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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场坦白
虽然这几年来他和温家交流的方式小心谨慎入微,几乎不会留下任何自己的证据,但他恐怕仍是担心温家会在狱中指控他的罪行,万一有疏漏就会万劫不复。所以他宁愿多沾几分血腥,也要保个周全。
她还是低估了林盛的心狠手辣。
虽然周岁月并未背叛计划,但眼下的局面却走向了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毕竟她需要这些证据。
而周岁月见到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拿着箱子转身就逃。林葳蕤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扑倒在地。两人重重摔在地面上,林葳蕤膝盖抵住她的腰腹,一上一下地将她死死压制。
“放开我!”周岁月挣扎着抬起头,林葳蕤冷笑一声,指尖掐住她的下巴:“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和林盛两边的好人都要做,利益都要拿。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在跟着你的要求帮你除掉温清河!”周岁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剩下我的行动,我们原本就没约定到这一步,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林葳蕤的眼神骤然冰冷,怒笑着回道:“我有让你杀温清河吗!真蠢…你以为替林盛当刽子手,销除证据,他就能让周家飞黄腾达?”她俯身逼近,“做你的春秋大梦。”
周岁月仰头盯着林葳蕤,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她颤抖的指尖间,一枚黑色遥控器若隐若现。林葳蕤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反应——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储藏室方向传来,林葳蕤猛地回头,看见浓烟升起,看见池渝正拼命在密码盘上输入着什么。
林葳蕤眼神一凛,必须让周岁月失去行动能力。她迅疾抬手,一记手刀精准劈向周岁月的颈侧动脉——这招本该让人瞬间昏迷,却见周岁月毫无反应。
“可葳蕤,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周岁月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一步错,步步错...我赌上性命去爱的、去争的,到头来全是谎言和算计...”
她的笑声支离破碎:“上次帮你,是为了报复温清河那个骗子;这次背叛你...”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是为了报复你这个同样威胁我的人,更是为了周家…”
周岁月的眼神渐渐涣散,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我总算为自己争了一回...”
林葳蕤的视线在周岁月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决绝地拎起周岁月身旁的箱子转身奔向储藏室。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火星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看见池渝已经成功输入密码,沉重的铁门正缓缓开启。
“铁箱能防火,证据还有希望!”池渝近乎是喊着对林葳蕤说,“火还不算太大,我进去拿,你守着门!”
林葳蕤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尖不自觉地发颤:“不行!这是我执意要拿的证据,我没有理由让你让你...”她的声音哽住了,火光映照下,眼底泛起晶莹的水光。
池渝回头,热浪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火光中格外鲜明。他忽然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轻轻挣开林葳蕤的手。
“林葳蕤,”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永远有理由让我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搭上性命。”
他抬手抚过她沾满烟灰的脸颊,“就凭我爱你。”
他似乎很坦然地说出表白的话,“我选择站在你身边,从来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旁。”
火舌已经舔舐到门框,池渝利落地抄起脚边桶里刚刚接的水,将手帕浸湿,“不过呢,为了能继续爱你,我绝不会轻易送死。信我。”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场。
林葳蕤怔在原地。
储藏室内,池渝精准地将水泼向排列整齐的铁箱,火星遇水发出“嗤嗤”的声响。他动作利落地拎起两个箱子甩向门口,又飞起两脚将剩余的铁箱踹出火海。
“池渝!”一声嘶哑的呼喊突然从左侧传来。温清河狼狈地匍匐在角落,脸上布满烟灰,正艰难地向前爬行。
池渝冷笑一声,不顾火势来到他身旁,将剩余的水全数泼在他身上,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想死?还没到时候。”说罢,拖着他就往门外冲去。
池渝将温清河重重甩在地上,转身利落地关上铁门。火光在门缝中渐渐隐去,他道:“让那老东西的宝贝都烧成灰吧,要是心疼,我不介意送他一起上去。”
转头却见林葳蕤呆立原地,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一片茫然。池渝挑眉走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又蛊惑:“怎么还愣着呀?”
