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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的饭局
今日,我和周正八点要开始值班,但我们一宿舍直到九点半才睡醒。
我和周正同时拿起手机:“看一下,有没有人找我们!”我们说道,
“哈哈哈,我可真轻松了。”余量拍拍床板。
如我们所愿,没人找我们。洗漱完,我去办公区看了一下,杜工,陈经理,石工都不在,看来昨天收尾完,今天是只需要值班了。
于是我们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周正头一点一点,感觉马上又要睡过去了。
余量也来了,他明早九点就要走了。
“下午一点半下基坑抄标高@徐文,@周正。”杜工终于冒泡了。
“这么说,早上没事了,那就休息吧!”周正起身走回宿舍,
“他怎么这么困?”余量问我,
“不知道,可能不想值班。我也不想。”我挠挠头,
中午睡醒后,我和周正往基坑挪动,烈日炎炎,周正安全帽下的头发已经全部湿润了,我和他在材料室门口等着拿仪器,我看见边上放着一堆水管的外皮,拿起来套在手上甩着玩。
周正也捡起两根,我们俩像充气人偶一样,在材料室门口摆动双臂。
下了基坑后,一个男人叉着腰站在那儿看挖机,脚尖点着地,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我们扛着仪器走过去,他迎上来:“你们新来的嘛?”,
“是…”
“是的。”
“喊我吕工就行了,你们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他递来两根烟,皱着眉,眼睛因为阳光的照射眯成一条缝:“工地太苦了,我以前一起上班的老同学们,五十几个人现在就剩十个不到还在搞这个,杜工你看他挺好的,但是辛苦的要死,不潇洒过的。”
“这样啊。”我说,
“我,我学的这个,能咋办呢。”周正点燃香烟。
基坑里坑坑洼洼,走到一个标高点都像跋山涉水,周正喘着气跟在后面。
“师傅!填高5公分!”
“师傅!下挖三公分!”
“师傅!又低了!别挖了!”
“师傅!…”
我们跟着挖机向前推进,挖机挖到哪儿,我的标尺就立到哪儿,
“吊毛!挖的什么东西!”吕工叉着腰,扭曲着五官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挖机铲平的地:“你去那儿立一下。小胖子!把水平仪对着那里,看一下多高。”,随后他走了,喊了另一个挖机师傅过来帮忙,把这个“吊毛”赶走了。
吕工指挥着我俩,因为我站在挖机旁边,声音太大,所以我只能看到吕工远远的挥了挥手,换了两个定位点,也同样是挥了挥手,周正对我喊道:“挥挥手就是说明可以!”,我看着眼前刚挖的地面,非常平整,再回头看看之前那个挖机师傅工作的地方,和狗牙啃过的一样。
“挖的跟玩一样…”吕工嘟囔着:“水平太高了。”,
水平高确实厉害,新师傅一来,误差全部控制在两厘米以内,地也被压的平整,我和周正拿着标尺和木桩去标记模板点,木桩是三十公分的三角形木板,得用锤子砸进地面…
我在基坑墙边立标尺时,一块大石头砸在我身后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碎在地上,我听到一声闷响,才赶紧回头看去,要是砸在我头上,后果不堪设想,安全帽真的很重要。
四点多时,我们已经插了几十根木桩,测算了上百个点的高度,基坑里尘土飞扬,我吃了一嘴灰,周正目光呆滞的擦着额头,背后的破碎机在击碎以前的混凝土柱,白色的粉末飞得到处都是,挖机的大铲子在我身边上下。
“我要没劲了,站的感觉双腿乏力。”周正说着蹲在地上,基坑里没有坐的地方。
时间赶着挖机推进到五点二十,我和周正对吕工说:“经理要请吃饭。”,
他看了看四周的地面:“行,你们去吧,今天也差不多了,下次我们得一直弄到六七点多。”,
我们从基坑里出来,“太累了。”周正一把扯下安全帽,豆大的汗珠落下。
“我坚定了十月中旬就走的决心。”我说,
“一想到要连干八天,我就要死了。”周正说,
回到宿舍时,好学生坐在我们办公室里:“才回来啊!杜工说工程进度太慢了,可能今年春节也不放假了,只有三天休息。”
