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寒村事

作者:江川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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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请汝推演


      伊风的尸体与其他尸体不同,只有胸口前一把刀子直立,其它部分则完好无损,也许这是悲哀中唯一还值得宽慰的一件事了。曜一直抱着伊风的尸体哭泣不放。我回去交了哀玥姐等人赶到时,她依然在那里哭泣,夜色笼罩着她们,像是在笼罩两个死去的人。
      矢泽樱老师看到这个场景,脸色苍白无比,梦子也直接呆立在原地。
      在曜的哭声中,在梦子的哭声中,在老师的哭声中,我们总算把伊风带回了家。
      而曜能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一直守在伊风的尸体旁边,仿佛她还在那。
      “我昨晚,看到伊子这个时候还要出去,不放心就跟着她。可是跟着跟着后面突然有人把我推下了田里。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上来,再赶到时,就看到伊子胸前插着一把刀子倒在那。我刚到的时候她还有体温,是刚被杀害的。”曜边说边发抖,想必她现在已经濒临崩溃了,或许已经崩溃了。我不免也感到同情与悲伤的复杂情绪。我的友人离世,在这样一个节点,我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有看到推你的那个人的特征吗?比如大概多高什么的?”
      “我背对着那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曜,还好吗?”我握住她不停颤抖的手。
      “我要把杀人凶手碎尸万段。”她喃喃重复着,我听了好几遍才听清。
      “无论如何,找到凶手已经刻不容缓了,有无辜的孩子被害了,当务之急今天我们要把每个村民的家给搜一遍。说起来高松同学,你知道北条同学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一个人出去吗?”
      高松曜摇了摇头。
      “是因为她和我约好了。”我还是说出来了,在伊风已经死亡的现在,再隐瞒这件事只是给侦破案件添乱。于是我把伊风所注意到的异常告诉了大家。
      “北条同学看到了凶手吗?就在我们那群人之中吗?”常守哀玥沉思。
      “你不是名侦探吗?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毫无头绪,还要死多少人你才能找到凶手?我知道了,哼,你就是凶手吧常守哀玥,装作侦探的名号来杀人!这样谁就都发现不了你是凶手了!”曜大吼着,想要冲向常守哀玥,我和矢泽老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住曜,她的力气真的远超同龄人。
      说句实话,我本来还以为高松曜会是这次案件的嫌疑人,但是伊风这么死了,她可以说是毫无嫌疑了。
      我之所以怀疑她,跟她留下了什么证据或行为奇怪没什么关系。事实上,一开始想要跟她来往的是我,我拉着梦子去制造和她和伊风成为朋友的契机,最终我们成了朋友。而之所以选择她,原因很简单,我小学的时候有两个怪癖,一个是跟踪,一个是探密,说白了就是一个怪癖,就是想要探求别人的生活。所以事实上,我在小学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高松曜的重大秘密。
      ——她是最近在奥多摩发生的一系列残忍的杀人事件的元凶。
      说起来我是怎么发现的。事实上,当时我正在和姐姐在奥多摩市政府附近玩踢毽子,我一不小心把毽子踢得又高又远,掉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我独自一人跑去捡,却看到高松曜在巷子深处背对着我做着什么。我躲在一旁偷看,她没发现我。她走之后我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个小孩,是最近的连环猎奇杀人案的凶手!