林葳蕤缓缓抬眸,池渝第一次见到这个雷厉风行的姑娘露出这般无措的神情。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原来我们小蕤,在感情上这么迟钝啊,那再容你想想吧。”
正当他想转身去查看温清河的伤势,林葳蕤突然攥住他的手掌——她抓住的不是平日克制的腕部,而是十指相扣的姿势。池渝心头一颤。
“池渝...”她垂着头,眼睫颤抖着,“我答应你。”
这一刻来得猝不及防。明明是在危机四伏的现场,明明身后还有未搬运完的血证,燃烧的火焰声和两个奄奄一息的敌人,池渝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看见向来果决的姑娘此刻指尖在微微发颤,看见她眼底闪烁的震惊与欣喜交织的光芒。
少年轻轻垂下头,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庞,林葳蕤抬眼撞进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那里不再是以往深不可测的幽潭,而是清晰可见的、汹涌的爱意。
“还有很多话...”池渝的嗓音温柔清润,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颊,“等解决完这些糟心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忽然倾身,一个轻若蝶翼的吻落在她眉心。这个在旁人面前锋芒毕露的少年,此刻温柔虔诚得近乎小心翼翼。
火海千重,难烬此心灼灼。
劫波万渡,犹温素手昭昭。
情意缱绻间,林葳蕤双颊绯红,眸光却依然清明。她轻咬下唇低声道:“爆炸动静这么大,林盛的眼线怕是已经认定周岁月得手了...我们接下来...”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窸窣响动。温清河撑着墙壁踉跄起身,染血的手指攥住池渝的袖口:“多谢你...救我。”
林葳蕤这才注意到池渝的手背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烧伤印子。
池渝剑眉一蹙,毫不留情地甩开那只手:“没看见我女朋友和我在谈正事?”语气里的嫌弃与方才的温柔判若两人。
池渝突然又侧首看向温清河,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温清河怔了怔,犹豫着开口:“因为...你本性善良?”
“呵,”池渝轻笑一声,指尖随意掸了掸袖口的灰尘,“我可担不起这评价。”他忽然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要你活着出来,亲眼看清林盛和周岁月的局。”
指尖点了点温清河胸口:“然后,把你收集的所有证据——”他眯起眼,“特别是能证明林盛杀人的那些,一字不落地交出来。”
温清河一愣,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池渝,踉跄着靠近他柔声道:“没有密码,微信里的聊天记录缓存我都留着,拿着证据快跑吧,还有那些箱子里恐怕都是关于我家和林家曾经犯错的证据……制裁林盛这样丑恶嘴脸的人,就靠你们了…”
林葳蕤迟疑地挑眉问:“你就如此无所谓?这些可都是能送你全家下地狱的证据。”
温清河垂了垂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擦了擦自己的脸擦拭去脸上的灰。“林盛这个人不择手段,只要想让我死,就算我从这里逃出去我也活不了。”
池渝与林葳蕤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温清河自然也窥探出了二人的怜悯,扯了扯嘴角:“死就死呗,我这个人这辈子造的孽够多了。短命或许是我的报应。说来可笑,从踏上为家族当棋子的路开始,我就注定不得善终。”
温清河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缓步走到林葳蕤身旁。他朝散落的箱子方向努了努嘴,嗓音沙哑:“让你男朋友去检查证据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葳蕤抬眸与池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却仍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直到她安抚般挥挥手,才快步走向储藏室门口的箱子处。
温清河垂下头,十指绞在一起,颤抖着说:“我没想到你们会愿意救我,倒是比林盛有人情味多了…之前对你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虽然这种话很无力。”
林葳蕤静静地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原谅。
“林盛指示我监视你们的学校生活,阻挠你们出国留学的机会,我的每一步,都被他指引好了。”温清河的语速很快,虽然话音也平淡得就像在聊天,语气里却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我自己也深刻了解到我对你的爱和执着近乎病态,所以在他让我对你做伤害你的事时,我几乎不感到心疼。我错了,但我不奢求你原谅,你只要知道我会在愧疚中死去就行。”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感无声蔓延。
“但是我不想让你死。”温清河这几个字咬的很重,灰败的眼底里迸发出最后的光亮。
“你身上有我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勇气,智慧,还有...在淤泥中依然保持纯净的能力。所以你的生命不值得为他所消磨。把证据交给警察,然后幸福的生活下去吧。”温清河的目光近乎虔诚,柔和地望着林葳蕤。
“你该活在阳光底下,连带着我那份本可能有的,干净的人生。”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向院门处,碰见地上昏迷的周岁月,俯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后,又如释重负般直起身。
他的背影挺拔得不可思议,仿佛那些可怖的烧伤都不复存在。
院外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由近及远,最终消散在晨雾中。
林葳蕤望着他消逝的背影,眼眶微微湿润,但她很快闭了闭眼,将那股陌生的酸涩感压了下去。她心里清楚——她不应该为他哭。
她可以对他的生命表示惋惜,但绝不能替曾经的自己原谅他的罪孽。
池渝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肩头。“证据都备份好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司机还在等吗?”林葳蕤蹙眉问道。池渝颔首,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轻松地带着她轻车熟路地翻越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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