“那跟我没关系了。”我把帽子往墙上一挂。
“跟我也没关系了,徐文你要有什么好的去处,一个电话,我立马走人。”周正说,
“你不是热爱土木嘛?而且工作不为了钱。”我边用湿巾擦裤子上粘的泥,边问他。
“我,我其实可以去外地,就算是把我安排到新疆,只要钱到位,都不是问题。”周正把月饼揣在身上,
好学生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俩,
回到宿舍,周正在换裤子,身上除了内裤,拖的精光,又放了个屁。
余量因为离职,所以吃饭就不去了。
饭店很近,我和周正拖着疲惫的身躯挪进车。
订的包厢分两个。
我们坐在小桌,我拱到主位坐下,旁边是安全科的,他黑黑的,很胖,和杨芳差不多,眼镜卡在脸上,嘴唇厚厚的,就喊他大黑吧。
大黑给我们发了烟,只有我和周正抽,好学生和他的舍友摇了摇手,又把头低下,很拘谨,随后大家伙儿都在默默低头玩手机,我摸了下口袋,发现没有带烟,
“我下楼去买个烟。”我说。
“不用不用,有的。”大黑说,
“没事儿哎,正好我也需要买。周正,走啊。陪我买烟去。”我拍了拍周正。
他立马起身,抖了抖衣服,椅子嘎吱一声响,等我们再上来时,桌上多了一杯软中华,挨个拿了一根抽起来。
我们各自介绍了姓名,聊了聊来历,大黑是安全科的科长,此时经理走了进来:“我们出来!大家伙儿就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好吧!那大家就开始吧。”
服务员拿了四盒白酒进来,我把拆开,起身挨个给桌上众人倒上,好学生和他舍友不喝酒,我让周正喊服务员拿壶茶来,半天也没等到,我就直接出去拎了一桶水进来,
“我看出来了,你是个狠人。”在给安全科的大黑倒酒时,他说道,
“啊哈?没有没有。”我把水瓶放在一边:“那我们开始吧?碰个杯,幸会幸会!”。
“好嘞,饿死我了,开始吧,大家都是兄弟!随意随意。”大黑发话了,
吃了一会儿后,我又挨个敬酒,周正看我在敬酒,也赶忙站起来,跟我一起,好学生和他的舍友也倒上了几口酒,他俩刚喝两口,脸已涨的通红。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热菜上的很慢,但筷子动得很快,十个冷盘被我们秋风扫落叶,转了两圈就见底了。
杜工稍后才到,紧随而至的是石工。
我不停的找话题把每个人哄开心,并不断的吹嘘和捧几个领导。
“石科长!你给舔的舒服不?”大黑立起身,问他。
石工笑的眼睛眯起,咧着嘴。
“石工舒不舒服我不知道,但我舔的很舒服。”我举起酒杯,又要敬石工,他也笑着和我碰杯。
周正喊我去另一个包间敬酒,我们回来后,看见安全科的小李在众人怂恿下,拎着一整瓶白酒,去隔壁敬酒了。
小李人长的老实,一双眼睛总是透露着胆怯,他说来工地前,自己是不抽烟的,这会儿在饭桌上他一根接着一根:“以前我不抽,现在我知道了,抽烟提神。”。
小李很久都没回来,再回来时耷拉着头,被张天霸和另外一个人扶着,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潮了大半,扶到座位后,头重重的落在桌子上,不时对着垃圾桶呕吐两下。直到聚餐结束也没能抬起来一下。
等我和周正回到宿舍,我头疼不止,周正说他晕。我突然想起来他那个缥缈的女朋友:“哎?酒喝到现在?气氛到了这个点,还不给我看看你女朋友?”。
“哎,我来工地之前表白的,她没接受,然后她现在也有男朋友,她每个男朋友我都知道,我一直看着呢,你们看错了!那个不是爱心小钥匙。”他坐在床边低着头,
“啊?”我故作惊讶。
“我不甘心,我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就,就我以前有点口吃,也是遇见她之后才好的…”周正抿抿嘴。
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虽然她长的并不好看,但对我有一种致命的魅力,主要是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太懂她了,我太怂了,才没法在一起,但我觉得,她和她男朋友也长久不了,我才不想祝福她呢!”