      正是因为我猎奇和充满好奇心的心理,我才在国中的开学典礼上看到她时,决定要跟她成为好友,接近她。所以,在伊风没死之前,我一直怀疑这一系列案件的真凶是她,毕竟杀人手法也都是残忍分尸,和她当时制造的一系列杀人案太像了,而且我从来不相信所谓杀人凶手会改邪归正选择不杀人,杀人这件事,尤其是变态猎奇杀人,是会上瘾的,我一直坚信高松曜染上了杀戮之病。而我之所以一直没有跟别人说高松曜很有可能是凶手这件事,有三个原因,第一的确没有任何物理意义上的证据指向她,第二是我害怕如果我说出来会被她杀害,第三是——
      我的确也很好奇就这样下去故事会怎么发展。
      看起来,我和高松曜根本就是一类人,无论是心理变态程度,还是性取向。尤其是在我感受到神明的加护使我不会被杀害之后,我更加期待高松曜后面还会怎样杀人以及和常守哀玥的对抗了。我期待这看到名侦探和变态杀人少女之间究竟能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可是,她是不可能杀害伊风的,这点我很清楚。开学后没多久,她就独自找到了我,把我堵在小巷子里。当时我心想完了,她要杀害我了。可是,她竟然是恳求我。
      “汐子,我知道你也喜欢女生对吧,求你不要对伊风下手,我......我只爱着她。”
      竟然是这般沉重的爱情宣言。我不禁一阵无语,还以为是变态杀人的展开呢,一个杀人犯怎么能老是被这些少女青涩的恋情困扰成这样呢。
      不贵伊风刚跟我和梦子来往的时候,的确也很黏我们,而且看上去,我和伊风的共同话题的确比曜和她的多,也许是这样的状况让曜深深吃醋了吧。
      “先不说我是不是喜欢女生的问题,就算我喜欢女生,也不是是个女生就喜欢的呀。更何况,我们才几岁啊,哪有满脑子想着谈恋爱的说法,对我来说,恋爱这种事,还不如想想《宝石》新刊的刊后小谜题。笨蛋曜,你要是想和伊子谈恋爱的话,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加油。我以后也会尽量保持和她一定的距离,免得你又吃醋了。”
      那副蔫蔫的又听到我的话后开心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恋爱脑的少女,哪来的杀人凶手之说呢?一方面我感到有些许失望,不过另一方面,我也感到,也许能有些这样可爱的朋友,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样喜欢伊风的曜,她的情感强烈的我能够感觉到,说她会杀死伊风,可以说已经违背了我的认知。
      所以,暂且而言,我觉得高松曜并不是凶手。
      “高松同学,大家,你们当然可以怀疑我,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但是我想我们应该一起共同努力,必须要尽早抓住凶手。”常守哀玥眼底泛过一层悲伤,淡淡的,很短暂,但是被我所注意到了。常守哀玥,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她会是凶手吗?我不想怀疑她。
      “高松同学,接下来我们要去村子里搜家,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着我和汐子,一方面你怀疑我是凶手你可以监视着我,另一方面跟着我们的话,也许能对你对凶手的猜测有些许头绪,我们也希望身为北条同学挚友的你能够提供点帮助。”
      我们开始分头搜家,我、常守哀玥、高松曜三人搜岚山家的一部分,两位婉子则去搜长崎家附近,梦子则和矢泽老师一起搜岚山家的其它地方。
      “说是这样,其实也的确是当下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众人走后,常守哀玥走到高松曜身边,“在已经发生这么多起案件的今天,凶手想必不会留下什么能指向他的线索,只能寄希望于的确能找到案发现场,凶器或是分尸痕迹,这样的话多少也是有点突破的发现了。”
      “曜。”我拉起脸上只剩下落寞的表情的高松曜,“你想为伊风报仇对吧?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凶手,然后惩罚他。你当然可以不相信常守哀玥,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现阶段我们的推理,尤其是常守小姐的推理一定能对你有很多帮助。”
      事实上,我们之所以带上曜主要是为了保护她,担心她乱来,而且现在伊风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未免也太危险了。
      曜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跟过来了。事实上我想,她现在似乎陷入了一种异常危险的状态,尤其是在这种人们难以自保的危机下,我很担心曜会不冷静。也许伊风的存在遏制了曜的杀人欲望,而这种封印一旦消失,我有点害怕曜会做出什么是来了。
      “常守哀玥,说说你的推理。你就说说你现在觉得谁会是凶手。”曜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与怨恨,还有无尽的愤怒与痛苦。我不免有些同情。
      “如果你问我怀疑谁,我并没有怀疑谁,我的习惯一贯是在还没有明显的证据出现之前,不会单纯凭借主观猜测来臆断凶手,因为这样的话才能保证我不会因为过分在意某个人而忽略了更重要的其它事情。不过我可以跟你讲讲我现在的疑惑以及我们可以稍微捋一捋每个人犯罪的可能性。”我们三个人边在家里翻找,常守哀玥边说道。
      “首先稍微整理下目前几起案件分别的疑点。”
      接下来是我根据常守哀玥的话语整理出来的现阶段的疑问:
      关于第一起案件,阿秀被杀案:
      一、阿秀为什么只有头被发现了?尸身在哪里?
