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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
2013年9月3日深夜00:00
别墅里,丈夫和女儿已经熟睡,沐樱子接到一条昵称是表妹的短信:“我在老屋。”
她起身从衣帽间挑选了一条黑色浮光裹身吊带短裙,坐在独立的梳妆间里,精心涂抹粉底,勾勒眉形,又挑选了最浓烈的口红色号,抿于唇上,很显然是去见重要的人。
只见她披上一件外套出门,并开车来到郊区的一栋老房子前。
来到门口时,却被人捂嘴掳上车,带到一处暗房。
“出发了吗?迷香小姐,需要我去接你吗”
坐在副驾驶的林清回复:“不必,在来的路上了。”
另一边的发信人,名叫挚爱幽灵(请叫我主人)的手机屏幕里,滑动着聊天记录,他是个特殊癖好者。
林清假借沐樱子的名义约了他,并将她送去约会地点。
两个小时后,男人离开。
沐樱子被连同房间视频一起,送回了她自己的车里。
2013年9月4日清晨7:00
沐樱子被电话铃声吵醒,“还记得十二年前,被你无辜害死的柳真真吗?”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存储卡的东西,我建议你趁现在看看,不然等会儿有人来了,可就……”电话切断。
沐樱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赤裸,只盖了一件白衬衫,其余衣服则都被堆放在副驾驶座位。
她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浑身有被鞭条抽过的疼痛,查看白衬衫下自己的身体更是触目惊心,瞬间冷汗迭起。
赤条条的淤青和遍布皮肤的紫红伤痕,下身甚至疼痛得微微渗出淡血。
她从方块大的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凌乱不堪的模样,像一块被人咀嚼过后,随地吐出的口香糖。
她忐忑地点开车载播放器的按键
视频里,一件玫粉色纱帐幔的空间里,灯光昏黄,飘忽而暧昧。
……
沐樱子慌乱回拨电话,却被告知是空号,于是她只能望着眼前的老屋,开始发疯乱叫。
十二年前:2003年4月7日清晨7:00
老屋里,粉色公主房间,彼时还是中学生的沐樱子匆忙收拾书包。
而厨房里的怀孕女人,挺着肚子穿着酒红色丝绸吊带裙,妩媚地准备着早饭,父亲则冷静地坐在桌前,喝牛奶看报纸。
女人将煎蛋端上桌,缠在父亲身上撒娇。而这一幕恰好被下楼的沐樱子看到,她懒得抬眼,拿起一片面包就出了门。
吴横山、韩哲民已经等在门外。吴横山显得很不耐烦,沐樱子为了哄他,讨好般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是家里那女人的蕾丝睡衣。
“真香啊,你爸晚上得多享受啊。”
沐樱子不悦地走在前面。
半路遇到秦还恩,韩哲民嫌早晨看到他窝囊的样子太晦气,勒令他今后走另一条路,秦还恩礼貌的弯腰答应。
另一边宋成龙从网吧出来,跟一群社会青年道别,骑上自行车也往学校赶。
早读是英语,年轻时髦的英语老师穿着过膝裙在班级里巡查。
吴横山一个眼色。
沐樱子默契地举手找老师请教问题。
然后吴横山、宋成龙在身后偷拍老师裙底。
沐樱子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里,父亲沐庭页和母亲何桂芳白手起家,在沐樱子的童年回忆里,父母永远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
后来母亲怀孕,一家人都非常高兴,父亲换了大房子,母亲也购置了很多可爱的衣服和玩具,沐樱子也很期待这个新成员的到了,一个从不缺爱的孩子,是不会排斥兄弟姐妹的。
而变故来得摧枯拉朽,母亲临近生产时父亲在外地应酬,母亲浑身被汗水打湿、痛苦地持续嘶喊,仿佛在被处以极刑,沐樱子并不清楚她地痛苦源自何处,只能拼命打电话,但都是无法接通,最后急救车载着母子三人到达医院时,母亲已经陷入昏迷。
十岁的沐樱子看到河流般的鲜血从母亲身体里流出,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一点点流失,她从未经历过死亡,而第一次竟来得如此惨烈。
原来,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早已胎死腹中多日。
经过数个小时的抢救,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推门出来。
“小朋友,你家大人来了吗?”
“我爸爸在工作。”
“有爸爸电话吗?叔叔有话要跟爸爸说。”
“电话一直打不通,叔叔是我妈妈有什么事情吗?您直接和我说吧。”
医生望着裙摆上染透血迹的沐樱子,俯身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妈妈还要等一会儿才出来,你跟阿姨去办公室吃点东西吧。”
“不了,医生阿姨,我就在这里等妈妈出来。我哪也不去。”
凌晨,并不安静的医院走廊里,陆续又有新的产妇被源源不断送进来,她们每一个都大汗淋漓、痛苦万分。
沐樱子就这样坐在手术室门外,安静地看着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她面无表情、心无波澜。她知道这一刻起,自己就没有妈妈了。
几年后父亲的秘书搬进来家里,沐樱子每每看着这个年轻妩媚的女人,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母亲生下死胎那晚痛苦扭曲地模样。她时常陷入怀疑,曾经相亲相爱的那些回忆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自从女人搬进来,母亲存在过的痕迹便被一扫而净,合影、衣物、书籍、床单、花盆、餐具、拖鞋、收音机、风铃、冰箱、墙纸、地板……经历浩浩荡荡的装修后,除了沐樱子的粉红房间,此外整个家都面目全非。
女人也怀孕了,家里到处堆满了进口母婴用品,而父亲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甚至将沐樱子驱离在她出现的空间以外:“小陈阿姨怀的是个弟弟,比较辛苦,你呢,也大了,要学着懂事一点,少惹小陈阿姨生气,将来有了弟弟,更要有个当姐姐的样子。”
曾经那个吃虾都从来不让自己剥的父亲,随着财富和年纪渐长,如今竟也堕落成令人作恶的模样。
而在沐樱子的内心里,她的情感是极其复杂的。
因为母亲的离世,她憎恨父亲,也仇视女人,但另一方面,因为看着母亲这样真心付出却落得一尸两命的结局,随着时间扭曲,她又反而厌恶起母亲来,厌恶她的天真和愚蠢,而且当她置身在女人亲手构建的新家里,到处充满魅惑的引诱,她竟然也不知不觉间被其同化,她甚至在梦中和女人成为闺蜜,她们共穿一条红裙子,为彼此装扮。
这些近乎分裂的情感,全然盛放在她这一个容器里。
而单从外表,是看不透一个人内里的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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