他停顿了一下,把袜子脱了,扔在地上:
“我还记得,那天和她表白,挺离谱的,她他妈说她很震惊,说她快哭了,然后她说,我值得更好的,所以就属于,给我发好人卡,但谁想要好人卡啊。”他叹了口气,仰面倒在床上,
“那你有没有信心拿下呢。”我以飞快的速度把周正说的话打下来,发给余量,他还没回来。
“拿下的信心,首先我的信心来源于…其实主要看她,我有信心也没用,如果我有徐文你这样的情商,我感觉就不错了。我就是个呆头鹅,我这个就属于是,二等残废了,在情感上。本身条件就不行,情商也不行,能成功就怪了,我这个人就有一个优点,有自知之明,然后我又想了一下,我谈恋爱了又怎么样,我反思了一下,我就算成功了又怎么样,可能结局都一样,主要现在也还算年轻,还没到三四十岁,还好,主要我真觉得,能跟我谈的来的,还是不多的。”他长吁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嗯,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洗澡去吧。”,
等我们洗完澡出来,远远看见宿舍区的楼梯上坐了个人,身影看着眼熟,我扶着周正回到宿舍,走回楼梯口,凑近一看,发现是张天霸,他正低着头,扶着一瓶矿泉水,面前的台阶上,一摊呕吐物,
“你还好不?”我问,
“嗯,嗯。”张天霸有气无力的拉了拉我的膀子,答应了几声。
我独自走上宿舍楼的天台,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在工地上,月亮高高挂在空中,附身看下面,一阵眩晕感袭来,我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可谓“飞流直下三千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我在天台上把手机音乐打开,听歌。直到张天霸又哼哼几声,我向楼梯口看去,他扒着栏杆想站起来,我把他扶回宿舍,他一回到宿舍,就瘫倒在床上,我帮他脱了鞋,盖好被子。
出宿舍时,看到周正从卫生间回来:“你跑哪里去了?我去吐了,好多了感觉。”我看他确实步伐稳健了。
余量这时候回来,我们仨一合计,穿好衣服就出门吃烧烤了。出门前,仨人还在宿舍里拍照留恋。
我们边吃烧烤边喝酒,白酒的上头劲儿被食物和啤酒冲淡了,周正和余量说着他的感情,我们又拿来三副骰子,周正输的最多,酒喝完后,我们看见边上一桌在玩“小姐牌”,于是我提议我们玩“大冒险”,余量又开始连输,结果就是把隔壁桌的三位男生,挨个抱了一遍,烧烤店的二楼被玩得热热闹闹。
吃完烧烤,我们摸着肚子,在我和余量的要求下,周正又被我们拉去喝羊肉汤了,他不时表达离别之伤,还说自己受不了离别,我和余量一人一句唱着《讲不出再见》。
回去的路上,我说:“我们应该直接打车去外地,找周正喜欢的那个女生,问她愿不愿意,反正,如果她和她男友下来了,那也是个句号,她一个人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也是个句号。,
“对!你就给这段感情画上个句号,不要总是问号,还把自己陷在里面。”余量和我一唱一和:“车费我们出!”,
“不管你是笑着回来,还是可能回不来了,我们就给你请假,哭着回来,我们就把你安全带回工地。”余量说,
仨人笑着闹着,到宿舍已经两点了,“周正,你还有十分钟考虑,是去,还是放弃。”余量边叠衣服,边对周正说。
这时候隔壁的好学生突然砸了砸墙:“安静!安静!”
我们这才想起来,降低了声音。
临睡前,前女友突然打来视频通话,看上去她坐在车里:“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可能下周周五吧,怎么了。”
“好吧,你最近怎么样。”
“刚和舍友吃完饭回来,太累了,等见面说。”
“行,有个男生在追我。”
“嗷。怎么样。”
“我不想谈。”
“行吧,那你就找其他人呗。”
“徐文!”
“嗯。回来说吧,太困了。”
“好吧,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周正已经鼾声如雷,余量还在收拾最后的行李,窗外工程车的声音不绝,听他们说,今晚要赶工到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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