      二、阿秀的头为什么是在岚山家的厕所里被发现的?是否可以说明凶手是个可以自由进出岚山家的人?
      三、阿秀这样一位毫无身份也没什么人际关系的仆人被害,是否意味着凶手单纯就是无差别杀人?
      关于第二起案件,长崎明文被杀案:
      四、长崎明文的尸体看上去死前并没有产生争执,是否可以认为凶手是长崎明文可以相信之人?
      五、杀死长崎明文的凶手与其它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六、为何长崎明文的尸体只有头被割了下来,而其它部分完好无损,割头这件事对于凶手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七、凶手为何要杀死一个村庄边缘无人在意的老头?
      关于第三起案件,当山诚被杀案:
      八、当山诚是从背后被推下来的,是否可以认为他要么没注意到后面的人,要么是可以放心的在山崖上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九、当山诚为何会被害?是否可以认为与其它案件不是同一凶手?
      十、当山诚的死亡时间看上去是在江之岛婉子小姐发现他不久之前的,是否可以认为凶杀案件发生的很迅速?
      关于第四起案件,岚山明婉被杀案:
      (虽然岚山明婉是第五个被发现尸体的,但是实际被害时间理应是在岚山沐司被害之前的)
      十一、是否可以认为岚山明婉在失踪当天死亡?
      十二、岚山明婉为什么消失了三天后尸体才出现?期间屍體是存在于哪里?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十三、岚山明婉的尸体为什么被分的那么细碎,还扎在稻草人上?是否可以认为凶手有大量充足的时间在这三天内将其仔细分尸?分尸凶器在哪?是否可以排除这三天明显没有充足时间的人?
      关于第五起案件,岚山沐司被杀案:
      十四、岚山沐司是怎么去往村外的?或者说凶手是怎么杀死岚山沐司后把他带到村外的?是否可以理解为有隐藏道路?
      十五、岚山沐司不在的时间段有不在场证明的众人,是否可以认为被排除了嫌疑?
      十六、岚山沐司的尸体为什么被分尸的那么草率?是否可以理解为凶手的时间很赶?那为何还一定要分尸?
      十七、凶手为什么要把岚山沐司的尸体分成两个塑料袋装起来再扔到河里?
      十八、岚山沐司为什么在自己妹妹一四祭的重要时间点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去处理?
      十九、岚山沐司让岚山雪子在岚山明婉的房间里寻找什么呢?
      关于第六起案件,北条伊风被杀案:
      二十、北条伊风认为凶手就在当时的那群人之中,她看到了什么?她说的是正确的吗?是否可以认为只要从那群人之中寻找凶手就可以了呢?
      二十一、北条伊风被害,是否可以认为凶手知道了岚山汐子和北条伊风约定在那个时间点在村口,并且知道北条伊风发现自己是凶手,所以将其杀害?
      二十二、北条伊风的尸体是保存最为完整的,仅一道致命伤,是否可以理解凶手要么是没时间破坏尸体,要么是对北条伊风也有不忍破坏她尸体的感情?
      “以上,是关于六起案件我梳理的疑点,有些问题也许现阶段可以部分推测。”常守哀玥没有在意高松曜很沮丧的神情。我拍了拍曜的肩,要现在没法听到被人如此冷静地分析伊风的死吧。
      “所以根据这些问题我能够得到凶手的一个大致的画像。也许不一定要满足这些全部的条件,但是这些条件指向的人,很有可能是有很大嫌疑的人。”
      凶手的画像:
      一、凶手是岚山家的人或与岚山家有密切关系的其它华族家族的人。
      二、杀死长崎明文的书蔚山婉子,动机是长崎明文让她杀死她完成语言,只割头也属于预言的一部分。
      三、杀死当山诚的是江之岛婉子,动机是当山诚长期依靠职权对江之岛婉子进行性侵害,长期积怨造成的杀意。
      四、其余四件案件都是同一个人所犯下的。后面所说的凶手指的是杀害阿秀、岚山明婉、岚山沐司、北条伊风的凶手。
      五、凶手是一个变态分尸猎奇连环无差别杀人凶手。
      六、这个村庄存在小路通往外面,并且存在一个隐秘的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能藏匿屍體并进行分尸。而凶手知道。
      七、凶手在岚山明婉失踪之后的三天时间里要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分尸。
      八、凶手在岚山沐司消失的时间里没有不在场证明。
      九、凶手是能够约岚山沐司出门的,而且约定的事情重要到能超过妹妹的一四祭。
      十、凶手的确被北条伊风给发现了,并且凶手要知道北条伊风知道了他是凶手,并且还得知道北条伊风和岚山汐子的约定。
      “那么根据这样的图像......”
