
“夫君,花灯会可好玩儿了。”
“我们去猜灯谜,猜到灯笼都给你好不好?”
凌昕晟舀了一勺玉米杏仁圆子甜汤继续吃着:“本王要这些东西做甚?”
“公务繁多,你多带两个随从去逛,务必确保安全。”
凌昕晟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指尖点了点:“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不够再去库房拿,库房的钥匙给你了。”
唯妍汐扯住凌昕晟的衣角小声道:“妾就是想跟夫君一起去。”
“我们还从未一起出去游玩过。”
说着便有些嘤嘤抽泣之势,一只胳膊已经擦上眼尾:“罢了,没事的夫君,你忙你忙。”
“妾也不敢奢望太多,夫君说不去那便不去了,妾也不去了。”
凌昕晟最见不得别人哭:“你莫哭,本王并非不让你去,只是本王公事繁多,实难抽身。”
此话半真半假,公事却有,却未那么急,凌昕晟自从双腿瘫痪之后,很少回去人员聚集的地方,别说花灯会这种普天同庆的大节日。
他害怕别人异样的眼神和同情的目光。
唯妍汐捏着手帕继续抽泣:“夫君还是讨厌妾,不想与妾同行,妾知道的,不该给夫君添麻烦。”
凌昕晟心软的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温声道:“你不是麻烦。”
“本王处理完政务就去陪你可好?”
得到凌昕晟的承诺,唯妍汐的小狐狸尾巴高高翘起。
这才止住抽泣:“好的夫君。”
翌日清晨,凌昕晟醒的比平时早两个时辰便睡不着了,直接起身处理公务,唯妍汐一早睡眼蓬松的打着哈欠来给凌昕晟针灸,懵懂的样子像一只慵懒的树懒,动作却如闪电,针灸稳如泰山。
今日凌昕晟开始觉得自己的大腿有些开始隐隐发热,这应当是好迹象,以前两条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如今针扎进去也会有一丝触感而非痛感。
针灸完唯妍汐回栖染阁让言春替自己换了药,伤口已经结痂,刀口虽深却未伤及到骨头。
伤口已经粘连,结出一大块深红色的痂,唯妍汐轻轻摸摸了,硬硬的凹凸不平。
还是会隐隐作痛,尤其现在是冬日,伤口更难愈合一些。
会留疤吧?唯妍汐想。
留疤好丑。
唯妍汐想着,竟伸手去扣那块深红色痂,越抠越深,身体因为疼痛,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潺潺的流出血来,唯妍汐被疼痛感灼烧。
唯妍汐看着手上的血,如梦初醒的摇摇头,染血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伤口,有些恶心,将手上的鲜血粗暴的擦干净。
好丑,好难看...好恶心。
言春去拿药箱的功夫,看见唯妍汐的伤口都能重新看到里面的吓了一跳。
赶紧拉过唯妍汐的手先清洗了一下,再去重新给伤口上药,包扎,一边心疼的给唯妍汐吹气:“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伤口都要长好了,又开始渗血。”
唯妍汐摇摇头:“好丑,好脏。”
唯妍汐盯着言春,红着眼眶道:“伤口好丑,好恶心...”
言春揽过唯妍汐的肩膀,拍着唯妍汐的背,轻声的安抚道:“没事的小姐,会长好的。”
“会很漂亮的,不会留疤的。”
唯妍汐嘴里依旧念叨着:“好丑,好丑...”
“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小姐,不会的,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长好了,马上就长好了,不会留疤。”
唯妍汐从小便被唯澜强压着长大,日复一日,谨言慎行,克己复礼。
哪怕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不允许自己做主。
她小时候磕碰摔倒,唯澜的第一反应不是把她抱起来哄,而是说她脏,伤口渗人恶心,她生来便是要做人中龙凤,这样会变成没人要的丑八怪。
所有的一切归咎于她自己的不小心,为什么不小心脚下,为什么变成恶心惹人厌弃的丑八怪。
会罚她去跪祠堂,不许吃饭。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理上更甚。
母亲虽疼爱她,却软弱,无能为力。
唯妍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到七岁,直到金氏从怀乡老家回到帝都。
每一次受伤,唯妍汐想到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恶心,害怕,应激,怕自己变成没人要的怪物。
言春从小跟在唯妍汐身边,知晓唯妍汐的经历,除了心疼无能为力,现在小姐终于逃出来了。
言春只能一遍遍的抚摸着唯妍汐的后背安抚她,唯妍汐紧紧的抓住言春的衣角,仿佛回到了那段梦魇灰暗,无人救她的日子。
缓去好一会,唯妍汐趴在言春的肩膀上睡着了。
到了晌午,唯妍汐醒了,又恢复正常,成为那个杀伐果敢,端庄儒雅的当家主母。
唯妍汐衣着翡翠烟罗华锦衫,梳着朝天髻,插着银鎏金珍珠桃心步摇,简约儒雅而不失端庄,耳戴象牙雕云纹耳坠,颈戴珊瑚珠嵌八宝璎珞。
象牙称的皮肤异常白皙,八宝璎珞在长脖颈下熠熠生辉。
唯妍汐整理了一下鬓角,把随身携带的青玉雕莲粉罐坠于腰间,杨柳细腰,堪堪一握,引人遐想。
唯妍汐手写了许多平安福:愿君步步高升,长命百岁。
愿君心似我心。
愿君无忧,百无禁忌。
愿繁华落尽,与君老。
......
深红镶金边的几百个挂牌上写满唯妍汐对凌昕晟美好的祝愿,挂牌底部垂着流苏,坠着铃铛,唯妍汐将它们挨个挂到凌昕晟院中的海棠树上,风一吹,树影摇曳,声音清脆,宛若暮色精灵在歌唱。
又缠着院里的老嬷嬷教她折兔子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直到傍晚才堪堪折好一只她略微满意模样俏丽的兔子灯。
点燃灯芯像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匍匐着等待时机。
唯妍汐将其他人折的不同的小动物彩灯悬挂于凌昕晟的院落的走廊上,一眼望去,排排整齐,活灵活现的小动物在悬梁上送福,给凌昕晟寂静空荡的院落增添了许多人间烟火气。
唯妍汐穿着貂皮披风,手中拿着兔子灯,搓了搓冻红的指尖,轻轻哈气,兔子灯的火焰在冷风中跳跃。
凌昕晟看着时间,约莫着花灯会要开始了,唯妍汐应该已经出发了,他这才出书房门。
却没想一出院落便看到了那系满红绳的海棠树,单檀推着凌昕晟到海棠树下,凌昕晟伸手捏住摇晃的挂牌,挂牌上是少女娟秀板正的自己写给对他的祝福,大胆的对他示爱。
凌昕晟心里有一丝的诧异和一阵的柔软,让单檀去书房拿笔,亲手在最隐蔽的祝福牌上填了一句:所得皆所愿。
凌昕晟从书房出来的一路上,头顶全是小动物花灯,每一个都精致可爱,可见用心程度。
黑暗中,一点星光向他的方向移动,很慢,像小跑,带着光,一步一步的向他奔来。
单檀警惕道:“谁?”
走廊侧影的烛光照到唯妍汐的身上,宛若翩翩起舞跌落凡间的仙子,跌跌撞撞的奔赴向她的人间。
唯妍汐站到凌昕晟面前气喘吁吁,小跑过来面色潮红,鬓角沾了些许风霜有些湿润,眼神真挚,笑意盈盈的看向凌昕晟:“夫君,抓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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