      高松曜看着常守哀玥,常守哀玥看着我。
      “凶手是你吗?岚山汐子?”
      “啊?”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常守哀玥,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高松曜马上转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汐子,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吗?你是杀害伊子的人?”
      我赶忙摇摇头,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无论是汐子还是你都没注意到啊,汐子是不可能是凶手的。她的确是岚山家的人,也有办法约岚山沐司出来,但是最重要的两点,在岚山明婉失踪的三天里她几乎无时无刻都跟我和江之岛小姐待在一起,她是没有时间杀人,分尸然后将尸块扎到稻草人上还要搬运到祭堂前的,而更明显的则是在岚山沐司不在众人面前的时间里,汐子要么是在祭堂里有麻藤长老和渔菱作证,要么是在圣天泉洞内进行一四祭仪式,而渔菱在洞口守着,等于说汐子被包在了一个密室内,除非她和渔菱合谋是共犯,而且再怎么说即使她们两个人合谋,她们要在这段时间内跑到其它村杀了岚山沐司然后分尸然后再装到袋子里运过来然后再跑回来继续进行仪式,无论怎么想都要不可能了。所以,汐子是我第一个排除的人。”
      原来是在搞排除法啊。
      不过,刚才常守哀玥说话的时候我确实是不寒而栗,不是她怀疑我的那段,毕竟我相信常守小姐的推理能力是不会随便怀疑一个无辜的人的。让我感到恐怖的是,常守哀玥知道一切,这是我的感觉,她知道江之岛婉子经历的事,她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我几乎确信了,常守哀玥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可是她为什么仍然隐瞒不说?我开始感到常守哀玥也是个古怪的,可怖的也可疑的人。也许别宫早就看明白了,常守哀玥绝对跟常规意义上的侦探有所差别。
      “那么,常守哀玥,根据你说的这些特征,应该能限定出嫌疑人的范围了吧。事实上,能知道连村里老人都不知道的隐藏道路,这实际上也基本排除了我们这些外人吧,结合前面的推理,凶手基本只可能是岚山家或村子里的人了吧。”
      “是的,所以我打算接下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每个嫌疑人的可能性,我认为的嫌疑人有:岚山雪子、岚山宗厚、岚山挽月、岚山秀一、岚山明子、岚山希世、东城明仁、宫城蓝、公由一助、蔚山婉子、渔菱、阿助、敏子、大元厚生、别宫、一桥卓觅、寒山筱,总共有这么多,岚山家的人自然不用说,除了汐子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外,其他人都没有能证明不是凶手的证据,东城明仁则是我之前问了家里的几个佣人了,他们说东城明仁经常来岚山家里看望他的妹妹也就是汐子你的母亲,如此这般说东城明仁熟悉村中的条件也是有可能的,而之所以其他村民我只怀疑宫城蓝和公由一助,也是因为根据佣人们的证词,有来过岚山家的村民之前就只有村长和村民自治会副会长,那么这样的话其他村民进来势必会引起注意,满足不了能进出岚山家的条件,而蔚山婉子则是个例外,汐子,想必她经常偷偷进来找你吧。”
      我点了点头,越发觉得常守哀玥的可怕,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事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渔菱则正如汐子之前所说,她的确有可能假装守在洞口,然后去杀岚山沐司,虽然这样做很有风险,但是只要估算好时间,也可以做到,但是得面临汐子有可能并没有严格按照仪式要求提前出来发现渔菱不在导致不在场证明作废的危险,不过一方面而言往年的一四祭应该基本不会出现这种违背神明的情况,另一方面渔菱应该跟汐子你一再强调了仪式要求,她应该知道你对神明是有敬重的。即使排除这一切而言,本来杀人就不可能是完全不冒风险的事,渔菱很有可能通过这样小小的风险来得到嫌疑下降很多的大收益,所以依然她还是有嫌疑的。”
      “这些就是我目前怀疑的对象,你们还有补充的吗?”
      “你自己呢?”曜问道。
      “行,那我先自证一下我为什么不是凶手。首先,我是第一次来岚寒村,当然这点证明不了什么,你也可以说以我的调查能力早就把岚寒村的一切都查遍了。第二,岚山明婉被害的三天内,正如前面汐子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不在场证明一样,我们是彼此印证的。当然,对于汐子而言,最好的证据就是岚山沐司是她在仪式过程中被害的,而对我来说只有我一直待在祭堂,但祭堂人太多,哪怕是待在我旁边的江之岛婉子也出去过,所以没有人能肯定的证明我一直待在祭堂,所以我的不在场证明的确没有汐子那么强,所以你要继续怀疑我也无可厚非,你可以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我是凶手。”
      “我不分析了,你快把每个人都分析一遍,我暂且相信你,但是直到真凶被找到的那一天,我是不会放弃怀疑每一个人的,包括汐子你。”
      “行,那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吧。事实上无论是侦探还是警察,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强调身份之别,我一直认为侦探并不是一个人破案能力很强的代名词,而是只是个自我满足的手段,所以我以往破案的时候,都需要大家共同的帮忙,每个人的视角不一样,能一起推理的话能让我注意到很多我原先没注意到的事,所以你们有什么注意到的地方,疑惑的地方或是想法,请及时说出来。”
      “首先,关于汐子你的姐姐,岚山雪子。她的疑点我认为相当多,这一年多以来,你的姐姐都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基本不与其他人接触,已经没人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而每起案件,她都有相当充分的条件,先是阿秀被害,身为主人想要杀死仆人,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岚山沐司被害之前叫她去家里寻找东西,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岚山沐司为什么不叫别人,比如叫个仆人非要叫岚山雪子呢?岚山雪子还在参加祭堂仪式观礼的时候又离开回家这件事,本身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如果抛开她自己的证词,理解为她回家杀了岚山沐司,才是这种诡异的举动的最合理的解释吧,在岚山沐司这起案件里,岚山雪子的可疑性是最高的,而无论是隐秘分尸的场所还是通往村外的暗道,一年都埋在家里的她自然是最有时间发现这些东西了,而且因为她不与其他人接触,她反而有更多的空间来进行探索,没人知道她一直待在房间里在干什么,再说了,一个人如果一整年基本都待在房间里,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的,至少就我看来,岚山雪子的身体并不像一个一整年足不出户的人,所以说她一整年都待在家里这点,我认为基本是存疑的,而关于为什么她要让别人这样认为的这点,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真待一年待在家里,又经历了退婚事件,也很容易形成扭曲的性格,也许她一直恨着汐子你们一家呢,她恨得想把自家人都杀光,也很符合这次猎奇变态的连环分尸杀人案。可以说,岚山雪子,她满足一切作案的条件。”
      “但是太顺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掩盖自己是凶手的事实,反而让人觉得不像凶手。”
      “汐子,这样的凶手其实更可怕。这么多起案件了,她的确没有掩盖过自己是凶手的事实,但是也没有任何明显的证据指向她,她从头到尾缜密的都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当一个人显得过于清白的时候,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一个不掩盖也不暴露的凶手,是最难对付的对手,这是我以往的案件得出来的经验。”
      “常守哀玥,我刚才其实就想说了,如果你把当山诚遇害案和长崎明文遇害案归结为其他人作案的,那么剩下的被害者除了伊子,不都是岚山家的人吗?伊子有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凶手作案而被灭口,把这就不是一起无差别案件,是一起针对岚山家的案件。如果岚山雪子是凶手的话,那么她接下来还有可能会杀她的父亲还有汐子你,包括岚山挽月她们也都有危险。”
      “这点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的确就现在看来针对岚山家的案件比无差别杀人案的可能性更大,这点我们后面再讲。”
      “然后是岚山宗厚,就我说注意到的,祭堂仪式时候,他一直呆在麻藤长老后面,因为他坐在前排,所以挺多人应该都能正式他的确没离开过,在前排想要离开去往外面,不管怎么说都比较显眼,而且相较于雪子,岚山宗厚虽然也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但是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对他而言的确是件很不讲道理的事。他的不在场证明我认为还是比较可靠的,从性格角度讲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软弱的人会做出这样猎奇变态之事。所以我认为他的嫌疑比较小。”
      “关于岚山挽月,与岚山雪子一样,她的嫌疑也比较大,在岚山沐司被害案时她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本身也是个手段残忍的变态,对岚山家也有深深的恨意。不过相比较岚山雪子,她的作案有一点比较麻烦,毕竟她是有丈夫和孩子的人,行动方面肯定会受到很深的限制。而她的丈夫和孩子,我几乎不了解,汐子,你了解吗?”
      “说实话我觉得姑丈和明子并没什么嫌疑,这起案件而言我觉得怀疑小孩子其实是没什么道理的,要做出分尸搬运尸体这么多事,以小孩子的能力来说也太困难了,而且明子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至于岚山秀一,他就是个入赘的女婿,在姑姑面前都抬不起头的懦弱性格,也很难想象他杀人的样子。”我其实一直就想说了,这个年代小孩子犯罪的确有可能,但要直说一个连环猎奇变态分尸案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子完成的,那的确是个很不负责任的怀疑。
      “暂且认为他们俩没什么嫌疑。然后到岚山希世,这位的可疑点,我觉得就在于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根本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尤其是在村子通往外面的道路已经被烧毁的情况下,我调查了很久,根本就没人发现过岚山希世不在的时候人在哪里,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岚寒村的隐秘的地方或是通往村外的道路。这点是现今所有嫌疑人唯一表现出来的一位,再加上他根本没什么不在场证明,也有充分的时间和对岚山家也充满厌恶,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凶手。而且让自己似乎游离于故事之外,也是凶手很聪明的一个地方。”
      常守哀玥到底哪来那么多时间调查这么多事。
      “关于东城明仁,汐子,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是关于你母亲和东城明仁的。”
      “你说吧。”其实我一直知道的,因为家里一直风言风语的,仆人间都传遍了,我要不知道都很难。
      “你的母亲,和你的舅舅有染吧,你的舅舅经常来岚山家,就是来找你母亲的吧,这些事情是我听仆人说的。”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有仆人亲眼看到了母亲和舅舅行羞耻□□之事,而父亲似乎也默许着这件事的发生,甚至还有传言,母亲和舅舅这对兄妹的关系,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甚至还有人说我和雪子不是父亲的孩子,这点也对我们姐妹俩有点影响,不过仆人根本不敢在我们面前谈这些,所以具体情况我们根本不了解。
      “其实如果东城明仁的确爱的是他的妹妹,那会如此残忍的分尸你的母亲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以此推测,嫌疑也不大。”
      “至于岚山家的几位仆人,除了别宫之外我觉得可以归类为一类情况,阿助,敏子,大元厚生,一桥卓觅,寒山筱。阿助是阿秀尸体得第一发现人,发现过程也没什么可以之处就单纯只是半夜如厕所发现的,他才刚来岚山家没多久,恨岚山家恨到要杀了全家人未免也太牵强。敏子是你的祖母的仆人,大元厚生是厨师,一桥卓觅是你父母的司机,三人都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点,我有问过他们的背景,与岚山家也没什么关联。而相随比较可疑的是你们家的管家寒山筱。我之前跟别宫聊过一次,没人知道寒山筱是从哪来的,也有传闻他是二二六兵变的逃犯,你的父亲似乎对寒山筱不像主仆的关系。但是我能够调查到的仅限于此了,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父亲聊这些事,所以我也并不了解其他事情。”
      寒山筱是二二六事变逃犯?这点我还真是没听说过,我对他的了解很少,甚至基本没什么沟通,印象里就是个比较沉默但是做事很有效率的优秀的管家罢了。
      “而关于别宫,无论怎么思考都觉得有一些想不通的点。汐子,你了解她吗?”
      “别宫从来不谈自己过去的事,对我来说重要的是现在的别宫,我并不觉得以她对待我们家的忠诚会做出杀害我们家里人的事。”
      “可是忠诚可以伪装,过去却是伪装不了。因为,我曾经见过她。”
      “啊?”这样的展开让我和曜都傻了眼,常守哀玥和别宫认识?
      “她曾经来过我们家做客,以大小姐的身份来的。”
      别宫原先是个大小姐?这样的话的确就很奇怪了,一个大小姐,是为何来做我的司机的。
      “所以在我刚来到岚寒村看到她的时候其实蛮惊讶的,于是第二天我去奥多摩地区调查了一下,别宫确实曾经是公爵家族的千金,影响力甚至比岚山家更大,他们家族也一直存在的,但是她被剥夺家族身份逐出家门的原因过程和后续都毫无资料。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份的衰落与岚山家有密切的关系。如此说来,她对你们假装忠诚,实际上满怀恨意也不是件奇怪的事。而且,岚山沐司案,她同样是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如果是蔚山婉子互相印证的话,也并不是什么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毕竟她们两人也并不是一直在一起。”
      这一段话给我听呆住了。别宫跟我们家有仇?这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她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
      “然后就是蔚山婉子,正如我前面推测,我认为她的确为了预言杀了长崎明文,那么她的确有可能继续为了预言杀害你的父母和你,但是正如汐子所说,一个小孩子要做到这些事,哪怕她内心再阴暗再变态,也没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一个小孩子要杀害成年男性和成年女性,然后再轻松的跑回来和别宫汇合,至少就这点出发,我觉得她的嫌疑相对没那么大。”
      “对于两位村中比较德高望重的宫城蓝和公由一助,同样嫌疑比较小,一方面他们进出岚山家多少是有点困难的,据仆人而言他们基本都没进过,最近仆人更是基本都没看到过他们。另一方面,杀死地主家的人对他们没什么好处,现在村子过得比较轻松富足,其实主要在于岚山家本身与其他地主家不一样,岚山家会帮助村民,也会时不时赠送村民粮食等用品,与村民之间根本就没什么矛盾。而且关于不在场证明,在村里有公务处理以及还有家庭的他们,要腾出时间来分尸实在是太困难了。不过总的来说,身为在村里待最久的一批人,直到村里隐藏的地方和暗道必然是最有可能的,而他们说他们完全不知道村里存在这样的地方,其实还是蛮让人怀疑的。”
      “最后的渔菱,汐子,虽然说出来也许你会难受。我在来之前仔细调查了你们这边的民宿资料,然后碰巧碰到了一位之前在你们这担任过一四祭祭司的女性,你们的祭司一定要是14-18岁的少女,挑选对象是......当任长老所喜欢的少女......说是祭司,说是神明洗涤,最该洗涤的就是一四祭的肮脏变态的长老,渔菱,也是这样苦难的人。”
      我感到五雷轰顶,这......这不可能。“可是,一四祭的确有神效......”天哪,渔菱被麻藤长老性侵犯,我犯恶心到想吐了,之前还有那么多就比我大不到四岁的少女经历这样非人之事,这世间上变态恶心的人真是太多了。一四祭,竟然是充斥着这样变态违反人伦的祭祀吗?我的信仰,似乎崩塌了......可是我切身感受到神明。神明,难道你是残害少女的神明吗?是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神明吗?
      “虽然拿受害者有罪说事非常不讲道理,但是渔菱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犯罪的,针对的就不一定是岚山家的了,更有可能是对岚寒村这个陋习的报复。不过还是时间不太充分,一方面需要准备祭祀,一方面看上去杀死岚山沐司的时间节点,只能说渔菱不是没可能,但可能性同样不大。”
      “以上就是我全部的分析了,我目前认为最为可疑的人就是岚山雪子,岚山挽月,岚山希世和别宫四个人。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
      我和曜目瞪口呆。一般在推理小说里的侦探都喜欢隐瞒自己的想法直到最后才说出来,常守小姐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全说出来了,而且也把我们说服了。如果要从这四个人选一个最怀疑的,我果然还是觉得我不了解的岚山希世最为可疑。
      分析了一整天,家里却没搜索到什么东西,而其他人各自回来,看上去也都一无所获。
      就在我们怀疑着这四个人之时,又一起案件发生了。而被害者,正是我们认为有嫌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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